第266章 铁骑山下

  “快、快……”
  在‘毛’奇山的山腹间,绵延数百米宽不过一米的通道顶部,亮着一盏盏昏黄的小电灯,而在通道内,不时传出轨道车与轨道摩擦的响声,伴着轮轨摩擦的声响,还能听到号子声以及沉重的脚步声。
  一辆两人推的小型轨道车上,两枚平置于弹架上的240毫米要塞炮使用的200公斤高爆弹黝黑的弹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而推着炮弹的战士浑身打着赤膊,豆大的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胸’前身后滴落下来,汗水、肌‘肉’在这通道内显‘露’出战士的风采,终于,两枚炮弹被推至一个布满机械、链锁的房间后,立即有几名同样打着赤膊的战士,用吊在链锁的弹钳卡住炮弹。
  “哗啦啦”
  随着士兵们拉动吊链,重达200公斤的炮弹随之升起,沿着深达数十米的送弹道,朝着顶部升去,而在扬弹室上方则是‘毛’奇山的主炮塔,一‘门’加装有钢铁炮堡的240毫米要塞炮,此时黝黑闪亮的克虏伯要塞炮直指着北方。
  在炮塔内,十几名炮手则忙活着,在装弹的同时,调整着‘射’界、‘射’角,200公斤重的炮弹和硝化棉制成的‘药’包被先后塞进炮膛,在拉火管安装完毕后,炮膛随之闭锁,而在炮塔后方,头戴耳机的炮长,则等待着进一步的炮击数据。
  “嗡……”
  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驾驶着的战/攻一式的朱翔才在2000米的高空,不时的朝着地面观察着,在地面上,随处可以看到机动的部队,在过去的几天间,他们已经彻底掌握了制空权,以零损伤的绝对优势击落了日本海军派出的4架法尔曼式飞机以及随后陆军派出的4架飞机,可以说,中国的天空从未从中国的航空力量中失去。
  当飞机掠过要塞、防线的时候,尽管距离地面足有两千米,但朱翔才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地面的欢呼声,在这场战役之中,他们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力量,甚至成为了这场战争中的明星,全中国人何人不知,他们击落了八架敌机,在青岛又有几人不知,他们曾多次引导炮兵的攻击。
  “那里就是铁骑山”
  尽管还有数公里远,但是望着地面硝烟弥漫一座山头,朱翔才立即意识到那里就是铁骑山,在他扭头和身后炮兵派出的观察员说话时,却意外的看到那个观察员,这会已经取出了地图板,显然他早已经注意到了。
  因为航空队只携带了鱼雷,迫击炮炮弹引信的改造现在还未完成,所以对于地面目标的攻击,大都是依靠炮兵部队,而飞机的作用就是在空中对炮击实施引导、校准,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瞄准手并不具备引导炮击的资格,所以在执行这一任务时,他们往往会带上一行炮兵观察员,由炮兵观察员实施炮击校‘射’。
  “朝2点钟方向”
  或许是早得到从铁骑山上发来的情报,观察员便直接开口说道,日本军的炮兵阵地设置的并不算隐蔽,但是铁骑山火力指挥所却无法发现,这意味着日军的炮兵阵地是设置在某一个观察死角上,而唯一的观察死角就是两点钟方向的一座山包,日军的炮兵阵地,显然就是山包后方。
  在铁骑山前方一公里处的一座无名山包的山腰一块平地上,一溜摆着十二‘门’三八式150榴弹炮,在一个尉官的指挥下,百多名脱掉军装,头顶反系着白‘毛’巾的日本炮兵正在往铁骑山的方向不断发‘射’炮弹,每一次齐‘射’时,都会掀起一团巨大尘烟。
  而在炮兵阵地的后方,远近各有七八个日本士兵在警戒,在警戒士兵和大炮之间,停着十几辆大马车,马车上下都是成箱的炮弹,有几十个日本兵正在从车上往下搬炮弹,那些日本兵,一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全是一副挥汗如雨的模样。
  “听,是什么声音”
  在司令所内拿着地图测量炮击距离,作着地图作业的大岛泽三听着空中的声响,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放下手中的刚刚划好的作业地图,他便走出了司令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黑点,然后那个黑点越来越近。
  “飞机”
  在他的嗓间迸发出两个字来,在过去的几天间,那飞机可是没少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只要有机会的话,过不了几分钟,也许就会有炮弹落下来,尽管那种情况很少见,但只要一但发生,炮击准确‘性’会远超过人们的想象。
  “该不会是……支那军要还击了吧”
  就在大岛泽三心下浮现出一丝忧意时,在空中的飞机上,已经发现了日军炮兵阵地的观察员却已经完成了地图作业,同时通过电台向后方发出的敌方炮兵阵地的方位参数。
  “距离……”
  随着无线电台内传来的信号,‘毛’奇山炮塔内顿时忙活了起来,原本已经设定好的‘射’角、‘射’界随之进行调整,数秒后,炮台长下达了炮击命令。
  “放……轰……”
  震耳‘玉’聋的炮声、通红的炮焰瞬间笼罩了半座炮台,在炮身猛烈后座时,一发200公斤高爆弹朝着远方飞去,炮弹在空中划着规则的弹道,拖着尖锐的啸声。
  “啾……”
  要塞炮的啸声绝不同于野战炮,它是尖锐而刺耳的,尽管前方飞机发动机轰鸣着,但朱翔才还是听到了那一声有些不同的啸响,突然,山包后方腾起一团巨大的黑柱,黑柱腾至半空同时向周围扩张,而在尘烟魂成的黑柱中,红‘色’的焰团翻滚着,在爆炸声传来的时候,那烟云、焰团越滚越大,同时其中不断升腾起新的焰火、烟云,不断有爆炸声传至空中。
  朱翔才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什么炮打的?
  “一定是打中弹‘药’堆了”
  任何人都知道,这绝不是一发炮弹产生的炮弹,显然那发炮弹击中的弹‘药’堆,引爆了弹‘药’堆中的炮弹,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引起如此剧烈的爆炸。
  高达数百米的黑‘色’的烟柱和剧烈的爆炸震惊了所有人,在铁骑山要塞内的蒋志清,甚至乏了数次眼睛,又愣了片刻,才似长松了一口气似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铁骑山要塞,不过只是所谓的要塞罢了,这座要塞顶多就是掩护堡、机枪堡和战壕,远没有德国人的要塞那么坚固,如果没有后方重炮的掩护,想守住这里,在日军占有火力优势的前提下,绝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情,可这会后方的要塞炮,却来了个一炮定乾坤。
  “好了,现在要塞端掉了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至少咱们的压力减少一点”
  蒋志清如此轻道一声,从拒绝党内的同志的游说之后,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他们向外界公开自己的身份,到那时,若是想保自己的清明,就必须要死守铁骑山,只有如此,才能避免一些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
  在接到那封信后,他怎么都无法相信,那竟然是自己引为恩师的人所为,政见之争为政见之争,可为了政见之争,却要出卖国家大利,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至少是他不能接受的。
  原本,在军报上看到“胶澳事变”后,流亡日本的“‘乱’党”黄兴、柏文蔚、陈炯明、钮永建、李烈钧等人纷纷提出‘一致御侮‘的主张,同时主张回国,免为日人利用。可他的恩师等人却意以割让胶澳、中日合办胶济铁路、陇海铁路作为条件,以换取日本人的支持。
  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只是连云所擅长的宣传而已,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可那封陈英士的亲笔信,却无情摧毁了他心中的幻想,一切都是真实。
  “希望,能用我的行动,挽回一些声誉吧”
  在心里沉思之时,蒋志清又突然提笔在指挥室的墙上用‘毛’笔写下几个大字。
  “与要塞共存亡”
  而此时外间的炮击却突然密集了起来,那是来自后方的野炮阵地的对日军的反击,一时间,原本肆意蹂躏铁骑山的日军炮兵顿时变成了哑巴。
  在飞机的指挥校‘射’下,江苏陆军的每一发炮弹都异常‘精’准,日军的几处炮兵阵地,瞬间就被笼罩于一片炮火之中。
  一直在指挥所内观察着外部形势的蒋志清在这个时候,整个人却变得犹豫了起来,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利用这个时机发起反攻,从而……就在他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脑海中浮现出团长的叮嘱。
  “守住铁骑山,充分发扬工事防御优势”
  “八嘎”
  炮兵阵地遭受毁灭‘性’打击的现实,只令古贺义男的心底冒出一团无名之火来,十年前,他曾以见习军官的身份参加过的日‘露’战争,在那场战争中,‘露’国人的炮比日本多,比日本火炮先进,但是日本炮兵却一直牢牢的抓着战场上的火力优势,‘露’国炮兵完全被日本炮兵压着打,可现在呢?不过只是一个照面,三处炮兵阵地,就遭到毁灭‘性’打击,几乎没有一‘门’完好的火炮。
  支那军的炮兵还击,使得他清楚的意识到,对手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
  压力
  敌人远比预料的更为强大,压力骤然而生,而这种压力却使得他整个人,都不得不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去思索着如何攻下这铁骑山,从而为了夺占胶澳打下基础。
  下午三时许,在一阵并不算密集的炮火掩护下,日军以小股小群的步兵跃进至山口死角,并开始在这里集结,准备发起冲锋。
  走出掩体的蒋志清沿着战壕,从铁骑山上观察敌情,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日军集结的位置,那里是一个‘射’击死角,机枪打不到、炮弹落不到。
  “长官,火器连打来电话,问现在开不开火”
  站在旁边的通讯兵的有些兴奋的问道。
  “不急不急,再等一会,等他们集结好”
  蒋志清的面上带着冷笑,铁骑山从山下直到山腹,一共有136处‘射’击死角,而每一处‘射’击死角都已经标定的在作战地图上,在战前测量的距离,营火器连以及连火器排,都已经对每一处死角进行了标定和试‘射’。
  那些‘射’击死角是指机枪和火炮的‘射’击死角,却不是迫击炮的‘射’击死角,现在‘射’击死角就是为日军留下的死亡陷阱,为此,蒋志清甚至没有命令部队布设地雷。
  “差不多了”
  估计日军在‘射’击死角下集结了大约一个大队的兵力后,蒋志清冲身后一挥手。
  “开炮”
  迫击炮垒内的拿着电话的火器连连长,一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命令,立即大声重复道,而立于炮口处的弹‘药’手,立即将手中的炮弹塞进炮管。
  “嗵……”
  在短短十数秒内,营火器连三‘门’82毫米迫击炮,以最快‘射’速发‘射’近十发炮弹,与其同时连火器排60毫米迫击炮亦同时开火。
  “……第二中队……”
  在‘射’击死角下,佩有大队长军衔的军官手持指挥刀,向已经集结的士兵下达着命令,而那些士兵则有些紧张的提着上有刺刀的步枪,眼睛不时朝上方仰视着,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次进攻之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但此时却已经没有人去思考其它问题了,他们的心中,只有剩下一个念头,打下铁骑山。
  “战死在支那吧,战死之后用国家发给的钱来尽孝吧”
  握着步枪太田横村想到出征前,母亲对他说的话,用战死之后用国家发给的钱来尽孝吧他知道,现在是自己尽孝的时候了,十年前,他所在的村子里有十三人接受征召,去了旅顺,最后只有一个活着回来了,也许……就在这时,他听着空中传来一阵“突”声,那声音沉闷,就像是……
  “炮击”
  军官们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却全是没有一丝危险的感觉,在他们所学习的战术知识中,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极为安全的‘射’击死角。
  而抬起头来的太田横村却在思绪被打断时,抬起头想要朝着空中看去,可下一瞬间,他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像是即将落在头顶上一般,而这时那些军官们也反应了过来,但一切都晚了,一时间如雨点一般的炮弹,瞬间便笼罩了这片‘射’击死角。
  在剧烈的爆炸中,铸铁破片拖着尖锐的啸声在人群中撕扯着,在遭遇阻挡它的肢体时,异型的碎片在躯体内翻滚、撞击、扯拉,把肠子撕碎,再把肌‘肉’扯烂,最终在伤口中拖出死者的肠子,而更多士兵却是在爆炸的瞬间,被炸弹冲击‘波’炸飞上天,当他们如布娃娃一般被抛向天空的时候,弹片同样在他们的躯体中撕扯,最终将他们的身体撕成碎块。
  或许是本能,几乎是在炮弹落下的瞬间,太田横村便卧倒了下去,他想死,想用战死后国家发给的钱给父母尽孝,但是当这一阵炮弹落下的时候,他所想到的却是活。
  “对不起,妈妈……”
  在爆炸声中,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着地面的太田横村在心里大声叫喊着,在他的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哀嚎声、哭喊声。
  “太田,救救我、救救我……”
  在哭喊声中有一个声音特别的熟悉,当太田横村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同村的次郎正在弹雨中跳动着,他失去了一个手臂,血如喷雾似的从断臂处喷嗵出来,而他则在爆炸中到处跑动着,同时不断的哭求着别人帮帮他。
  尽管次郎就像是他的小dd,尽管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但在这个时候,太田横村却选择了沉默,突然在次郎的身后炸起了一团爆焰,在爆炸腾起的瞬间,次郎被猛的一下抛至半空,在他被抛起时,身体似乎还是完整的,但在半空身体便开始分裂、飞散,终于那具躯体完全消散了。
  “卟……”
  突然,黑乎乎的东西落在太田横村的眼前,太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开始时他还有些‘迷’茫不知为何物,突然他发出了一声尖叫,是次郎的脑袋,次郎的脑袋掉在了他的面前,次郎的脸上依然带着死亡时的恐惧,那双眼睛盯着太田。
  被次郎的脑袋盯视着的太田突然整个人像疯了似的站起来,他甚至没有拿步枪,而是不顾一切的朝前跑着,炮弹像是刻意回避他一般,甚至都没有伤到他,他跑出了‘射’击死角,朝着山上跑去,他疯狂的叫喊着,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被吓疯了。
  “给他一枪吧别‘浪’费了地雷”
  在战壕中,一名放下望远镜的军官,冲着不远的狙击手喊道,一直‘操’持着狙击步枪的狙击手,立即打开保险,瞄准镜内的十字线,压住了那个被吓疯的日本的胯部,然后便扣下了扳机。
  在那人被击中的瞬间,他的胯部便涌出一血雾,瞬间便摔倒了下去,而狙击手却依然冷静的重新上膛,然后又描准那个试图挣扎前行的日本士兵的右肩,之后,他才一动不动的据着枪,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他的用意,这是狙击手在设饵。
  或许他的举动很残酷,但是在战场上,却没有任何人会指责他。
  (浑身酸痛,出去玩就是买罪受,由此,也验证了在过去的四年间,无语的身体已经严重退化,需加强锻炼,绝不能像现在一样锻炼休息呒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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