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来与去

  “嗨,伙计...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会功夫都过去两辆汽车了?”
  武昌码头,一辆崭新的福特轿车驶了过去,码头处,几个看模样像是外地来鄂的行商一愣,连忙跟码头附近卖些小吃的伙计询问道。
  汽车这种新玩意在上海、天津这种洋人聚集的大城市都很少见到,但是在川鄂,尤其是武昌跟重庆出现的最是频繁。那伙计看了一眼远去的车牌笑道:“这位大爷您可算是问对了人了,看到没有,车牌是武0006,是议会的专车,刚刚过去应该是议会议长汤大人。至于什么事情,依小的来看,八成是码头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了?早些时候过去了一队士兵,不过没带上仪仗队,车号排名前五的车子只来了一辆,想必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您不知道,当初孙大总统来的时候,整个码头都给军政府封锁了,五辆车子全都来了!”
  其中一个行商一愣,还想再问,看到伙计有开始忙着吆喝招呼顾客,会意的跟他买了一份小吃,继续问道:“怎么这武昌还有不少汽车?都是军政府买的?”
  伙计点头,“听说经略使大人幼时便跟着父母往花旗国谋生了,在国外待得时间长了,接触的新花样比较多。现在武昌总共22辆汽车,全部都是军政府的高官专用!001跟002分别为督署府跟军委会专用,003、004、005分别为民政部、工商总局以及长江陆军军官学院专用,往后车辆则依次为议会、财政部、司法部、外交部、西部储备银行等政府部门专用,都是政府跟洋人采购的专用汽车!”
  几个行商这才恍然大悟!
  那伙计说得倒也有些见地,的确不错。车牌号为武0006的福特汽车内坐着的正是现如今的川鄂联合议会会长汤化龙。
  “初时这军政府要给我安排一样汽车我还不愿意呢,没想到自己亲自体会了一遭之后才能感觉到这汽车又跟咱们那马车之间的不同了!这莫非便是经略使大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大工业的力量吗?”
  眼看着就要到了码头,汤化龙坐在车上跟旁边的外交部长王正廷笑道。
  王正廷点头,“不错,这汽车的确比那马车要来的方便的多,我听说工商总局那边正在选择地址,若是跟德国方面能够谈妥,差不多年底前就要在重庆那边修建咱们自己的汽车生产工厂了!就如那冯九如的飞机厂一样!”
  “哦?”汤化龙诧异,他天天一心忙着制定完善川鄂的各项法律,再不就是要为联合议会的权力跟地方议员年底的第一次选举奔走,对于这些消息却没有外交部的王正廷知道的清楚。
  汤化龙压低了声音,“王部长,我听说军政府现在正在跟德国就合作的事情谈判,现在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已经有了眉目了?”
  “差不多...”王正廷笑道,这并不是什么新闻,甚至为了抵消掉英国敌视川鄂带来的不利影响,以及逼迫奥匈跟美国在川鄂投入更多的精力,最近几个月来军政府一直在跟德国谈判合作的时间早就见报多日了,只不过军政府一直都未回应过罢了。
  “对付洋人,经略使大人比咱们有手段的多。外交部在谈判过程中不过从事些无关紧要跟收尾以及拟定协议的工作罢了,现在咱们跟德国之间的合约已经基本上敲定了下来,估计签约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只不过到时候会考虑到影响,选择淡化这件事情秘密签约!”
  汤化龙点头,心中却有些感慨老友黎元洪输给李汉输得并不亏。比起那黎元洪,这李汉明显更懂得集权跟分权的把握,比如那军权跟财权根本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听说军政府还有一个秘密的情报部门,据说不但权势大而且隐藏的也深,现在除了知道那经常出入李汉府邸的他的前副官李东来似乎负责之外,其他外界知道的很少。
  “到了,不知道突然传来消息,说那张季直跟章太炎两位国内大有名气之人联手往我川鄂一行,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王正廷突然问了一句,汤化龙心中若有所思,却笑着随了一句,“谁知道呢,兴许是来川鄂商讨什么商事也说不定呢!”
  车子缓缓驶进码头,一队警戒士兵远远看到车子开了过来,立刻便分出了几个士兵过来引导,车子很快在旁边停了下来,民政部长张梅生已经待在那里等候一阵了。
  “两位大人安好!”
  “张部长来的早啊!”
  汤化龙跟他点头示意,对于面前这位李汉的真正嫡系心腹,两人面上十分客套。这张梅生汤化龙并不陌生,早年瑞澄督署湖广的时候,他就是湖北咨议局的议长,瑞澄的督署他没少去过,倒也认识这位师爷出身的民政部长。这张梅生能力还是有的,加上跟在李汉身边的时间又长,能够得到民政部长的位子也算是一场造化了。
  三人之间交际并不多,不过知道李汉最是忌讳什么派系之分,因此至少表面看去三人站在一起倒也有说有笑的。
  他们几个人在码头前面站定了,各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装仪表,站在码头向东北边眺望,看来他们是在等什么人了。
  很快便有一艘从汉口驶过来的船抵达了武昌港口,是轮船招商局的江轮,专跑汉口九江南京线的,看样子是给谁包了下来,现在改道从汉口直接驶往武昌了!
  “济武老弟,季直前来叨扰了!”
  江轮才刚停稳,船上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他吴侬乡音浓重,正是名扬国内的大实业家兼内阁农商总长张謇,张季直。
  “季老大驾光临我川鄂,倒叫我等倍感欣喜,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太炎先生,诸位一路辛苦了!”
  汤化龙笑着迎了上去,张梅生面上倒没有半点变化,他依旧带着笑,跟着王正廷随他一起迎上去。要知道论起实权来,他的民政部长可比司法部兼议会会长汤化龙要大得多。
  张謇是个六十多岁的古稀老者,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短衫,倒也显得精神不凡。跟在他身边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人,带着一副眼镜,手上拿着个扇子不停的摇晃着,显然给这天气热得够呛。
  两人手上都被拎着行李,随行的还有六七人,也没带上行囊。张梅生看了一眼之后顿时会意了,来之前李汉曾经提到,情报司在汉口的人手昨天清晨便瞧见了几人抵达汉口,想必是在租界区住下了,而不是选择了武昌。
  “济武老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等几人本是来鄂行商,本来不好叨扰的,只是临时受了委托,却要过来打扰一下!”
  张謇抱拳见礼,他这个内个一部总长倒是将自己的位子摆得很低,不愧是在商场拼搏了数十年的老狐狸,只言片语便消除了众人身份上的尴尬了。
  “诸位大人,太炎有理了!”
  这章太炎倒是一号妙人,比起他身边虽然穿的简单却也彰显大气不凡的张謇,他的衣领之上隐隐可见油星,倒是对于自己的衣着打扮不拘一格,清末朴学大师当真一号妙人。
  张謇自然知道这章太炎的怪毛病,只是怕他的脾气恶了汤化龙三人,忙接过口道:“济武老弟可是如今官途扶摇直上忘了老哥了,怎么也不为我引荐一下面前两位大人!”
  汤化龙跟张謇乃是旧识,两人同属咨议局一系的立宪派出身,当年汤化龙乃是咨议局议长,张謇不但是江苏议长,还是全国教育总长,早几年前便已经认识了。加上汤化龙在随黄兴往南京后多受他之照顾,因此两人勉强也算是好友了!
  “季老说笑了,来来来,季老、太炎先生,我为两位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两位。这位是联合军政府民政部长张梅廷,这位是联合军政府外交部长王儒堂!”
  “见过季老跟太炎先生,昨晚突然接到拜帖,经略使大人心中甚是欢喜,两位一位民国大实业家、一位国术大家,大人临时走不开,又知道两位不喜铺喧,这不,只有我们三个前来迎接几位!”
  张梅生笑着见礼。
  张謇爽朗一笑,“张部长说笑了,我二人能够惊动三位部长来迎,已是经略使大人太过高抬我等了!”
  章太炎在一旁不耐,脸上却也不显,只是扇子摇晃的速度突然快了几分。
  张謇到底知道他的性子,哈哈一笑隐晦给他使了个眼色,才见他的扇子突然又慢了下来。
  汤化龙三人看的有趣,却也只是莞尔一笑,均是对这位国内朴学大师有了些印象,果然刚正不阿、不喜政治。
  他若喜欢政治,想必光复会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幅光景了!
  张梅生心中暗自叨咕了一句。
  张謇一拉汤化龙:“济武老弟,你们倒是身体力壮的经得起这酷热的天,我这老头儿可是一把老骨头了,呵呵,受不了、受不了这天气。咱们找个凉快点的地方闲聊如何?”
  汤化龙等知道他的意思,赶忙招呼几人上车。
  这一回张梅生跟那王正廷挤了一辆车,汤化龙却跟张謇、章太炎三个挤进了一辆,张謇带来的几个随从却跟着上了旁边几辆马车,司机不用吩咐便知道地址,带着几人为目的地赶去。
  “稀奇、真是稀奇,这汽车便是在上海也很少见到,没想到在武昌却见了这么多!”
  坐上了车之后,章太炎似乎第一次坐汽车,旁若无人的一边打量车内的布置,一边自己喃喃自语。
  汤化龙憋着笑,“太炎先生,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章太炎抖了抖眉,“谁说没变化,要没变化我会坐船颠簸这么些天,就为来湖北一趟!”
  张謇笑了笑,他跟章太炎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以前甚至还曾被他在报纸上攻击过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子,很有古来国士风范,因此虽然不喜他的生活作风,倒也佩服他的品质。
  他找着话题道:“济武,你如今倒是越发仕途得意了,前段时间更是半只脚迈入了参议院了,如何?现在那李易之倒也是年轻英杰,可比那黎宋卿手段更加高明了!”
  汤化龙苦笑着摇头,当初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够一步登天进入了参议院任众议院议长呢,若不是李汉劝说他,只怕他就走出了一步错棋,甚至很可能将一直置身于北京中央跟民党之间争斗之外的川鄂拖进浑水之中去了。现在再回过头去看,哪里还不明白差点中了那位的手段,剩下的便只有苦笑了。
  “季老莫要笑我了,说起来您现在位列内阁一部总长,放在过去那也是阁老、大学士,我等只能仰视!”
  张謇笑笑却不说话,他这农商总长还不如川鄂的工商总局来的权力大呢,次长又是袁世凯的人,左右都没有说话的权力,不过是个闲职罢了。
  怕章太炎在一旁郁闷,汤化龙倒也不忘跟他见好,道:“太炎先生一路走来,可对我川鄂如今的民生有些看法?”
  这章太炎曾经在报纸上见报提到过川鄂的免税政策,前一日倒还见报叫好,称道若能坚持下去必会民生得息。可后一日他又改了口,质疑李汉此举有大私心,怕是只为一时名气罢了。
  汤化龙对他秉性倒是十分清楚,因此直面问他也知道他必不会生气。
  果然,这章太炎正色道:“这些叫我从何说起?我们坐船打上海出发,一路不过是走马观花,只是曾经听到他孙逸仙提到大冶是川鄂的决心所在,所以中途在大冶县下了船待了半天,匆匆见识了湖北现在的发展。先说厘卡,从江苏到安徽再到江西,这一路厘卡只怕不下数十,催科的小吏巡船不绝,到处都是哀号之声。不过入了湖北之后在无一例,好!我在大冶临时拜访了一位昔日的学生,听他提到如今比鞑子统治时的捐税要少一半还多,各地三七五减租倒是做的不错,虽然多少有些地方势力不愿,但是总体来说都相应的减了不少,这都是好事。四川我不曾去,不过这湖北早前也遭战乱,民间虽然富者阡陌连云但是各地街上却少有乞丐、流浪者存在,他李易之敢拿钱雇佣底下的穷苦百姓来修路,单只是这一条,去年冬天至少多活几十万人。这是大大的善事,我昨天在汉口闲逛,到处看到都在商谈国势,而在上海现在不少民众都在为了生计奔波。两者对比,可见湖北百姓心中有望,腰包富足、生有所往方可明国事,好!”
  张謇点头赞道,“大冶一行当真振奋国人,据说短短不足半年时间,大冶县城已经涌入不下十七万人口,东南处处建工厂,往北十里皆工地。中山先生曾经赞道两年以后国内又要多个更强大的‘汉冶萍’,这话我现在才读明白了!”
  可见大冶一行对他二人当真震撼。
  车子急匆匆的驶出了码头,武昌码头经过扩建之后,如今已经三个出口处,车队走的是最靠近北面的老码头一号门,若是他们经过最东面的三号新门,兴许还能碰到一队熟人,领头的便是最近几日来一直很少出现的蒋方震。
  督署府内李汉处理完了手上的公文,舒了个懒腰之后的他瞟了一眼旁边刚买不久的机械座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侯在一旁多时的蔡庆询问道:“李副官从荆州回来了吗?如果回来了,叫他立刻来见我!”
  蔡庆看了眼时间,为难道:“先生,这不太好。眼看着就到了午餐的时间了,您不是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李汉皱眉道:“时间还有一些,去把李副官接来。铜币案一日不破我心难安,另外那状元郎来武昌见我所为何事我心中已经有数了,对了,等会百里先生若是从码头回来了,请他也过来一趟。后续的物资已经跟上了,拉萨那边不能再耽搁,我还要跟先生商谈一下!”
  “是!”
  他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前几日李东来的情报司查到了军需部副部长刘佐龙的贪污证据,并且有情报显示他可能参与了‘铜币案’,而且看情况在里面陷得还挺深的。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得知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那刘佐龙竟然能从军需部吃掉几十万的亏空,李汉当下大怒。为了隐蔽,当天晚上情报司便动用了在他府上的暗线制服了他,然后深夜军政府便派人悄悄往他府上囚禁审讯了他,经过一日的刑讯之后,终于从他口中敲出了一些军政府等待了许久的情报,跟他有交往的几人是一个日本洋行介绍给他的,因为每一次都能拿到不菲的孝敬,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直当做不知道。经他之手顺藤摸瓜,两日后便查到了日清洋行的身上。除此外李汉还从他口中敲出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荆州镇守使孙国安也跟着参与了这件事情,甚至刘佐龙记得有几批货是发往荆州的,接受的正是荆州军政府。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李汉震怒,未免夜长梦多,同时也是担心刘佐龙‘失去音讯’太久引起对方的警惕,于是他当即将特战队调给了李东来,命令他带着自己的命令,往荆州追查此事。
  现在,是该听听他的收获了!
  “先生,您找我!”
  李东来几步走了进去,就看李汉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道:“东来,一路上辛苦了!本想晚上再把你叫过来,实在是有些事情不问不放心啊。这次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吗?”
  李东来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个礼,李汉却硬按着他坐了下来,又亲手端过茶水,李东来心中感动,道:“先生,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已经查到了重要的证据了,目前已经可以确定幕后主使人是谁了……”
  李汉脸上不太好看:“孙国安也参与了这件事情了吗?他的河南混成旅被我解散了之后,便跟我有些离心离德了。不过我本以为最多贪些财务,我能有今天多少由他的功劳,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几年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了,没想到...“
  李东来从皮包里翻出厚厚一沓文件:“因为时间紧急,属下用了些刑讯,目前已经可以确定参与了这件事情的势力很多,但是还不能完全理清楚都有谁在背后捣乱。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幕后主使人是我并不陌生,大人请看...”
  李汉将那厚厚一沓公文拿过来专心翻看,只看了第一页脸上就古怪起来了!
  “怎么会是他们?”
  这举国内的所有势力他都猜想了一边,却完全想不到竟然会是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见他翻开的第一页赫然是一个他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肃亲王善耆!
  怎么会是这个人?
  “没弄错?”
  李汉微微皱了皱眉。
  “应该错不了,属下从孙国安的府上抓了支耗子,正是我们指点盯上的几人之一,不想前番他坐上了往江西的船,在九江下了船之后便我的手下甩开了,这一次却在孙国安的府上抓到了他!”
  李东来道,“我还一直都在琢磨着,为什么我们盯上的这些耗子,个个说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之前一直都以为是北京那位下的黑手,不过现在终于确定了,黑手另有其人。具体情况还要等到属下的人敲开了他的嘴巴才行。我们抓到的那个嘴巴特别紧,用了两天的刑都没撬开,反倒是从孙国安那里撬出了一些情况来,知道对方是前清肃亲王府上的人物!”
  点了点头,李汉翻开那份刑讯报告匆匆看了一遍,随后想了一阵,又将东西扔给了他,“你们的动作势必已经打草惊蛇了,动作要快,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撬开他的嘴巴,还有给我弄清楚到底都有哪些势力参与了这件事,以及为什么。这件事情我许你全权负责,去!”
  “是!”
  李东来收回了刑讯报告,敬了一礼刚要出门,才方走到门口便听到背后李汉的声音,“等等!”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李汉迟疑了一阵,良久叹了口气,“若是查到有日本人跟其他洋人参与了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动他,现在,不行...”
  李东来身子一颤,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武昌码头,蒋方震看着一个即将登船的军人,摇了摇头。
  “翼青,真不考虑留在川鄂?”
  蒋方震最后询问了一句。
  临要上船的一个留着齐根短发的军人身子一滞,回过头来道:“百里兄,这几月来有劳百里兄为李大人做说客了,只是翼青志不在此多说无益,加上这一次又是大总统跟段总长亲自邀请,翼青不能驳了好意!”
  此人正是打去年被李汉抓到之后,一直困到现在的靳云鹏。
  对于这位后世出任为内阁总理的将军,李汉知道他的能力,更加不想袁世凯得到他的助力,因此一直磨着想要说服他,不想他的意志十分坚定,直到现在都没能够说服他!
  想来也是,这靳云鹏18岁时,因生活所迫与弟弟靳云鹗投奔了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督练的“新建陆军”,后来深得袁世凯的亲信段祺瑞的段祺瑞的赏识和器重,不但多次送他求学,并且连连破格提拔他,后来他被调任云南清军第19镇总参议,就是段祺瑞的功劳。因此比起李汉这个‘乱党’出身的军阀,靳云鹏无疑要更心向北京的袁世凯、或者说他的老上级段祺瑞更多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汉抓捕到了他的消息传到了北京,从六月开始陆军部便在段祺瑞的示意下一直向李汉施加压力,只不过当时的力度并不是很大,而李汉也没多在意。
  不想前几日京中突然传来消息,陆军部任命被他囚禁的靳云鹏为陆军中将,同时领陆军第五师师长,督办山东军事。
  这一下子李汉可吃不住了,之前他能私自扣着靳云鹏完全是因为他是被俘清将,不想北京那边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处,这叫李汉开始怀疑,是不是北京那边准备转风向,要开始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留下靳云鹏。私自扣押一师师长,而且还是一位中将,这个大帽子北京若是扣下来,李汉要有段时间不能安生了。最终,他也只好苦笑着摇头,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不停的煽动,现在国内有些局势已经被他改动了,但是总体上却依旧顺着他还算清晰的民国大势往前轰隆隆的前进着。
  靳云鹏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两人稍事耽搁了一下,就见到李汉的前副官陈天祥匆匆赶了过来。靳云鹏微微皱了皱眉,他被困在应城的最初一段时间,安排他吃住跟劝降的都是这一位,倒也不算陌生。
  索性这几个月被困在这里倒也不愁吃穿,而且也不曾受过虐待,虽然心中憋着一团火,但是他开始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容,对着这位已经是他惹不起的西南经略使的副官点了点头。
  陈天祥径直走到靳云鹏面前道:“靳将军,这几个月来多有得罪了。你没能留在我们川鄂是我们的一大损失。先生知道靳将军想必心中对他也是有些不待见,所以干脆派我过来送送将军!现在先生将行,先生特地遣我来给先生送点盘缠,以壮行色。”
  说着他就从身边手下那里接过一个黑皮包,递给了靳云鹏。蒋方震在旁边笑道:“翼青,就当是经略使大人的一点歉意,你就收下!在北京安家、都城居住,大不易呢!”
  靳云鹏脸上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将皮包接了过来,对陈天祥正色道:“替我多谢李大人呢,这几月来靳某在川鄂吃好穿好,也不曾有关半点阶下囚的感觉,全赖李大人的青眯。只是一臣不能事二主,靳某蒙段总长不嫌,十数年来一路提携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此等大恩未报不敢离弃。此次李大人愿意放行,靳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能用到的地方,只要不违背了靳某的原则,必有回报。陈大人、百里兄,告辞!”
  言罢抱拳冲他行了一礼,昂首登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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