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直捣逻些(下)

  “撤!”
  一见到迎击过来的敌军规模不小,拓跋山野自不敢硬拼,毕竟此际的唐军已是久战之师,真要硬上的话,只能是平白受辱,故此,尽管满心的不甘,却也只能是无奈地下达了撤兵之令。
  “大相,末将来迟一步,让大相受惊了。”
  唐军既撤,疾驰而来的吐蕃骑军也没再急追,而是缓缓收住了兵马,回到了一众败军所在的位置,却见一员『花』白胡子的老将率领着一众亲随大步行到了正愣神不已的赫茨赞身前,很是恭谨地行了个礼,这人正是“叶茹”大将阿素古次仁,其所部因离逻些较远,尽管一路急赶慢赶,可还是未能在预定的集合时间里抵达当雄,可却凑巧救了困顿已极的赫茨赞残部,好歹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弥补了一下迟到的过错,只不过阿素古次仁却是不敢自矜其功,只因他很清楚赫茨赞是个怎样的货『色』,自不敢大意了去,姿态自也就放得极低。
  “哼,阿素古次仁,尔还知道来迟了,若非你部来迟,我军又怎会有此一败,尔公然违抗军令,贻误战机,该当何罪!”
  别看赫茨赞在唐军面前瘫软如泥,这一获救之后,『精』神却是来了,不过么,他显然不打算领阿素古次仁的援救之恩,反倒是端出了大相的架子,生生要将战败的责任往阿素古次仁的头上推,一顿喝斥下来,还真有当场问罪之架势。
  “大相息怒,非是末将妄为,实是路途遥远,我部已是日夜兼程……”
  明知道赫茨赞这是要委过于人,可阿素古次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低声下气地出言解说着。
  “放屁,旁人都到得了,独独你部不行,还敢虚言狡辩,当某不敢斩尔么?”
  赫茨赞一心就想着为战败找一个替罪羊,自是不会理会阿素古次仁的解释,不待其将话说完,已是瞪圆了眼,毫不客气地喝斥了起来。
  “大相息怒,大相息怒,阿素古次仁虽是有误时之过,可此番救了我军,也算是薄有微功,便两相抵了也罢,如今唐贼大军压境,我等还是赶紧进城商议坚守之道才是。”
  一见赫茨赞那副小人模样,站在一旁的赤里河赞已是实在看不过眼了,加之其与阿素古次仁乃是儿『女』姻亲,自是不愿见亲家平白受难,这便从旁闪了出来,陪着笑脸地劝解了一番。
  “是啊,大相,唐贼须臾将至,我等还是回城再议为上!”
  “大相,赤里河赞将军说的是,此乃险地,实不宜久留!”
  ……
  有了赤里河赞的带头,一众早已看不过眼去的将领们自也就纷纷出言附和了起来。
  “哼,回头再与尔计较,回城!”
  赫茨赞其实并非真的要就此拿下阿素古次仁,只是要个战败的理由罢了,这会儿诸将既然都已开了口,他自也乐得见好就收,当然了,唐军将至方是其最忌惮的事儿,自不敢再在此地多逗留,这便冷哼了一声,翻身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地便向逻些城方向鼠窜了去,一众将领们见状,各自苦笑摇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各自率残军跟了上去。
  “殿下,末将无能,未能拿下赫茨赞老儿。”
  到了手的功劳就这么飞走了,拓跋山野自是满心的不甘,可再怎么不甘,他也不敢再回头去追杀吐蕃败军,只能是率部向后撤了去,正行间,却见李显已率军迎面赶了来,自不敢有所怠慢,忙纵马抢上了前去,一个滚鞍下了马背,满脸惭愧之『色』地自请起罪来。
  “嗯?”
  李显没甚表示,只是眉头一扬,带着探询意味地轻吭了一声。
  “殿下明鉴,事情是这样的……”
  拓跋山野面『色』一黯,呐呐地将遇到敌军拦截的事情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叶茹’的兵马么?唔,孤知晓了,此事不怪尔,先下去休息罢。”
  未能一鼓而下逻些虽是有些可惜,不过么,李显却也并不在意,随口安慰了拓跋山野一句,旋即便下令全军就地休整,并传令分散的各部加速向此地聚拢。
  “殿下,此事不可,我军久战已疲,再要攻城,恐有难为处!”
  “殿下,军心已疲,不可强攻坚城,不若暂且歇息一两日再做定议也不迟。”
  “殿下三思啊!”
  ……
  各部唐军离得都不算远,又皆乘马,自是来得很快,末时未尽,除了后勤辎重营尚落在后头外,各部已是汇聚了过来,然则一听李显打算即日攻城,诸将们全都傻了眼,心惊之余,纷纷出言劝阻了起来。
  “诸公且听孤一言,我军固疲,敌军更甚,且赫茨赞那厮生『性』残暴,又无容人之量,此番既败,为保权威,必委过于人无疑,若孤料得不差,其将帅必已离心,当趁其弱而击之,若迁延时日,我军固可恢复,敌军亦然,再要强攻,恐更难上几分,既如此,何不一鼓作气而下之,孤意已决,诸军休整半个时辰,申时四刻兵发逻些,一举『荡』平吐蕃!”
  诸将们虽是大多持不同之意见,然则李显却是不为所动,不过么,倒是出言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殿下所言甚是,末将请命为先锋!”
  尽管李显已将道理说得很是透彻了,可疲惫不堪的诸将们却依旧面有犹豫之『色』,即便是李贺、林成斌等心腹大将此时也都保持着沉默,倒是拓跋山野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请战道。
  “殿下,末将也愿为先锋,请殿下恩准!”
  敢战的不止是拓跋山野,萧三郎同样也以为此时正是破城良机,这便也跟着站出来请命道。
  “好,孤准了,此战以拓跋山野为先锋,萧三郎次之,休整半个时辰后,直捣逻些!给孤全力轰开城『门』,杀进城去!”
  李显本就有意让拓跋山野与萧三郎配合作战,这一见二将自告奋勇而出,自是欣慰得很,也没再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决断。
  “诺!”
  二将得偿所愿之下,自是兴奋得很,各自高声应了诺,自去安排备战不提。
  大败一场,死伤无算,逻些城中一派凄凉之气象,时不时便有嚎啕的哭声在各处响起,那全都是知晓了亲人战死的禁军家眷们在悲呛不已,这等满城尽悲声的情形一出,独自屹立在城『门』楼上的赤里河赞心中已是一派的灰暗,再一想起先前赫茨赞借故发飙,硬将坚守北城『门』的重任往自个儿身上压的小人行径,赤里河赞心中的烦闷不由地便更盛了几分,真恨不得就此率部径自离去,奈何家国破碎在即,身为吐蕃重将,他却是不能意气用事,只能是在这城头上独自生着闷气。
  “唐贼来啦,唐贼来啦!”
  就在赤里河赞闹心不已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速度奇快无比地向着逻些城方向席卷过来,滚滚的烟尘中,一面铁血大旗迎风招展,赫然是唐军大举杀到了,眼尖的士卒见状,全都惊恐地叫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头一片恐慌之景象。
  “『混』帐,各就各位,有敢『乱』说『乱』动者,杀无赦!”
  刚从遐思里回过神来的赤里河赞一见城头如此『混』『乱』,登时便是一阵火大,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怒气勃发地嘶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勉强将城头的『骚』动弹压了下来。
  城头是安静了下来,可却无一丝一毫大战将临前的紧张气息,有的只是待毙的颓丧与无助,不止是士兵们,便是一众将领们脸上也尽皆是一派的灰败之『色』,只因他们都是刚刚才从唐军的屠刀下侥幸逃回的,面对着气势滔天的唐军,又怎能兴得起对抗之战意,没当场调头就跑,已算是颇具勇气了的,这等情形令赤里河赞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可又无可奈何得紧,正寻思着该如何鼓动士气之际,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作,忙不迭地转回了头去,入眼便见阿素古次仁已率领着一拨军冲上了城头,悬着的心登时便安稳了许多。
  “阿素老哥,您怎么来了?”
  一见阿素古次仁到来,赤里河赞自不敢稍有怠慢,忙几个大步迎上前去,语带感『激』之意地开口寒暄道。
  “老弟是为哥哥我方才受的闲气,老哥哥不来看看怎成?放心好了,老哥我已将军兵调了来,断不会让唐贼得意了去的!”
  阿素古次仁很是豪爽地一挥手,笑呵呵地给赤里河赞吃了颗定心丸。
  “多谢老哥了,只是那厮若是知道了,怕还得找岔子,老哥你……”
  危机关头能得阿素古次仁援手,赤里河赞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么,却还是担心阿素古次仁『私』下调兵之举会被赫茨赞责难。
  “不管他,那『混』球躲在宫中不敢见人,这城靠他去守,还不得玩完,你我多年老兄弟了,就不说那些见外的虚话,先打退了唐贼再议罢。”
  一提到赫茨赞,阿素古次仁的脸『色』立马便难看了起来,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大步便行向了城碟处,以实际行动表明了与赤里河赞共进退的态度,赤里河赞见状,自也不再多言,紧走几步,来到了城碟边,往下一看,便见汹涌而来的唐军已然在离城里许处停了下来,正忙碌地整顿着阵型,更有数名骑兵从阵列中冲了出来,疾驰到了城下,纷纷弯弓搭箭,将数支捆绑着信函的箭矢『射』上了城头,自有数名拾到了信函的士兵紧赶着将信函递『交』到了两位大将的手中。
  信函不大,也就是普通牛皮纸所制,上头的文字却是用藏文明白无误地标出了守信人的名讳,阿素古次仁与赤里河赞各有一封,其余的则属于德诺布与俄松结布两位茹大将,阿素古次仁二人手持着信函,皆有些子『摸』不着头脑,对视了一眼之后,各自伸手撕开了信函的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张写满了字的信纸,只一看,二将的脸『色』立马便『精』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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