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那该多好

  一声淡淡轻笑,在死寂中,如雷般清晰响起!
  这是一声很低的笑声,就像漫天星辰中倏忽一闪的流星。
  但落在老赖特的脑中,却如九天惊雷乍响般震撼心灵!
  “谁?”老赖特低声喝道,同时握住睡衣里的枪柄,并悄悄的打开了保险。
  那笑声又轻轻响起,和刚才一样,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不屑和嘲讽: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你也不用大惊小怪,放轻松点,赖特·甘比诺。”那声音很柔和,却像漆黑夜里的灯塔一般明亮,很奇怪的感觉——至少老赖特是这样想的。
  “我就在你的心里!你想说什么,直接用心想就可以了,不用大吵大闹!”
  老赖特自信这屋子里不会再有别人,那声音难道真从自己的心里传来?
  “你想做什么?”老赖特决定试上一试,便在心中默默的想道。
  “我不想做什么!”那声音迅疾接了上来——果然是靠意识的交流!
  “我只是没有想到,鼎鼎大名的甘比诺家族之所以能做到今天这个程度,掌控着纽约绝大部分的地下王国。原来,居然靠的是一些怪物的支持!”
  老赖特一听,登时从躺椅上跳了起来,那动作之敏捷,和此前的虚弱神情简直判若两人!正待开口喝问,却又听那声音继续道:
  “呃,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你们称为血族、大家都叫做吸血鬼的东西……”那声音略一停顿,突然讶异的道:
  “奇怪的是,我怎么没有再你身上找到吸血鬼的特征呢?”
  老赖特心中大惊——自己吸血鬼家族的秘密,除了历代二老板之外,世人再也无从得知!这声音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
  是无所不能的上帝派来的使者?那自己的祖先们……
  他再也无法保持这种只靠意识交流的沉默,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的叫道:
  “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用胡思乱想了!我和上帝以及撒旦那些家伙都没有任何关系!”那声音没有理会他的歇斯底里,继续温和的说道:
  “而且,你们的所谓的天堂和地狱早就已经不复存在!西方教廷的能力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所以,你的家族才能绵延到现在!不信的话,那你仔细想想,好几百年过去了,你可曾听说过哪里出现过圣迹?”
  老赖特闻言,心中大惊:如果真如这人所说,天堂地狱都不在了,那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压制血族?这人间,真的要像父亲所说的,会成为血族的世界么?
  那自己数十年的坚持,又还有什么意义?
  此时此刻,赖特觉得心中坚持的信念逐渐开始动摇,无力的垂下手中的枪,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既然逃不过做吸血鬼的命运,那还坚持个什么?
  可是,难道就要像家族的祖辈一样,永远的生活在黑暗里,拖着没有温度的躯壳,靠着别人的鲜血和生命苟延残喘么?
  “其实你也不用太失望。在吸血鬼家族中还能坚持到现在,还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身体,你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虽然我能轻易消灭吸血鬼,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苦苦坚持这么多年,也不愿便成吸血鬼的份上,因此,我决定拯救你和你的家族……”
  那声音刚一说完,老赖特便觉眼前一暗,再没有了明亮耀眼的灯光,仔细一看,才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家族私人小岛的地下墓室之中。
  那人是怎么知道家族的这个秘密墓室的?又是如何将自己瞬间转移到这里?就算是家族中能力最大的第一任族长,也绝无可能做到这点!
  难道,自己还在梦中?
  似是看到老赖特的疑惑,那声音吃吃笑道: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惊讶……在这世上,吸血鬼这种生物还不算什么,顶多是一些不会死的小蝙蝠罢了。”那人的声音依旧在脑中轻轻的说着,老赖特却明显感觉到那语气里深深的不屑!
  墓室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具棺材。老赖特知道,里面躺着的,都是甘比诺家族的历代祖先。只不过,此时所有的棺盖都已揭开,里面空空如也。
  “你的祖先们,此刻正在岛上的城堡中举行舞会。我知道,你从来也没有去参加过。因为到目前为止,你都还是个人,一个会死的人,而不是那种长着丑陋肉膜翅膀的怪物!”那人继续说着。
  “真不知道几百年来,这些吸血鬼日复一日的举行这种千篇一律的舞会,究竟有什么意思!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老赖特根本就不想和吸血鬼们打交道——哪怕是自己的祖先。但他还来不及反对,便已经出现在了舞会的大厅里。
  高大的穹顶下,烛光点点,人影憧憧,穿梭不息。古色古香的留声机里,传出的是已经快要失真的舞曲声,高高的吧台顶上,镶嵌着一只巨大的蝙蝠,那血红的双目诡异的看着舞池里的红男绿女。不断有侍者穿越其间,手上的托盘里,摆满了盛着红色饮料的高脚杯,赖特知道,那是人的血液。
  所有的人,男的英俊,女的美艳,彬彬有礼,谈吐优雅,完全就是欧洲中世纪上流社会的缩影,哪里又象是靠吸人血生存的怪物一族?
  老赖特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祖宗们俊美的面目和礼貌的行止底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狰狞的嘴脸。
  此刻他已经突兀的出现在了舞池边缘,看着满屋的吸血鬼祖先欲哭无泪、心惊肉跳。都怪那个该死的人,如此突然的将自己带到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无处可藏,又该如何面对?
  老赖特无可奈何的纠结着,而他的出现,却顿时引来了一声惊叫。
  “欧,天啦!我亲爱的孙子,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想通了,是准备回到我们的大家庭了吗?让我来给你初拥如何?”
  一名美丽妖冶的女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捂鲜红的嘴唇,指着赖特惊讶的喊道。
  随着这声惊呼,舞会顿时停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我还不想变成你们这样,奶奶。”赖特避无可避,只得为难的答道,“我是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的!您知道,我从不参与你们的活动……”
  这里满屋全都是吸血鬼,纵然他们全都是自己的长辈,赖特依然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答着。
  “……而且,我真的不想成为和你们一样的存在!因为……”
  赖特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青春女郎,坚定的道:
  “奶奶,我记得您是最疼我的。所以,我要告诉您的是,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喜欢阳光!”
  阳光,永远是吸血鬼们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哪怕它已经是公爵或是亲王,也不敢太久与温暖的阳光对抗!
  美丽的老赖特奶奶看了看赖特,重新端起了酒杯,摇头遗憾的叹息道:
  “我可怜的赖特,看来再过几年,我只能去参加你的葬礼了!啊,阳光,多么令人怀念又憎恶的东西!”
  赖特抬头看了看儿时最慈祥的奶奶,脑中幻化出的,却是她獠牙长长、吸人鲜血的模样,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寒噤。赶紧低下头去,口中唯唯诺诺,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赖特向上帝誓,一旦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就算是死,也绝不再来到这里!
  他默默的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离开城堡的办法。大厅内所有的吸血鬼们,都目光烁烁的盯着这个还是人类的晚辈。甚至还有几道贪婪的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脖子上。
  大厅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赖特还孤零零的站在中央。
  突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中响起。
  “如果能成为一个不怕阳光、不靠吸血也能不死的血族呢?”
  那声音似乎自言自语的道:
  “哦,那时候,就不应该叫血族了,该叫你们什么呢?”
  …………
  突兀的话语,带着浩瀚无匹的威压。
  这是一种令现场近百名吸血鬼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却又自知无法抵御的气势!
  “是他!就是他带我来你们这里的!”赖特猛然抬头,大声叫道:“他还说,他可以拯救我们家族!”
  可是,没有一只吸血鬼会相信他的话。
  只不过,在那股无可匹敌的威势之下,所有的血族都不得不变身,用最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尖利的獠牙,血红的眼睛,尖尖的耳朵,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肉翅,无一不是在威压下拼命挣扎。
  ——反抗?更是无从说起!
  所有的血族心中都惶恐不安:难道是上帝突然降临?
  “我可不是上帝那个老家伙!”那声音依旧很轻柔,就像一双温暖的手,缓缓的拂过每个人的心灵。
  巨大的压力也随之消失无踪。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们要死不活的样子而已!你们想想,如果能够做一个永远不死,不再靠吸血为生,却能过着象正常人一样在明媚的阳光下欢笑、奔跑的生活,那该多好!”
  “你们……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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