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国师驾到惊人幻影
窝在角落里自斟自酌的云意动作顿住,随即,缓缓放下酒杯,迎上众人纷繁各异的眼神。她的目光浅淡而飘渺,如清风似流云,不可捉摸。
众人却从中感觉到一丝森然,不禁纷纷缩回目光。
“皇上,请给臣个解释。”云意转头盯着李沧遗,神色散淡地说道。
“朕——”李沧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一时无言以对。这名单乃他亲笔所拟,绝无可能将四皇叔的名字给弄上去。那么,他转眸,看着怡和公主,笑得几分僵硬:“公主是否弄错了?朕记得人选里面并无忠义王。”
怡和抬起头,今天的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梳着云髻,显得高雅大方,眼波流转之间,却又现出少女独有的俏皮与清丽,着实很养眼。她微微一笑,便如满室生花,清脆曼妙的嗓音清晰落入众人耳朵里:“皇上想必记错了,那名单上还有画卷中,的确有忠义王。如若不信,怡和命人将东西呈上来。”
说着,已是转头命人出去,很快就将名单还有画卷给拿了进来。
李沧遗展开一看,名单上赫然写着忠义王,笔迹也与自己的一般无二。打开画卷,男子迎风而立,背负长刀与胡琴,目光犹豫眺望长空,衣袂飘飞,灰色长刘海下,一双灰色的瞳孔,仿佛承载了千万心事般,令人不禁揪心。
画中人,无论是形貌还是气质,都与华殇一模一样。
“这怎么会?”李沧遗彻底傻眼了,而就近的臣子也伸长脖子看见了那名单还有那画卷,当即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余者观此间神色,也明白了那名单和画卷的确就是忠义王华殇。当即面露古怪,心中各自揣测。
惊异的目光在云意和李沧遗之间逡巡,莫非皇上与左相之间有了嫌隙,故而皇上故意安排这出来膈应左相云意?
李沧遗啪地合上画卷,恨不得将这些东西通通撕碎,他忍了又忍,才没将宝湘二字给喊出来。篡改名册的除了宝公公,不作他想。只是,他这样拿自己作伐子,与老师作对,实在太阴险太卑鄙了!
李沧遗憋了一肚子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见谅。想必朕看花了眼,不小心将四皇叔给填了上去。那画卷也是朕兴致来时,给皇叔所画,本想表好了送给皇叔做个纪念,不想粗心的奴才将画与那些混作一堆,给公主造成误会。”
身边伺候的太监激灵,忙跪下来:“是奴才疏忽,还请皇上处罚。”
李沧遗却只瞅着怡和,“眼下要罚要打,端看怡和公主是否原谅你。”
怡和只当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浅浅笑道:“既然错了,不如就将错就错。怡和,认定了的人,绝不悔改。”
此言软中带硬,分明就是吃定了华殇。李沧遗的脸色又黑了一分,下意识瞥向云意,但见她始终不动声色,淡漠无绪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但那渗人的寒意,在座的无不深有体会。
一直沉默的逍遥王重重哼了声,犀利道:“怎么?大禹陛下要反悔不成?两国邦交,在乎诚,如今我北韩的诚意已至,大禹国莫非要将这份诚意生生践踏不成?!”
“逍遥王言重了。”在李沧遗再三投去求救目光之时,云意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李沧遗松了口气,目不转睛盯着她。老师就是随意坐在那里,也是举手投足,气势十足,无可比拟。加上那绝艳的容颜,简直就是一道耀眼的风景。
嗯,赏心悦目……
“皇上亦是诚意十足,若不然就不会答应怡和公主这么荒谬的请求。”
逍遥王不屑一笑:“既如此,怡和公主既已择定了人选,就当依照之前答应的办。又为何迟迟不肯表态?还说什么公主误会,这分明就是要反悔的表现。且,本王打听过,忠义王尚未娶妻,更未定亲,男未婚女未嫁,大好姻缘,还请陛下快快下旨赐婚!”
李沧遗置若罔闻,只巴巴瞅着云意。
云意往后靠了靠,淡淡一笑:“既逍遥王打听过华殇之事,就当知道他缘何不能与公主成婚。他虽无妻无妾,但是,他有了本相。他不娶,但他已嫁!”
“嫁”字出,四座惊悚。
左相娶男人之事,早就成为笑谈,天下谁人不知?!
只是时日长了,人们难免淡忘,如今旧事重提,又引起哗然一片。
逍遥王当即拍案,“笑话。本王还从未听过男人嫁给男人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那不过是场笑话,左相大人竟也当真!何况,我北韩国人素来心胸宽广,忠义王过去如何,怡和公主并不介意,大禹国何必以此搪塞!”
云意点尘不惊,笑意如水:“纵然天下人眼中那纸婚书不过是个笑话,然在本相眼中,它却重若千钧,无可撼动。华殇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鬼。旁人休想染指分毫!”
浅淡语句,字字千钧,如同重锤狠狠击在人心,令人心神不由为之一振。
在座之人,即使并不苟同,然而,不得不说,那一番话,着实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逍遥王怒极反笑:“哈,好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可惜,大禹国的天下,不是原家的天下。由不得你原云意一人说了算!”离座,站上前,郑重其事盯着李沧遗:“陛下,这亲成与不成,还请裁夺!”
李沧遗频频目视云意,云意视若无睹,只低头端起酒杯,轻啜着。
最终,李沧遗只得硬着头皮道:“逍遥王见谅。四皇叔乃是左相大人的人。乃是天下皆知的事,这个,朕也做不了主!”
“陛下这是耍弄怡和,耍弄北韩不成!”逍遥王耐心耗尽,怫然不悦,神色阴刻,如欲嗜人。
李沧遗似被吓到了,身子抖了抖,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却听得一声嗤笑,“这有何难?该娶的娶,该嫁的嫁!”
这声音?云意捏了下酒杯,抬起眼眸望去,果然见一道**的身影缓缓从大殿侧门进来,羽纱冠、宝蓝衣,香手帕,这标志性的东西,不必说,宝湘宝千岁是也。
逍遥王眼底掠过一抹厌恶之色。怡和则满是好奇地打量宝湘。闻名天下的千岁爷,竟是这么个模样。还以为是个老朽不堪的……
这死太监,又回来兴风作浪。云意沉眸,这次华殇被选入名单,绝对是这阉人搞得鬼。李沧遗再不靠谱,也不会自找麻烦。
“公公这是何意?”李沧遗虽恼他从中作梗,如今却也似看到救星般,激动地站起身,只差没上前抱住宝湘问计了。
“呵呵。这还不简单!”宝湘款步来到云意身边,一手看似不经意地搭上她的香肩,笑得不怀好意,“怡和公主既不介意,那么嫁给忠义王就是。至于忠义王嫁给左相大人之事,这也不妨碍忠义王娶妻纳妾嘛。毕竟,繁衍子嗣,乃是大事。左相大人爱重忠义王,想必也不忍让他断子绝孙吧!”
众人目光注视着宝湘那在云意肩头轻轻滑动的手,只觉得分外地惊悚。
奸相男女不忌也非奇闻,可如今却似乎与这阉人也有爱昧?连太监都不放过,实在令人恶寒啊!
众臣思及此,纷纷以袖抹汗,掩去视线,以免被污了眼睛。
云意拨开他的毛手,邪魅笑道:“宝公公好意本相心领了。只是,本相近来学了几分相面之术。觉得,宝千岁与公主倒是有夫妻相,不如,请皇上下旨,将公主赐嫁给宝千岁!”
“荒唐!”逍遥王勃然大怒,朝云意打出一掌。
怡和公主脸色一白,只觉得此生再没比这个更为耻辱之事。堂堂一国公主,竟被与一个卑贱的阉人相提并论,还说什么夫妻……实乃奇耻大辱。
面对来势汹汹一掌,云意不屑一顾,从容挥袖,轻易化解了那强劲的掌力。不过,那一掌的力道也着实令她心惊。表面看似从容的她,其实内府也受了伤。
逍遥王武功不容小觑!
宝湘面色一冷:“逍遥王莫非要挑起两国战争,要做那千古罪人?!”
加上怡和公主在旁及时劝阻,“皇叔,莫要冲动。莫忘记,我们此来的目的!”
逍遥王这才生生压抑满腔怒火,重重拂袖,满脸愠怒,环视周围,“想不到,大禹国奸臣当道,皇帝懦弱无能,竟至于此,实在太令本王失望!”
本来还觉得云意过分的臣子,听闻此言,当即纷纷怒视。北韩蛮子,着实无礼,竟当众说出此等侮辱皇上的话。
云意冷然一笑:“逍遥王此言当真可笑。我大禹国的君臣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臣来置喙。且,本相要提醒一句,是北韩求着要与大禹国和亲,而非大禹国死皮赖脸求着北韩。还请你与怡和公主,认清楚身份,以免贻笑大方!”
怡和猛然一震,抬眼直视她。逍遥王脸色铁青,怒到极点。
即便不中听,可她说的的确事实。
云意继续冷笑道:“何况,大禹要联姻,却不是非北韩不可。别忘了,还有燕国公主,还有燕皇。别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最后一句,是看着怡和说的,怡和脸色又白了几分。心中犹如刀剜,鲜血淋漓。她本是金枝玉叶,对于和亲,也曾怀着美好向往,奈何,事实竟是如此残酷。要她受此大辱。
可,终究意难平。她不甘心!
深吸了口气,傲然开口道:“左相一意孤行,可是为何不问问当事者,忠义王的意见?”
闻言,云意目光如刀:“看来公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即转头吩咐人唤来华殇。
当那抹淡漠忧伤的灰色映入眼帘,怡和眼睛一亮,顿时振作了精神。逍遥王冷眼看着华殇,倒要看看这孽徒作何选择!
进来之前华殇已听说了大概,此刻站在云意身边,淡漠中隐含忧郁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无视逍遥王欲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不愿。”
三个字,简单名了,拒绝干脆。
怡和的骄傲再也无法维持,身形摇摇欲坠,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衫。
逍遥王当即大怒:“孽徒!忘记自己答应过为师什么了?”
华殇浑然无惧,“师父提的条件若是这个,恕徒儿无法答应。”
原来忠义王和逍遥王果然是师徒……只不知道这缘分如何结下的,众人纷纷表示好奇。
逍遥王双目赤红,恨不得杀了华殇。怡和在旁却连忙拉住他,眼泪汪汪地道:“师父别怪师兄。是清清不够好,所以师兄才不喜欢。感情之事强求不来,若果真无缘,我、我便留在大禹!”
逍遥王痛心疾首,定定注视她,叹了声:“怡和,你——”
“国师驾到——”突然一声高喝,打断了他的话。
国师竟也出席这样的场合?众人狐疑,纷纷抬眸望着殿门口。拖长的尾音才落下,只见一道摄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黑色的绣着金色符文的长袍,长至脚踝的黑发,额前独特的水晶石,还有那颠倒众生的容色,世间无双的庄严圣洁气质,顿时令人为之屏息。
临渊走入大殿,一眼就对上云意深沉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翘了下嘴角,眼角那妖娆的曼殊沙华刹那闪烁光华,越发显得他容华慑人。
宝湘将二人之间的异样尽收眼底,脸色微冷,倒是李沧遗,恭敬而谦和道:“国师竟也来了?来人,赐座!”
“多谢皇上。”临渊就座,对面就是神色莫测的云意。
在座许多低品级的官员只闻国师之名,却未曾得见,如今正好整以暇打量着他。
临渊泰然自若,神色清宁,圣洁不容亵渎。
“哟,杂家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风把尊贵的国师大人给吹来了?”宝湘阴阳怪气笑问,临渊转动目光。两人四目相对,暗自较量。旁人不察,云意却能感觉其中杀机四射。
两人之间,也有仇怨?
“本尊此来,是为皇上姻缘而来。本尊夜观星象,帝王星动,有凤来仪。九天凤凰,天赐祥瑞,当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临渊的话才说完,在座之人无不色变。
李沧遗更是失声惊呼:“国师之意,要朕娶怡和公主为后?”
此言道出众人疑惑,云意则暗自冷笑。死神棍,又来糊弄人。
“天机不可泄露。”临渊高深莫测,众人揣测纷纷。
目光时不时在怡和身上打转,莫非怡和公主就是那九天之凤?
宝湘咬牙切齿,这死神棍,竟来坏他好事。实在可恼!
临渊此举,倒是令云意颇为意外。他素来与自己作对,这次却反倒相助?着实不似他的风格。
“难道是要朕娶大燕公主?”李沧遗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国师会错了上天的预示,所谓有凤来仪,未必是、女子?”余光朝云意扫了下。
宝湘当即笑道:“管她什么凤。横竖皇上后宫虚空,不如先娶怡和公主为妃,是否九天凤凰,日后自然分晓。”
李沧遗如孩子般叫道:“公主喜欢的是四皇叔,朕怎能娶她、!”
怡和看着孩童般青涩的皇帝,也下意识地轻轻摇头。只要华殇一日未娶,她便有机会。若嫁入深宫,则永无天日。
逍遥王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当即怒而拂袖:“大禹国当我朝公主是什么?竟然推来让去,简直欺人太甚。哼!”
当即转身离席,扬长而去。怡和公主看了一眼华殇,朝皇帝施了一礼,匆忙跟上。她不在场,不信皇帝还能硬塞给她个夫婿、!
李沧遗见主角走了,当即挥手:“都散了吧。此事推后再议。”
群臣满腹惊疑,当即依言退散。
“徒儿,怎不过来拜见为师?”殿内只余云意四人,临渊当即本性毕露,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支颐,眼波流淌处,便有千种风情,万般魅惑。
李沧遗瞥了眼,顿时脸红心跳。这妖孽,真的是国师?
“皇上。”云意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李沧遗,“希望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向臣交代。”说完,径自转身就走。
“好徒儿,许久不见,你我该好好叙叙!”临渊身形一闪,长臂一伸,企图将云意拉住,云意回身便是一掌,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李沧遗张口结舌:“老师?国师……”
宝湘冷冷一笑,对他道:“皇上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万民景仰的国师大人。表里不一,卑鄙无耻。”
话音落,听得临渊妖娆一笑:“好徒儿,好性急!”旋身处,衣袍大敞,露出里头水红色的单衣。
云意卓然而立,冷眼看他。蓦然,视线落在他腰间,贴着水红色的里衣,一只双鱼佩,吸引了她的注意。
雪般清零纯净的色泽,似玉非玉,鱼眼上一点殷红,如干涸的血液。古朴的线条,流转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这玉佩——她目光一紧,瞬间欺身而上,摘下他腰间玉佩。
入手温凉,眼前忽然出现幻像。银发委地的男子,赤足向自己走来,那面容赫然是前世的师父!
怔忪间,手中一空,她倏然回神,临渊已将双鱼佩给夺走。
他神色冰冷,眼底酝酿着风暴。
云意震惊盯着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鱼佩。是巧合还是别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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