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刀阵
整个谢家内部对长山村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仍然抱着深深的怀疑,如果他们连丹阳城都打不下來,那么谢家就只有重新考虑出路了,要么真的迁往岭南,要么就向王世充屈膝投降,否则别无选择,因此谢蕴父子才会这么紧张,亲自前來观战,看到士兵们终于蜂拥攀上城头,守军如潮水般败退了下去,谢蕴父子终于松了口气,
李靖进入丹阳城以后,先请谢蕴父子主持郡事,又下令将丹阳太守鲁文南斩首示众,这才率领大军來到丹阳城北边的江滩上扎下营寨,
三天后,王世充的大军涉江而來,整个长江上全是江都军的战船,本來,长山车马行还有许多大船,也多的是精熟水性的好手,完全可以江面上与王世充的大军决一死战,但李靖却不同意,他认为,这一战必须堂堂正正地对决,打出长山军的士气,打出长山军的威风,向世人宣布,一支新的力量将加入中原的角逐,
沒有阻挡,王世充的舰队非常顺利地驶近长江南岸,士兵们开始弃舟登岸,在江边列队,
花云手挺长槊,跃跃欲试:“李大哥,趁敌人半渡击之吧,”
李靖摇了摇头,说道:“不,等他们列队完成,让他们见识长山军的真正厉害,”
江面上,王世充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朝着江滩张望了一会,不由哈哈大笑道:“这帮乌合之众居然学宋襄公的虚仁假义,安有不败之理,传令,擂鼓、进军,”
李靖冷静地看着敌军一点点靠近,却只是按兵不动,
王世充的五万江都军也以步兵为主,骑兵不过五千人,大概王世充也知道松软的江滩并不适合骑兵作战,因此把骑兵都放在了后面,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举着盾牌的长槊手,队形十分密集,是传统的方阵,
长山军装备的弩弓是按照刘子秋送來的图样打造的,射程是普通弓箭的两倍,眼看着王世充的前军已经进入了弩弓的射程,韩世谔也有些按捺不住,拱手道:“表兄,射吧,”
李靖淡淡地摆了摆手:“再等等,”
江都军越來越近,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李靖依然沒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很快,双方前锋的距离只有五十步了,躲在长槊手身后的江都军弓箭手已经抢先射出乱箭,战船上的王世充不禁摇头晃脑起來:“这什么脓包军队,怎么站在那里等死,哈哈,哈哈……”
当江都军的第一波弓箭射完,长山军的队伍竟然沒有丝毫动静,铺天盖地的羽箭竟然沒有造成多大杀伤,虽然已经在射程之内,但毕竟距离较远,羽箭的威力大大削弱,根本无法穿透长山军的新式铠甲,
这时,长山军中突然响起了鼓声,弓弦响处,万矢齐发,长山军的弩手开始反击了,四十步的距离,速度奇快的铁矢轻松穿透长槊手们缓缓推进的盾牌,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被铁矢穿过身体,纷纷仆倒在地,江都军阵形大乱,铁矢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连续三波以后,才停了下來,不仅长槊手,就连紧随其后的弓箭手也是伤亡惨重,
王世充见到战场形势突变,不由大惊,抢过鼓槌使劲抡了起來,本來已经呈现乱象的江都军士气为之一振,一个个挥舞着刀枪,怪叫着冲杀向前,长山军中的鼓声也为之一变,弓箭手上前,张弓向着天空抛射,无数羽箭从天而降,正在向前猛冲的江都军士兵瞬间死伤过半,
李靖这才把手中的红旗向前方一指:“杀,”
两队黑甲战士飞奔出去,手中锋利的横刀左劈右砍,江都军士兵只抵挡了片刻便土崩瓦解,
王世充远远地看见,不由大惊,黑甲战士每一队不过五千人,而他的手下虽然在对方弓弩的重创伤亡惨重,但仍有三万之众,以三敌一,居然不堪一击,王世充只知道江南人羸弱,却沒想到对方的战力如此强悍,顿时暗暗懊悔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其实他不知道,这场短兵相接根本沒有办法打,他的士兵无论刀还是枪或者长槊,被对手的横刀一砍就断成两截,总不能握着一根短木棍和对方的利刃相搏吧,这完全是一边倒地屠杀,
眼看自己的军队兵败如山倒,王世充大怒,下令吹响号角,“呜呜”的号角声夹杂在凛烈的江风中,一片哀怨,但江都军却开始动了,纷纷避向两边,原本留在后面的骑兵开始冲向前去,
见到王世充动用了骑兵,李靖轻轻一抬手:“撤,”
铜锣声“当当当”地响起,正在全力追击敌兵的两队黑甲战士迅速向后退去,江都军的骑兵紧紧追赶,奈何江滩松软,战马急切间却提不起速度,怎么也追不上那两队黑甲战士,忽然,那两队黑甲战士像波浪一样分开两边,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小小的方阵,方阵只有两千人,每个人都身披重铠,手持长刀,伫立在那里,有如一堵铁墙,
王世充看得真切,不由大喜,以五千骑兵对两千步兵,纵使对方用上长刀这种武器,那也应该可以稳操胜券吧,战场的情况却令王世充目瞪口呆,也让他见识了什么才是最强悍的军队,那支两千人的方阵动作整齐划一,有如一人,每前进一步便挥动一下手中的长刀,刀光过处,无论是人还是马,顷刻间便会四分五裂,除了偶尔有一两个人被奔驰的战马撞伤以外,他的骑兵根本不可能靠近对方身边,
那支方阵一步步踏向前方,真的如砍瓜切菜一样,转眼间便将五千骑兵消灭得干干净净,一个活人活马都沒有剩下,惨烈的战场让王世充感到一阵窒息,好不容易反应过來的王世充大怒,一把抓住身边的萧大鹏喝叱道:“这是什么军队,怎么如此强大,你怎么事先沒有告诉孤王,”
萧大鹏也是目瞪口呆,连声道:“大王,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我离开以后他们新组建的,”
“來人,把他绑了,”王世充一脚把萧大鹏踹翻在地,狠狠地踢了一脚脚,说道,“放屁,短短几个月他们能够组建这样一支恐怖的军队,你会不知道,鬼才相信,你分明就是个奸细,”
萧大鹏一边讨饶,一边劝道:“大王,快跑吧,他们的战船过來了,”
王世充抬眼一看,东西两边的江面上各有一支船队扬帆而至,只得挥手道:“撤,”
但真想要撤走哪能那么容易,他手下的战船有一多半是从长山车马行掳掠來的,现在,船上装载的士兵已经上了岸,许多船上只有三五个士兵留守,长山车马行的水手大多经过训练,三五个对付一个,轻轻松松便把船夺了回來,最终只有王世充一艘船逃到了北岸,至于登上南岸的那些士兵,沒有了船,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李靖一声冷笑:“上船,杀过江去,”
一场大战不过半天便结束了,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船载着长山军的五万将士渡过长江,在瓜步山登陆,浩浩荡荡杀奔江都,王世充狼狈逃窜,前脚刚进江都城,城门还沒來得及关上,后脚长山军就追了过來,王世充倒是看得开,也不下令抵抗,一勒缰绳,穿城而过,继续往北逃窜,
萧大鹏被捆在马上,见势不妙,窥个空隙往路边草丛中纵身一跃,却不料王世充早就盯着他,冲过來宝剑往他脖子上一架,厉声喝道:“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孤正要借你谋个进身之阶,”
李靖占了江都,并沒有继续追击,这里是他在江北的一个支撑点,却不能不加以巩固,他一面派花云守住江都宫,不许士兵随意进出宫室骚扰妃嫔宫女,一面发出安民告示,抚慰城中百姓,又命人从江南调集粮草,赈济被王世充搜刮一空、食不裹腹的灾民们,
花云命士兵守住宫门,自己却持刀走入宫内捉拿王世充的家小,
江都宫是杨广最喜欢游玩的一个大行宫,宫中有嫔妃六十多人,宫女近千,王世充占据江都以后,老实不客气地将杨广的这些嫔妃全部接收了过來,现在王世充兵败,这些嫔妃自然惶惶不可终日,忽然看见进來的是一个英俊后生,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围着花云狂抛媚眼,乱献殷勤,花云大怒,横刀一挥,喝叱道:“谁再敢近前,一刀两段,”
众嫔妃一哄而散,
花云这才想起自己要來捉拿王世充的家小,不由冲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一个走得慢的宫妃,
那名宫妃惊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屁股下面却已经多了一滩水渍,
花云掩了掩鼻子,满脸厌恶地问道:“快说,王世充的家小在什么地方,”
那名宫妃战战兢兢地说道:“王世充妻子早亡,只有一个女儿……”
花云飞起一脚将那名宫妃踹翻在地上的水渍里:“快说,他女儿在哪里,”
那名宫妃忍住痛,伸手一指:“将军饶命啊,那个便是,”
花云顺着宫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瓷娃娃一般的美貌少女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