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白一十三章 至善至柔
萧勉听了冷凝玉的叹息，目瞪口呆。
不对啊！
那白骨前辈明明自认是五行门的叛逆，即便是行将坐化时，也因为自觉无颜回归宗门，而甘愿葬身于三千丈地底密洞，怎么到了冷凝玉这里，他竟是于五行门有大恩德了？
听冷凝玉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五行门出身的，料来其中必有隐情。
果然从冷凝玉的口中，萧勉得知了另一段历史。
那应该是发生在数百年之前的往事，冷凝玉称之为浩劫之后，五行门人才凋敝，比之现在还多有不如，整个宗门竟然只有一位金丹修士支撑着，这位金丹修士，便是五灵子的师父、冷凝玉的师祖——亦即萧勉的太师祖！
可惜这位太师祖是画符师出身，本身修为虽然是金丹境界，战力却一塌糊涂。
加之当时正是魔影宗神秘崛起之时，五行门面临的压力可以说比现在还要巨大得多。
便在五行门岌岌可危时，一名神秘的金丹强者突然出面相助五行门，那人所使的飞剑，便是这把——善柔剑！
当其时，魔影宗崛起，五行门势弱。
落花谷则坐山观虎斗，只望这一新一老两大宗门来个两败俱伤，落花谷好坐收渔翁之利。
魔影宗不止一次的发动了对五行门的攻势，都被这位神秘的前辈，单人孤剑挡在五行山外，当时的五行门掌教——萧勉的太师祖也曾怀疑对方与五行门有旧，数度想要与对方相认，那人却都是击退魔影宗门人之后便撒手而去。
此后直到又一辈新生代弟子成长起来，尤其是在五灵子结成八品金丹之后，那位前辈才逐渐消声灭迹，直至无踪。
“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这位前辈，我五行门怕是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毁于一旦了！”
这么说着，冷凝玉看向善柔剑的目光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萧勉却听得如痴如醉，想不到那位白骨前辈不为人知的过往里，竟然还有这般波澜壮阔的诗篇！
只是如果白骨前辈和冷凝玉的描述都是真的话，那事情可就有些不对劲了。
从冷凝玉的描述中，萧勉几乎可以断定所谓的“浩劫”，指的便是白骨前辈所说的灵战。
结合那位前辈敢单人只剑抵挡魔影宗的攻势一事来看，他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可就是这么一个金丹强者，却在灵战爆发之前就心怀恐惧，不战而逃，难道那所谓的灵战，真的比整个魔影宗还要可怕？
还是说经历灵战之后的那位前辈，终于是幡然悔悟，不惜一死也要保全五行门？
更或者，那位前辈是自恃当时自己的修为高绝，这才挺身而出的？
越想越迷糊之下，萧勉真想好好问问冷凝玉，到底什么是浩劫，什么是灵战，什么又是——大争之世！？
萧勉直觉，这三者指的恐怕是同一件事！
只是看冷凝玉讳莫如深的样子，恐怕就算自己问了她也不会回答吧？
或许是自己目前修为太低，还无法触及到那种层面的秘闻吧？
“这把善柔剑，不说是那位前辈的遗物，单是其本身也是顶尖的顶阶法器飞剑，你给我作甚？”缅怀片刻后，冷凝玉终于回过神来，问着萧勉。萧勉闻言颇有些尴尬，却还是如实说道：“听说二师姐还没有趁手的飞剑，不如送给她！”
“……，也算你小子有心了！”冷凝玉并没有出言调侃萧勉，反倒是如数家珍一般细语道：“年前灵儿的苍岚羽衣便是你送的吧？还有前些天送给初晴的冰晶镯，如今再加上这把善柔剑，一防两攻，却都是顶阶法器，你这做师弟师兄的，倒是比我这个做师父的更有担当啊。你们同门之间相处融洽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你和青琼之间的事……，哎！”
眼见萧勉一脸尴尬的闭口不言，冷凝玉话没说完便一声轻叹。她自然已经明了萧勉意欲在斗剑会结束之后便远走天涯的心思，而傅青琼则是她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可能离开宗门，如此说来，倒是宗门和她冷凝玉拆散了两人的缘分。
“你放心：这把善柔剑，我会交给青琼的！”
“多谢师父体谅！”
“你们小辈的事情我也不打算管，只希望以后回想起来，莫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说这话时，冷凝玉脸上闪现过一抹追忆之色，其间有欢愉，也有悲苦。转过身去，朝着萧勉挥了挥手，冷凝玉轻语：“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是！”
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后，萧勉静坐片刻，这才从之前和冷凝玉的对话中平静下来。
善柔剑的来历让萧勉心怀坦荡，豪情万丈；傅青琼之事，又让萧勉颇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轻叹一声，萧勉打消了静坐清修的打算，反倒是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浓郁的果香飘散出来，葫芦里装的却是前些日子萧勉从赤炼霞那里换来的百果仙。灵酒灵茶之属不比丹药，虽然它们对修为的促进作用并不如丹药那么明显，但也没有丹药所蕴含的丹毒。
萧勉虽然不打算在凝婴之前服用丹药，但这并不是说明他连灵酒或者灵茶、灵食都不能享用。
只是此时的萧勉取出这百果仙来却不是为了促进修为，纯粹是想买醉罢了。
别看这酒葫芦不过巴掌大小，内部却也是镌刻了空间法阵的，虽然不大，但一葫芦酒也足有百十来斤，要知道光是从赤炼霞手上换取这一葫芦百果仙就整整花了萧勉一万块中品灵石，若是不多倒一些，萧勉岂非就吃亏了？
然而此时萧勉根本顾不上吃亏不吃亏，只是一口一口的干喝着那三阶灵酒百果仙。百果仙的品阶虽然不高，但怎么说也是三阶灵酒，在筑基期修士中算是难得的上品灵酒了，若是被别人知道萧勉如此浪费百果仙，怕是杀人的心都有。
此时的萧勉却不管不顾，一口接一口，畅饮不辍。
饮到兴起处，萧勉猛得走出静室，手持酒葫芦在小院里闲逛。时值月圆之夜，正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萧勉自歌自舞自开怀，颇有些无拘无束无碍的风范。
私心里，萧勉却是愁肠百结。
在旁人看来，萧勉颇有些杀伐果断，胆大包天，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感情极其细腻之人，当日他宁可布置黄粱梦幻阵，也要守护萧初晴的幸福，其后更是利用五块上品灵石激发迷阵，只为守护萧初雪的坟墓，乃至当日发下的心魔血誓，无一不是萧勉直指本心的写照。
只是在傅青琼一事上，萧勉却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该给傅青琼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中州，萧勉是必须去的；至于去了之后能不能回来，就不是萧勉能够决定的了。
难道要让她苦苦等待连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转的自己？
摇了摇头，萧勉放声大笑，对酒当歌。
狂笑声中，萧勉的无可奈何显露无疑，却因为百果仙的麻痹，警觉的萧勉并没有注意到正有个倩影在他门口驻足。
从冷凝玉手上得了善柔剑的傅青琼，虽然不知道此剑乃是萧勉所送，却在听冷凝玉说起萧勉打算闭关之后，意识到今晚或许是她和萧勉之间彻夜长谈的最后机会——一旦萧勉开始闭关，不到斗剑会开幕怕是不会出关了，而斗剑会开始之后，傅青琼和萧勉有哪里还有工夫来卿卿我我？
只是傅青琼才赶到萧勉院外，就听到院子里传出萧勉的放歌声。
一愣，而后傅青琼浑身一颤，僵持片刻，终究放下了想要敲门的素手，转身离去。
萧勉的歌声却挥之不去，直插心底，让傅青琼又是心伤又是欣慰——原来他也不是不在意我的，原来他也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只可惜——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大道不负卿！
好！
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便成全你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