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至善至恶
既然做出了决定，王离也是洒脱之人——落魄到他如今混迹江湖的地步，想不洒脱都不行了……
在萧勉护持下，王离当场服下了凝婴圣丹。
就在咸阳城中人流最多的兴隆巷，安然渡劫。
萧勉找上王离，并非心血来潮，也因此，王离渡劫，萧勉早有准备，取出一套五灵璧，萧勉将之抛给王离。
萧勉自然不会把五灵璧送给王离，只是借给他渡劫。
五灵璧已经被萧勉抹去了自身的印记，只要王离有足够的真元，便可以驾驭，何况，王离只要负隅顽抗就好。
凝婴圣丹，强则强矣。
但是就像萧勉说的，以凝婴圣丹凝聚的元婴，因为丹毒融入了元婴体内，日后再想进阶，便会更加困难。
何况王离资质也就一般，能不能进阶还是两说。
既如此，萧勉要的，只是他顺利渡劫，那么天劫对王离的淬炼，也就没必要尽善尽美，无非是走个过场。
也因此，王离拿到一套五灵璧，便展开了防御。
一片片五灵璧，彼此紧扣，相互合拢，保护着王离。
与此同时，天空中劫云重重，劫雷滚滚……
一道天雷降下，预示着王离大天劫的开始。
王离只是躲在五灵璧下，便如一只缩头乌龟，天雷一波波地攻击在五灵璧上，五灵璧岿然不动。
五灵璧内的王离，看着外部天雷，神色阴晴不定。
只要熬过这波大天劫，他王离便也一步登天了。
前一天，还是咸阳城中一名落魄金丹，后一天，便成了高高在上的元婴老祖——看谁还敢欺他王家无人？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给的！
两点混元金液，一枚凝婴圣丹！
王离若能凝婴，萧勉居功至伟。
萧勉的要求，只是让王离镇守咸阳城，萧勉言外之意，七情魔宫和至善教，也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
想到这里，王离下意识地看了眼外界的萧勉。
就见萧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王离悚然一惊。
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初入秦郡那个肖无名了！
他是萧勉——南越萧勉！
他是传言中敢杀三清观掌教太精真人的萧勉，他是一力发动了北伐的萧勉，他是天下无敌的萧勉！
想这些作甚？
看他的脸，顺他的心，听他的话，办他的事。
这么想着，王离平息了争强好胜之心——只因为，他经历过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所以更珍惜风平浪静。
王离这么想着时，天劫不止，天雷不断。
却没有一道天雷可以攻破五灵璧的防御，如今的五灵璧，比之顶阶法宝更胜一筹，只差一步，便成灵宝。
兼且王离的大天劫并不强大，五灵璧绰绰有余。
唯有最后关头，心魔劫不期而至。
本来，萧勉还不以为然，他可也是精修《混元无极大道》的，若有必要，他完全可以吞噬那域外天魔。
然则看清那尊域外天魔，萧勉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因为，那是一尊让萧勉刻骨铭心的天魔王——波旬！
以王离半桶水的底蕴，断然无法招引来天魔王波旬的眷顾，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魔王波旬，为萧勉而来。
果不其然！
才一现身，魔王波旬看也不看王离，直视着萧勉。
吐出一口浊气，萧勉正视着魔王波旬。
他倒要看看：这魔界两仪境魔神，能奈他何？
“萧勉！你可知你挑起了多大的灾厄？”
“灾厄？魔王前辈，不带您这么碰瓷的！”
“哼！死性不改！你可知：灵界因你，祸及三界？”
“虾米？小子还没飞升灵界呢？灵界就开始欢迎我了？哎呀！这待遇……，六道霸主想抢我啊？还祸及三界？莫非连魔界和仙界也想抢我？”
“你就嘚瑟吧！本王看你怎么死！”狠狠地瞪了萧勉一眼，魔王波旬，长话短说：“你体内那东西，乃是上古仙界十大仙帝之一纵横仙帝的仙心，得之者，是有望成为纵横仙帝那样的顶级存在的！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
“……”
“我魔界，实力本就不如仙界，自然不可能让仙界再多出一位纵横仙帝！所以，本王回归魔界之后，便将此事上禀魔皇，魔皇下令：大开魔界之门，攻伐灵界大地！”
“所以，灵战提前结束了，我也无法进入灵界了！”
“……，是的！如果一切正常的话！”
“那么，魔王前辈，不惜降临，所为何事？”
“你小子！本身就是个不正常的变数！虽说你们那方天地自封禁万年以来，就绝少有飞升灵界者……”
“等等！前辈您说‘绝少’？”
“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本王怀疑你小子没憋什么好屁。唉！你我也算朋友一场，本王劝你：若没必要还是不要飞升灵界了！在那方天地称王称霸，岂非逍遥？”
“魔王，承您高看，把小子当朋友。那么您就该知道：小子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旦你飞升灵界，不光我魔界会全力绝杀你，便是仙界，也有人不想你活！”
“这一点，我有准备！”
“你！”
“魔王前辈！若是有缘，咱们灵界再见！”
言尽于此，萧勉一指点出，佛光萦绕。
此乃萧勉新近炼成的炼体神通——破魔
指！
魔王波旬见之，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逃之夭夭。
空气中，留下魔王波旬的不忿声……
“萧勉！你会后悔的！一定！”
“……”
萧勉，默不作声。
至此，王离的大天劫，顺利渡过。
王离，成就元婴，于偌大的咸阳城中，也算强者。
随手一招，萧勉收起了五灵璧，转而抛给王离一件储物法宝，里边有一些王离日后用得到的东西。
另有两件东西，萧勉单独交给王离。
其一是张灵符，灵符上画着一条怪鱼，一半是人身，一半是鱼体，正是那上古大妖鱼妇的形象。
其二是一枚棋盘方块，可以逃入独尊府避难。
“王兄！此符务必贴身保管，若有危机，可将之撕碎，我在秦郡藏了一宗大杀器，顷刻便至咸阳城。”讲解完那张灵符的功用，萧勉又拿着棋盘方块解释道：“此物是最后的退路，若事情紧急，王兄可以此物逃过一劫。”
“多谢！多谢萧兄！多谢萧前辈！”
此前，王离总以为萧勉是将他当成一枚棋子。
看来，萧勉倒也颇费心思，杀器、退路，一应俱全。
拍了拍王离的肩膀，萧勉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出了咸阳城，萧勉一路南下，直入七弦山。
入了七情魔宫，见了花满城，萧勉拜见江思弦。
“晚辈南越萧勉，拜见江前辈！”
“哼！你小子好大的手笔！咸阳城中的大天劫，是怎么回事？”开门见山，江思弦直奔主题。萧勉也不遮掩，和盘托出，临末了，道破心思：“至善教和七情魔宫，自然是秦郡修行界的执牛耳者，但像咸阳城这等市侩之地，还是交给市侩之人去把持得好，不然，未必是好事！”
“咸阳城，好歹是秦郡第一大城，便是在偌大中州，也是排的上号的重镇，你让我和凤彩衣乖乖放手吗？”
“前辈放心！那人是我为两位前辈物色的管家，只负责帮你们打理咸阳城，其中所得，他分文不取！”
“你呢？”
“晚辈是南越修士，岂可染指秦郡事务？”萧勉这话，让江思弦陷入了沉默，若真如萧勉所言，有人替他们管理咸阳城，倒也不差——反正当年咸阳城本就是四大世家把持的，就像萧勉所言，让至善教和七情魔宫分心去管理咸阳城，既不擅长，也非善事。却是萧勉，继续说道：“晚辈有一事，正想请江前辈帮忙，不知可不可说？”
“哦？这方天下，还有你小子不敢说的事？”
“那得看是对谁！对上太虚真人那等信口雌黄者，晚辈自然是大着舌头，对上江前辈，晚辈不敢！”
“哼！少给我灌迷魂汤！你且说说：所求何事？”
“晚辈，代表祥福商会，欲在秦郡通商！”
萧勉此言一出，江思弦豁然站起身来。
“此事，你能做主？”
“只要江前辈和凤前辈能保证祥福商会的安全，此事晚辈可以做主，并且即刻可以让祥福商会前来洽谈！”
“好！”毫不迟疑的，江思弦应下此事，急切得追问：“祥福商会，几时可以派人来洽谈事务？”
“江前辈若是着急，晚辈这就叫他们过来！”
“好！越快越好！”顿了一顿，江思弦一本正经地保证：“放心！只要有我六指在，祥福商会，不容有失。对了！你从天玉峰来，凤彩衣那婆娘，可愿迁往华夏境？”
“唉！凤前辈说了：绝不会让您独吞秦郡的！”
“……，哼！这老妖婆！”
冷哼一声，江思弦挥一挥手，萧勉和花满城告退。
出了大殿，两人寻一处僻静处。
“花花！你师父就没想过迁入华夏境？”
“别逗了！华夏境是那么好进去的吗？明人不说暗话，都天峰狼子野心，萧兄会看不出来？凤彩衣那婆娘或许会动心，但家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个可能！”
“所以说，令师比凤彩衣那婆娘高明啊！对了！他们俩什么情况？因爱成恨啊？”
难得的，萧勉八卦起来。
花满城哭笑不得，却还是如实开口，道破了秦郡修行界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原来，凤彩衣还有个孪生妹妹，名唤凤羽衣。
两姐妹一般的容貌，一般的才情，一般的资质，一般的卓尔不凡，偏生江思弦看中了凤羽衣，却不顾凤彩衣。
身为姐姐，凤彩衣凡事都要比妹妹高出一筹，不想在女子最看重的感情一事上，凤彩衣落在了后边。
以凤彩衣的高强个性，如何肯服输？
一番算计，凤彩衣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了圈套，致使江思弦和凤羽衣春风一度，凤羽衣还珠胎暗结。
因此故，凤羽衣被至善教逐出师门，流落江湖。
当时的江思弦，因为和凤羽衣颠@鸾@倒@凤，以魔门双修秘术冲开了元婴瓶颈，正尝试着招来大天劫。
等江思弦顺利突破，巩固修为，出关才知此事。
一番闭关，一年有余。
凤羽衣早就产下了孩子，自己也因难产死于非命。
这便是凤彩衣和江思弦之间的梁子……
“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会有些神似，原来是有这层关系！”话到一半，萧勉朝着花满城挤眉弄眼：“花花！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玉无心，是你师父的孩子？”
“不……不会吧！？”
花满城闻言悚然一惊，再一想，花满城也觉出些不对劲：凤彩衣和玉无心，
于无声处，确实有几分相像。
如果玉无心是凤羽衣和江思弦的孩子，那么凤彩衣就是玉无心的姨娘，两者相像，岂非合情合理？
“还有玉无双——你师娘不会也生了对双胞胎吧？”
“这……师父连那孩子都没见过，如何得知此事？”
“那就不会错了！肯定是凤彩衣干的好事！哼！好一出父子反目的感情大戏啊！凤彩衣，好心机！”
萧勉这么说着时，花满城好似想起了什么事，一张让萧勉妒忌的俊脸乍白还青，隐隐然有冷汗冒出。
“花花？花满城！”
惊觉不对，萧勉连忙以佛门狮子吼震醒了花满城。
花满城，这是魔怔了——若是任由花满城沉迷其中，心魔丛生，不能自拔，轻则失魂落魄，重则走火入魔。
“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抓着萧勉的手，花满城连声急问：“你说：双胞胎会不会遗传？”
“啊？”
“啊什么啊？问你正经的呢！”
“这个，根据我的经验，大概也许可能会吧！你问这个干吗？”随口这么问着，萧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伸手指着花满城，脸色微变：“你……你们……干过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那叫发乎情，行于礼！”
“卧槽！你……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知道？不就那么回事吗？谁知道就……那次之后，她就闭关年许，一年后，把倾城送过来了！”
“花倾城啊？”
“嗯！”
“那你刚才问那个问题，是怀疑——玉雪颜！？”
“……，嗯！”
“乖乖！至善教这帮娘们，真是一代比一代精啊！凤彩衣是想让你师父父子相残，她这么做又想干什么？”
“不知道！我也就是猜测……”
“我估摸着，你这猜测，八九不离十！不好！”陡然惊觉，萧勉言道：“我劝你：最好将此事告诉倾城！”
“你是怕……不会吧？她毕竟是倾城的娘，若是玉雪颜也是她的孩子，岂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残忍？”
“花花！你告诉我：何为至善？”
“这……”
“呵！当初那个敢和至善教天女叫板的花满城，死哪儿去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啊？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恨恨然的，萧勉自顾自言道：“小善如大恶，大善最无情。所谓至善，过犹不及，至善即是至恶，是极端自私之利！”
“……”
“将此事告诉倾城，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免得事到临头，万一他们兄妹或是姐弟真得发生点什么事……”
“我明白了！多谢萧兄提点！我这就去！”
“花花！好自为之！”
“怎么？萧兄不多待几天再走吗？”猛然刹住身形，花满城一脸错愕：“不是还要谈祥福商会通商一事吗？”
“些许小事，你们谈就行了！我还要去西蜀州！”
“西蜀州？”
“不说这些！花花！切记：守好秦郡一方安宁！”
“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前辈虽然寿元悠长，但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一心向道，不可能为俗事所累，七情魔宫，还需你操持！你和玉无心，便是秦郡的无冕之王，务必守护秦郡太平。”
说着话，萧勉飞出两点混元金液，一点直接给了花满城，另一点，则被他经过处理，封存起来。
“此物，可助你更进一步，顺利步入元婴顶阶！”
“多谢萧兄！”
“另一点混元金液，你且收着，来日你若觉得她可以托付，便将之给她；若觉得她不可信任，便自己留着！”
“……，满城明白该怎么做了！”
“我也要走了！希望下次再见，你我仍是朋友！”
“萧兄！你我当是一辈子的朋友！”
“希望如此！”
挥一挥手，萧勉找到独自喝闷酒的归海，联袂而走。
且不管花满城如何操作，萧勉已经给了他选择。
此后，萧勉带着归海，离开咸阳城，出了阳关，直奔龙虎潭，于龙虎潭中，萧勉放出了天星地磁梭。
天星地磁梭上，正盘踞着鱼妇的妖灵。
“鱼妇！我本想将你物尽所用，没想到却无用武之地。今日将你送回原籍，自会送你一场造化！”
言辞间，萧勉一手将鱼妇妖灵移出天星地磁梭，另一只手画个圈，破开一个孔洞，丢出一头怪兽，就见那怪物半人半鱼，体型庞大，宛如传说中的上古大妖鱼妇真身。
此物，乃是萧勉从星宿天宫珍藏的所谓基因库中调取的怪物模板，拜托星天尊人工合成所得。
鱼妇妖灵见之，如见至宝，立马融入其中。
下一刻，那毫无生气的怪物陡然活了过来。
扬天咆哮一声，龙虎潭之主，凌然回归！
“鱼妇！我能成就你，也能毁灭你！”言辞间，萧勉右手紧握，那怪物轰然自爆，鱼妇妖灵还没高兴多久，便再度无家可归。下一刻，萧勉又像变戏法一样取出一头一模一样的怪兽，抛到鱼妇面前，好声言道：“我已在你妖灵体内种下无相心魔，你若不想死，便于此乖乖候命！”
“嗷！”
悲鸣一声，鱼妇妖灵融合了那尊怪物，没入龙虎潭。
至此，萧勉和归海入了天星地磁梭，离开了龙虎潭。
秦郡之事，不过是个插曲。
接下来的西蜀州，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