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劈刺与砍杀(下)
从一支支三八大盖被战士们从大车上扔下来,然后又将一把把刺刀寒光闪闪地装上枪尖,一堆堆的人群便不由自主地发出轰地一声,在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人率先发出嘘声之后,跟着便嚷嚷了起来:
“长官,你们要干什么呀,他们可都是鬼子啊。”
“把枪发给我们吧,长官,这枪决不能再还给小鬼子呀。”
这一路上,他们不管是石块,狗屎,还是唾沫,甚至鞋底子,可没少逮着机会就往这些鬼子身上、脸上招呼。
能活着跟鬼子面对面的机会微乎极微。
而那些在鬼子手中惨死的亲人,他们临死前的音容笑貌至今犹在眼前晃悠。而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扔一些石块,在吐几口唾沫罢了。
假如可以的话,他们愿意哪怕仅仅只是用牙齿,他们也会活生生地将鬼子的肉一口口撕下来。
只是可惜,那些官兵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们。
不仅没有人理会他们,而且很快就开过来一队队提着马刀的骑兵战士,一个个寒着脸,双目圆睁,仿佛就要参见某种神圣的仪式一般,坐在高大的马头之上,用碗口大的马蹄踩踏声恐吓着他们让路。
终于,有人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慢慢在脸上现出一层异样的喜色。
已经被允诺随队行动的左芳,此刻也混杂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视着突击营这一不寻常的举动。
和她站在一起的,是妇女团、学生团和干部团的那些或年轻或漂亮的女子。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开口问什么。
虽然她们心底很想说点什么,但她们现在不能那么做了。因为,和那些跟屁虫一样蜂拥而来的流民和陌生者相比,她们无疑是幸福的。
而幸福感常常会伴随着油然而生的某种优越感。
这一切,都来源于她们此刻对自己身为突击营一员的身份认证。
也因此,她们只能选择沉默。
只可惜的是,她们中间并不都是有着清一色认知的伙伴。比如,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叶韵恬。
她的美丽,对男人是极大的诱惑,对她们来说,却是天大的威胁。
这些天,不管是年轻还是略有姿色的,很多女子都在暗暗观察。好在她们最关注的那个男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单独来找过这个叶韵恬。
直到另一个女人左芳的到来。
那个让许多女人只要一出现目光就不离其身的男人,才终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妇女团的面前。
而他做的事情,竟然不过是来亲自送她到妇女团暂时栖身。
现在,两个都自认为美貌和聪慧于一身的女人,终于自觉或不自觉地站在了一起,并且都在暗中将对方掂量了一番。
对左芳而言,叶韵恬这个名字当然早已耳熟能详。
只是,对她竟然也深陷安达镇而这么快出现在突击营,她却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能让她这么迅捷地出现在突击营,除了她的美貌,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而对叶韵恬来说,左芳的突然出现,却毫无来由地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到了一种敌意。更可怕的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中国女人透露出的气息,很危险。
从突击营铺天盖地的第一次炮火覆盖之后,叶韵恬迅速从此前亢奋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并在日军彻底战败那一刻起确定了潜伏下来的最终计划。
战斗期间暗下杀手,倍增的警卫体系,显然是很不现实的想法。
或许,只有在最安逸和轻松的环境里,孟遥才有可能真正成为她手中的猎物。
而促使她最终确定潜伏决定的,还有那一枚从天而降的神秘炮弹。
或许,那正是天皇朝思暮想的那种长着眼睛的支那最新式恐怖炸弹吧。
而载着她飞来飞去的可以垂直起降的飞机,那两辆怪头怪脑的铁家伙,以及无数让她眼红心跳的步兵单兵武器,也都是她不忍割舍的绝密情报。
是的,也许可以不顾一切去杀死孟遥,然后自己死在警卫的乱枪之下。
但这些让天皇和无数大臣魂牵梦绕的支那最顶尖的世界级武器、装备,又将从此无缘再见。
放眼帝国,还能有谁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与这些宝贝,几乎就是近在咫尺呢?
迅速理清了思路,确定了主攻方向的叶韵恬,似乎终于可以让自己不再对那些一个个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的帝国士兵,心生任何波澜了。
甚至,她能猜测到那颗从天而降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神秘炸弹,最终砸在帝国围攻部队的什么地方。
但如果她能顺利拿到这些武器,哪怕只有一两样样品,并最终能够手刃突击营的一号人物孟遥,那么,松井石根大将的牺牲,便物有所值了。
不过,叶韵恬没有想到,就连孟遥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战略导弹的又一次千里奔袭,不仅是孟遥手中目前唯一的库存,而且也是周密测定了的,最终却还是让松井石根第二次逃过了对他必死无疑的追杀。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发出总攻命令的前一刻钟,陆军大本营向这个敌酋发出了突然前往满洲里的急电。
看来,历史还不愿意这个罪大恶极的战争狂人,就这样轻易地躲过对他的历史大审判。
而对于左芳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既表现出不屑于与她为伍的嫉妒表情,又时时不自觉地流露出自惭形秽的不自信表现,常常以各种借口接近自己,叶韵恬自然也相应地提高了内心对她的提防。
很明显,这个女人绝不是突击营的人,所以她不可能就是前来反制于她的突击营特工,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女人可能来自于其他势力,比如重庆政fu,或者延安。
如果是来自这两方面阵营,她却自信有十足把握应付的。
不过,此刻叶韵恬的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划过一道黑衣人的身影。
是的,像她这种级别的高等级冬眠的特工,竟然对那些突然出现在上海并成功带走自己的黑衣人,不仅事前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而且事后居然至今都无法将他们清晰地整理出一个大概的印象。
整个帝国谍报界睥睨天下,但对来自红色苏联的克格勃,却总是谈虎色变。
是的,他们在克格勃手底下,早在关东军占据南满之前的岁月中,已经吃了不知多少的明亏暗算。
这个整日价望着她笑眯眯的左芳,不管是来自神秘的黑衣人,还是克格勃,那么她的挑战就将是巨大而难测的了。
“叶小姐,没想到对这些即将要发生的血腥事件,你也有兴趣,不怕晚上做恶梦吗?”
随着左芳笑吟吟的一双目光凝注过来,叶韵恬一副羸弱地扬起了双眉:
“呀,左芳小姐,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对吗?你们都跑出来,我当然不敢一个人待在那又黑又冷的帐篷里。不过,真有什么血腥要发生吗?可、可我不敢一个人回去呀,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
左芳的目光,在周围的篝火光影中一闪一闪着,突然出其不意地将叶韵恬一拉,手底下暗暗加了一股力道。
同时,又在心里暗道:看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底能装多久。
不过,还未等她冷哼声过去,叶韵恬却早已一头扎在了她的怀里。
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嘴唇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左芳的左胸上,随着叶韵恬的拱动,藏在棉衣下的樱桃般的乳尖忍不住一颤,竟撩拨的左芳险些失声尖叫。
抬起头后,叶韵恬仿佛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望着左芳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叶小姐,我、我天生脚力都不行。”
左芳恼怒地瞪着叶韵恬,却又无可奈何地摆手道:
“你可真是大家大小姐呀,轻轻拉你一下就站不稳,看来,我拉你过来站在我身边,还是有道理的。”
叶韵恬赶紧点头应承道:
“是的是的左小姐,一会儿真要发生什么你说的血腥事情,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我就把双眼蒙起来不看好了。”
左芳冷哼一声,掉过脑袋不再看她。
说话间,那个被孟遥点名的鬼子少佐,昂头带着他的一队日寇走了过来。
“捡起你们的破枪——”
孟遥说着,勾起脚尖将一把三八大盖踢了过去,然后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表。
“五分钟倒计时,滚吧。”
面对这些依然张牙舞爪的倭寇,孟遥显然多一个字都想讲。
看到鬼子少佐一愣一愣地望着自己的营长,牛眼少尉覃五柄一下子火了,拔出手枪啪地一枪射了过去,吓得小鬼子两脚一蹦,跳起身就跑。
偏偏就在这一刹那,叶韵恬的目光凝注在了鬼子少佐身上,竟然他像着了魔一般,一双眼睛牢牢地被吸引住了。
突然,就像被灌注了一股神奇力量,鬼子少佐猛地转过身,高高一举手里的指挥刀,几乎是条件发射一般,所有的鬼子兵都跟着魅惑的转过枪口,重新直愣愣地正对着孟遥。
“孟将军,我们的是大日本帝国光荣的士兵,是不会为了活命而选择逃跑的。来吧,我们的就在这里准备为天皇献身。”
“鸭子死了嘴硬——”
傅晓冲恶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扭头看向孟遥。
孟遥两眼一眯,抬手向远处的巴达尔扈轻轻一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突然闪过,一阵急促的哒哒马蹄声过,四周的篝火猛然一暗,被压下的火苗再度跃然跳起时,一颗黑血四溅的人头,赫然便在半空恶魔乱舞。
人群轰然一惊,随即本能地向四周逃去。
反应最快的自然还是那些鬼子战俘,仅仅是短暂的惊惶之后,几乎所有的鬼子立刻端起长枪,也不管是突击营官兵,还是四周围观的平民,犹如凶神恶煞地猛扑而去——
黎天冷声一哼,向分列在自己左右巴达尔扈、扎噶尔道:
“看到了吧两位大师长,这就是日本鬼子,只要长枪在手,不管在何时何地,他们立刻就会变成一个个的杀人机器。”
巴达尔扈、扎噶尔面面相觑,单手紧握腰间的战刀,愕然不已。
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他们看过的,是太多的中国军队,一旦放下武器,便是一个个任人宰割的绵羊。
而眼跟前的这些鬼子,连一个长官都没有了,竟然能一瞬间发动起来。
“黎师长,你的人都安排好了吗?我的这些预备队骑兵,目前还真没有杀过一个人,更别说这发狂的小鬼子了。”
两人担心地问着,不由得对营长的这个决定才算真正有了切身体会。
由于此前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加之四周皆为突击营只最精锐,所以骑兵军也就这些还从未实战过的预备队,他们还真担心他们抵挡不住鬼子的疯狂乱冲。
关键是,周围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啊。
可惜,黎天的话,却让两个蒙古大汉听得险些灵魂出窍:
“对不起,两位大师长,营长没有给我第二集团军任何命令,所以,这现场的事情一切都是你骑兵军自行负责。”
话音未落,巴达尔扈、扎噶尔早已一骑当先,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望着两位骑兵师长的背影,黎天这才微微一笑,轻轻冲夜色中的突击营官兵做了一个手势。
呵呵,营长倒不是吓唬他们,而是的确需要这种血腥,来喂养、壮大那些尚在温室里的战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或许这手法极端,但血腥却是一个战士最好的成长剂。
这当然也不是拔苗助长,而是驱羊入狼群。血腥之间,他们会看到绵羊的长角,同样也是人间利器。
未出所料的是,面对不分青红皂白蜂拥而来的鬼子兵,大多数骑兵都是一愣。
甚至,还有极少数骑兵,在面对寒光闪闪的刺刀突然刺来之际,竟然本能地拨转马头,挥起手中的马刀,不是劈向鬼子,而是打向自己的战马,就要狂奔而去。
只是,刚跑了没两步,一左一右两匹战马,赫然拦住了去路。
扎噶尔、巴达尔扈面沉似水,右手握着战刀,左手抽出马鞭,劈头盖脸地向那些逃窜的骑兵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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