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敦煌戎卒(2)
我一直都讨厌那些借酒闹事的人,总认为这种人傻,没想到自己如今也多了这个毛病,也许是该出事吧,这天晚上我又和那老高头喝酒,心里难受,也不知怎麽我就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了,正闷着头喝时忽听外面有女人的哭叫声传来,我不禁一愣,谁着麽大的胆子天黑后还敢出来?正疑惑时只听对面的老高没好气的道:“妈的,这祸害又回来了”。
我不禁好奇的问:“谁呀?”。
那老高道:“此人乃是我们这城里的一霸,这几个月被派出去了所以你没见着,这准是又去纠缠哪个犯人家的姑娘去了”。
我听完后问道:“咱们这里不是有令不准夜间出来吗?还有,他这样胡来难道守军就不管?”。
老高叹气道:“你知道此人是谁吗?他是敦煌守备府中一位牙将的兄弟,咱们这里谁敢管他呀”。
我听得怒火上生,咬着牙站起来就要往出走,老高看我要惹事忙一把将我抱住道:“你别犯傻,咱们这些配军如何能斗得过他呀,坐下吧坐下吧”。
我此时还算清醒,这里的夜禁令极严,不得令擅自活动的人要被鞭打40,这老高都是等到天亮才敢出去,至于在晚上打架的惩罚,传说是拖到城墙上挂起来一直到死,不过谁也没敢试过,想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忍着的好,此刻可不能惹事,等有机会再偷偷把他弄死吧。
又喝了一阵,外面那女人的哭叫声停止,我也就不在理会把注意力全都投到酒肉上了,没想到不久又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嚎,接着就听见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哭骂着道:“你个天杀的王八蛋,还我女儿命来”。
撕打声中只听一个男人喝道:“死老婆子你鬼喊什麽?你女儿是自己寻死怪得谁来”。
那老婆子怒骂道:“不是你*我女儿能撞墙而死吗?你个天杀的王八蛋”。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此时浑身被烈酒弄的燥热无比,头晕晕的,胸中的怒火更是将两眼烧的血红,当下仰头喝干面前的酒碗后将碗一摔,一把推dao要拦我的老高操起顶门杠子横着膀子就向外走,四处点着的火把将满城照的通亮,不远处有两个人,一个站在那里正在用力踹着脚下的一个人,那个倒在地上的白发苍苍,如今已没声息了,看到这里我大吼一声举棒就向前扑。
那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笑道:“还真他妈有不怕死的,好大的酒气呀,老子活扒了你的皮”。说完当胸就是一拳。
我不闪不避抡棍就打,只听啪的一声响,那人拳头还未打到就闷哼一声被我一棍砸倒在地,我晃荡着身子围着他又打,边打口中边骂道:“你个狗仗人势的王八蛋,看爷爷今天怎麽收拾你,我让你抢男霸女,我让你欺胡做非为”。
打到酣处时忽觉脸上一凉,我忙伸手一抹,一小团殷红滑腻的血肉被抓在手中,我吃了一惊,忙低头仔细一看,那人已被我打得血肉模糊不似人形了,看着眼前的情形我的酒当时就醒了多一半,刚扔下手中的顶门杠,那些早就围在周围的守军就蜂拥而至将我打倒捆住了。
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知道这次又干出傻事来了,边被他们拎着走我边骂自己:“又他妈犯傻了,刚才不是想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在下手的吗,怎麽一喝点酒就全忘了?这酒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
被关进死牢了,身旁是几具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我努力将身体滚到一处算是赶净点的地方后把眼一闭,心中默念道:“这次可没人再帮我了,死在这地方可真衰”。
脑海中熟悉的身影如同走马灯般闪着,也不知大家怎麽样了?最后占据了一切的还是柳姑娘的脸,最后见到的她那苍白削瘦的脸,如今她恐怕已得知柳先生的死讯了吧?不知她会伤心成什麽样子?此刻真想她呀,想在她身边多陪伴一会,那怕过后被千刀万剐我也认了。
躺了不知有多久,猛然间只听牢门忽响,几个兵走进来又将我拎了出去,外面的天早就亮了,那强烈的阳光此的我眼睛疼,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是不是我大喜的时辰到了?”。
一个走在旁边的兵踹了我一脚喝骂道:“你他妈闭嘴,放心吧,该让你归位时一刀都少不了”。
我此时什麽都不想了,反正是个死,就由着他们来吧,看来是有经验了,没上次那样害怕,这次裤裆里也没湿,等被拎进一间石屋中我一看,只见上面坐着的乃是城中的领军校尉周大人,那周校尉盯着我看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问道:“罪卒燕九郎,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麽罪吗?”。
我暗叹了口气道:“启禀大人,小人知道这次犯的是死罪,请大人处罚吧”。
那周校尉又盯了我一会后也叹了口气道:“你究竟是个什麽来头?我昨夜将你的事由禀到守备府后没多久上边的命令就下来了,让我不予追究,深夜违令酗酒斗杀人命的大案都不予追究,你小子真有两下子呀”。
我此时又听傻了,这是谁这麽疼我呀?这样的泼天大案都给我盖过去了,那周校尉见我傥目结舌的说不出话后又问道:“是咱们敦煌郡领兵的大帅亲下的私信,难道你认得咱们的大帅?”。
我咽了口吐沫后张口结舌的问道:“请。。。请问大人,咱们大帅是。。。是谁呀?”。
那周校尉苦笑着摇头道:“我们大帅姓柴,就是当今三公主的付马爷”。
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后台硬成什麽样,原来那三公主李秀宁居然把我派到他老公手下,真没想到老子如今也狗仗人势上了,想到这我苦笑了下道:“原来柴付马在这里呀,算是能靠上点关系吧”。
那周校尉点手叫过几个人道:“把他的绑绳松开,再给他弄点水喝,我说燕九郎啊,有这关系你该早点说出来呀,如今可怎麽办好?这等大案我若不处置了你今后怎麽管别人?但若处置了大帅那边要怎样交代?他如今给我来的居然是私信,而且看完后又让来人拿回去了,还告知我万不可泄露,咱们大帅就不想想,这官面的文章我该怎麽做呀?”。
我见他不说话自己也闷住不出声了,知道有人说情还硬挺着去讨死?我可没傻到这程度。
周校尉在那里想了一阵后道:“这样吧,我把你调到别处去,但你切不可向人说起昨晚发生的案子,这里的事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我忙叩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周校尉摆手道:“别谢了别谢了,我巴不得赶快把你这活爹送走呢,你们几个,领着他去大方盘城”。
大方盘城距小方盘城约150里地,那周校尉送我来时居然还派了个马队护送,马队中间就是装着我的那辆囚车,囚车里弄的非常舒服,连笼门都敞着,等到了那大方盘城我一看,是够大的,比小方盘城大了足有四。。。五倍,高大的城楼上守备森严,里面全是粮草屯,被他们带进一所大屋后同行而来的军校送给上面坐着的将军一封信,那将军将信看完后笑着道:“原来你是周校尉的小舅子,不过我听说他那个小舅才还没到10岁呀,不管怎样他说话了咱就得给些面子,你既是识字,那就去做运粮记手吧”。
这运粮记手比那小方盘城中算件数的活计累不了多少,就是跟着运粮队送粮,每到驻扎的一处兵站时将粮分一下再领了收条就算完,也不下地走路,成天坐在车上到处逛着看景,而且吃的也好,这下我又满足了。
虽说这差事暇意,但也有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背后总有人说我狗仗人势,是个舔屁股沟子的,我是不在乎这个,咱又不欺男霸女鱼肉别人,他们爱说啥说啥呗,运粮队是由20挂大车和50名骑兵组成的,赶车的全是我这样脸上带着印的配军,那50名骑兵却是正儿八经的士卒,带兵的是个姓卢的哨长,而且所有人中最看不上我的就是他。
好在他一般不当着面骂,也不向对其他配军那样动不动抡着鞭子就抽,所以有时他嘴里冒几句难听的再瞪我几眼我也装着不知道,这里的戎所有18处,我们这队人马共管着三处戎所,最近的离大方盘城40里,最远的是玉门关,离城260里,我们每隔10天就要走一次,每次的行程三天,开始我还坐在粮包上摇头晃脑的四处看着热闹,但时间一长就腻了,四外都是茫茫的戈壁和沙漠,实在是没什麽看头,所以上路后就倒在粮车上睡大觉,睡不着就想柳姑娘,就这样连着混了两个多月,又碰上倒霉事了。
这一天我们正走在离玉门关80里处时忽然前面黄沙骤起,接着就听见一阵人喊马嘶之声由远而近,那姓卢的哨长将马打到一处高坡勒住凝目看了一阵,然后回来沉声道:“将大车围成一圈组成车阵,孙成明,许大脑袋,你二人看住这些配军,小福子,你马上去10里外埋伏,若见到此处战事一起就马上赶去最近的戎所报信,其他人准备战斗”。
我被人从车上拉下后也跟着配军门一起抱着头蹲地上了,远处的马队渐近,我隔着车缝向外看去,只见前面来了足有200多穿着皮袍的牧民,个个弓上弦刀出鞘的跨马高呼而来,当离车阵还有一箭多地时却都停了下来,只听其中一人喊道:“前面的唐兵,将粮草留下后速速离去,不然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那姓卢的哨长高声道:“既然知道我们是大唐的人马你们怎麽还敢抢劫军粮?难道不怕我大唐发重兵缴了你们这些吐谷浑人吗?”。
听到吐谷浑这三个字时我暗暗的想,原来他们就是吐谷浑人啊,听说他们被突厥人赶到青海后老实的很啊,怎麽今天又出来劫军粮了呢?
此时那些吐谷浑人中又有人说道:“大爷们想干什麽就干什麽,难道还会怕了你们这些中原土狗不成?来人,给我冲过去放箭”。
他的话音刚落马嘶之声骤起,接着一阵急促的箭雨就披头盖脸的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