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惨败之后

  郭国勇坐在高桌旁看了看赌场的大钟,已是一点十分,巴卡拉赌台的人们仍是文文静静,但他知道这台赌赛已到了重要关头。
  1号座位的希腊人仍然处于不利地位,他第一局输了,接着又输了第二局,第三次他没接受。
  2号座位的卡梅尔-德莱恩弃权,
  3号座位的丹弗斯夫人也不敢应战。
  杜庞夫妇彼此看了一眼。“跟进。”杜庞夫人喊道,很快,杜庞夫人输在庄家的八点牌上。
  “庄家赢了二十万,下一局赌金四十万美元。”计帐员说。
  “跟进。”郭国勇说着,掏出一叠筹码。
  他再次仔细观察着利弗尔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手只是草率地看了一下手里的两张牌。
  “不补牌,”郭国勇横下心来,他的牌是勉强够格的五,形势很危险。利弗尔拿了一张j,一张四,他拍了拍盘子,抽了一张三,然后亮牌。
  “庄家是七点。”计帐员说,“你是五点。”当他把郭国勇的牌翻过来时,补充了一句。
  “下一局赌注八十万美元。”
  “跟进。”郭国勇毫不犹豫地应道。
  这一次,利弗尔得了天生大牌九点,轻而易举地把他打败了。
  郭国勇只两局就输了一百二十万美元,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了一百六十万美元,刚好够赌下一轮。
  郭国勇突然感到他的手心不断出汗,就象阳光下的积雪快速融化一样,他的赌本很快就没有了。
  利弗尔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用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子。
  郭国勇发现这家伙正在打量自己,那眼神里有着一种讥讽的神色,“你想让我彻底打败你吗?”这双眼睛似乎在问。
  计帐员刚刚宣布赌注,郭国勇便不动声色地应道:“跟进。”他从右手口袋里掏出一些筹码,从左边口袋里掏出整叠钞票,将这些钱和筹码推到桌前。
  这个动作一点也不意味着这将是他的最后赌金,他感到嘴突然变得象墙纸那样干燥,他抬起头,看见维纳斯和费利克斯-莱特站在对面利弗尔的保镖所站的地方,他不知道他们站在那里有多长时间了。
  莱特显得有点焦急,但是维纳斯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他。
  他听到身后的栏杆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掉过头来一看,那矮保镖的黑胡子下两排坏牙齿正对着他心不在焉地上下磨动着。
  “赌博继续进行。”计帐员说,铲起郭国勇的两张牌递到他跟前的绿色台面昵上。
  绿色台面昵不再非常光滑,厚厚的台面昵上毛茸茸的,起了一种扼制物体在上面运动的作用,其色彩就象新坟上长出的绿草一样非常鲜嫩。
  郭国勇看了一眼纸牌,那本来似乎很讨人喜欢的宽大缎子灯罩所发出的光仿佛吞噬了他手上牌的色彩和点数,迫使他又仔细地再瞧一瞧。
  牌简直是糟透了,一张红桃k,一张黑桃a,黑桃a就象一只黑蜘蛛一样斜眼瞅着他。
  “补一张牌。”他说话时声音仍然十分平稳。
  利弗尔亮开自己的两张底牌,一张q,一张黑桃五,他看着邦德,从金属盘中抽出一张牌,牌桌上静得出奇,他看了一下牌,然后迅速扔过去。
  计帐员用铲子小心地铲起来,放到郭国勇跟前,这是一张好牌,一张红桃五,但对郭国勇来说,这倒使他进退两难。
  此时他有六点,而利弗尔有五点,但是利弗尔肯定还会再抽一张牌,如果这张牌小于四点,那利弗尔就赢定了。
  郭国勇一心盼望着利弗尔增补到一张大于四点的牌,只见利弗尔轻轻拍了拍金属盘子,斜口中滑出一张牌,郭国勇死死盯住这张牌,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计帐员翻过这张牌,竟是那张要命的四点,庄家手上的牌变成了九点,利弗尔大获全胜,郭国勇又被打败了,输了个精光。
  被打败的郭国勇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一声不吭,他打开宽宽的黑色烟盒,掏出一支香烟,猛地拔下打火机的小盖子,点燃了香烟,把打火机放回到桌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将烟从牙缝中喷出来,发出微弱的“咝咝”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最好还是先回饭店去睡觉,避开金强、莱特和维纳斯那同情怜悯的目光,然后打电话报告总部,明天乘飞机打道回府,坐出租车到达总部办公楼,踏上楼梯,沿着走廊来到姚水光局长办公室,对着姚水光局长那冷酷的脸和那强装出的同情,那类下次交好运的话。
  他看了一下桌子四周围观的观众,人们根本没有注意他,而是在看赌台上的大把大把钞票和筹码,看计帐员数着钱,将筹码整齐地堆放在庄家的前面,看有没有人敢向庄家的好运挑战。
  不见莱特身影,他想大概莱特是不愿看到自己被击败后的惨相,但是维纳斯却毫无反应,还在向他投来鼓励的笑容,她可能不懂赌博这行当,因此根本不了解局势的严重性,也不理解他被击败的痛苦心情。
  侍者匆匆穿过栏杆,朝郭国勇走来,他在郭国勇身旁停下来,弯下腰,将一支手提箱放在旁边的桌上,侍者俯身向他嘀咕几句,然后鞠躬走开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是真的,手提箱里面塞满了厚厚的一迭钞票。
  郭国勇强压住惊喜之情,朝维纳斯看去,只见费利克斯-莱特又站在她身边,满脸笑容,他立即明白了,会心一笑,从桌上抬起手,轻轻摇了摇,对及时援助表示感谢。
  然后,他开始静下心来,一扫几分钟前的那种彻底失败的感觉。
  此时的郭国勇与几分钟前简直判若两人,他又恢复了自信,决心狠狠报这一箭之仇。
  计帐员已经完成了计算赌金的任务,他把郭国勇输掉的现金统统兑换成筹码,整整齐齐堆在桌子中央,一共有三百二十万美元。
  郭国勇想,利弗尔也许想再打一个漂亮仗,再赢个几百万美元,凑足他急需的钱,离开赌桌。
  到明天早晨,他将填补财政亏空,使自己处于安全的地位。
  郭国勇的估计没有错,利弗尔没有离开牌桌的迹象,现在必须让利弗尔形成错觉,以为郭国勇的赌金所剩无几,决不可能接受三百二十万美元的挑战,不能让他知道这支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也许会收回赌本,再次从开局的一千美元的赌注开始其漫长的赌博过程。
  他的分析是对的,利弗尔还需要八十万美元,他向计帐员点点头。
  “赌注为三百二十万美元。”
  计帐员喊出了这句话,一阵静寂笼罩着牌桌。
  “赌注为三百二十万美元。”
  赌场领班拉大嗓门,又自豪地喊起来,为的是引起其他赌台的赌客注意。
  另外,这也是最好的广告。赌客赌得越多,赌场的信誉就越高。
  在这个城市巴卡拉的历史上,这个赌注是空前的。
  就在这时,郭国勇微微向前倾身。“跟进。”他平静地说。
  赌场里响起一阵兴奋的嗡嗡声,高额赌注在赌场不胫而走,人们一齐涌来。
  三百二十万美元!对于赌场里的大多数赌客来说,这笔钱比他们一生的收入还要多。
  许多人倾家之产,最多也就是这个数目,换句话说,这可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一位赌场董事询问着领班,领班歉意地转向郭国勇。
  “很抱歉,先生,是下这么高的赌注吗?”这句话表示,他必须拿出与赌注对等的现钞。
  当然,他们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但是毕竟是三百二十万美元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些赌客在一个子儿也没有的情况下赌博,输了拿不出钱,很乐意去坐牢。
  “很抱歉,先生。”领班忠实地又加了一句。
  郭国勇猛地将手提箱里的钞票扔到桌上。
  计帐员忙着清点钞票,这时郭国勇发现利弗尔与站在他身后的矮子保镖交换了一下目光。
  郭国勇立刻感到脊骨上一阵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一直压向坐在椅子上的臀部。
  同时,一个浑厚声音轻轻地,紧急地,在他的右耳根响起来:“这是一枝枪,先生,一枝无声手枪。它能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情况下打断了你的脊骨。你看上去就象晕过去的样子,而我则能安然撤退。现在,在我数到十之前,把你的赌注抽回去。如果你敢叫喊的话,我就开枪。”
  声音非常自信,他相信这种人说话是算数的,这些家伙已经表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走极端,那根粗实的手杖就说明了这一点。
  郭国勇熟悉这种枪,枪管里有许多柔软的橡皮障板,它们能吸收所有的声音,但是子弹能穿过这些橡皮障板,这种枪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专为暗杀要员而发明和使用的。
  “一,”声音说道。
  郭国勇转过头,见那保镖正紧紧靠着自己,浓密胡须下面的脸微笑着,仿佛希望邦德走运。他的这副脸孔在这嘈杂声和人群中显不出任何异常来。
  那两排变色的牙齿合在一起,从微笑的嘴唇里吐出“二”。
  郭国勇抬头正视前方,看见利弗尔正怒视着自己,他在等待,等待郭国勇向计帐员招手,或者等着郭国勇突然瘫倒在椅子里,脸上随着一声尖叫露出痛苦的表情。
  “三。”听到这一声,郭国勇朝维纳斯和费利克斯-莱特瞟了一眼,他俩正有说有笑,根本没有注意他。笨蛋。金强到哪儿去啦?他手下的那些一流行动特工在哪儿呢?
  “四。”又涌上来许多观众。这些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傻瓜,难道就没有人看到所发生的一切吗?领班,计帐员,还有侍者?
  “五。”计帐员正在整理着那堆钞票,领班微笑着朝郭国勇弯下腰。一旦赌金数好了,领班就会郑重宣布:“赌博开始,”那么,不管是否数到了十,那保镖都会开枪。
  “六。”这时,邦德知道,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他悄悄地将双手移到桌边,抓住桌子,身子尽量向前,臀部慢慢向后移动,他感到那坚硬的瞄准器抵住了尾骨。
  “七。”领班转向利弗尔,扬起眉毛,只等庄家点头表示他已做好准备。
  突然间,郭国勇使出全身气力向后转过身体。他的力量使椅背迅速向下倒去,椅子的横杠打在那根手杖上,还不等保镖来得及扣动板机,手杖已被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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