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复兴公司故事三
来基地干活的当地人陆陆续续来了,土建队的高团峰队长把他们召集在一起,通过翻译给他们安排当天的工作任务。
先是要在规划好的空地上,用浆砌石把活动房的基础做出来,都是一些搬运石块、和灰、垒石、灌浆的力气活。
当地人初次给公司干活,都显得很卖力,可除了极个别泥瓦工外,大多数人都显得有些笨手苯脚,于是,高队长就跑东跑西地吆喝招呼,满场子上都是他呼风唤雨的大嗓门。
等工地上的活一忙开,老早就来了的随拉向我迎了过来,“早上好,先生,我给你们找了几个大工,你们可以先考考他们”。
随拉对我立下的招工规矩很清楚,那就是不管谁介绍的工人,总要通过我们的试工考察。
我把他领来的几名工人交给了高队长,高队长的考试办法既独特又简单,就是让来的人先干上一个上午的重力气活,首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干活的耐力。
下午,再让他们分别砌上一段墙,谁砌得平整合乎要求,就留下谁,最后,有幸被留下的人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没有被选上的人垂头丧气的围拢过来,一声声向我们请求。
工作啊工作,你的的确确是一个耗费人精气神的魔鬼,能让人笑也能让人哭。
从国内海运来的集装箱经科纳克里港入关后,一车车运抵基地,我们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一睁开眼睛就是卸车,一卸就是一整天。
活动房的板壁按照标号被一间间组装了起来,白色的墙壁,红色的屋顶,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你一生中都没有亲手盖过一间房子,也许将留下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盖房子是人类告别混沌与迷茫的标志,尤其是在这打下了人类原始印记的非洲大地上。
在活动房未完工之前,我们依旧住在工棚里,无处不在的酷热充斥着工棚的每一个角落。
午休时,我把床铺上的褥子卷起来塞在床下,只把床单铺在木板床上,虽然炎热让人难以入睡,但疲惫毕竟慵懒着人的四肢,一旦在床铺上躺平,睡意还是会很快把人带入梦乡的。
在酷热的围裹中,朦朦胧胧之中,你能感觉到自己的汗珠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钻出来,在额头上、胸腹上、四肢上悄悄地汇集着、流动着。
我在睡梦中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汗珠的流动,也许这样的午休一生中都会让人记忆犹新。
在这样一个酷暑难耐的环境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把吃苦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人是最能吃苦的动物,吃苦本身也许也是一种虚荣吧,尤其是当你无法向同样在吃苦的人诉苦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不得不忍受着也许从来也没有吃过的苦。
我想,人生的磨难也许就数皮肉之苦最为轻了,也最为明了,直截了当,直达肺腑。
短暂的午休之后,我们又接着上午的工作继续组织雇工组装房子,在繁忙与劳累中,对环境的最初的好奇一点点消失了。
我们逐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任汗水奔流,静心做自己的事,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自然和谐。
房子终于建成了。
在西部非洲,在几内亚莽莽丛林中的一个山坳间,我们的国旗和黄绿蓝相间的几内亚国旗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弹奏着华几友谊的新篇章。
工作对每一人来说都是人生的必修课,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视自己的工作。
作为项目部的人事部经理,我见过形形**前来应聘的人。在所有前来应聘的人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冰巴的黑人。
冰巴似乎天生投缘,如果脸上不黑,那一定是一张典型的东方人的面孔。我想,冰巴最初给人的感动一定是他的诚恳。
他一见到你,首先就是看见了他的微笑,也许他的憨厚的微笑在没有见到你之前,就已经挂在脸上了。我很喜欢冰巴的微笑,至今想起来都感到舒心。
因为在我看来,冰巴的微笑是不设防的,充满了善良和诚恳,更为重要的还在于,他的微笑是属于一个包含了无数生活艰辛和沧桑的五十多岁非洲男人的,一个有着七八个孩子的父亲的微笑,这也许是一个非洲家庭的全部微笑的总和,冰巴的微笑让人无法抗拒,更无法拒绝。
冰巴是一个老驾驶员,他的应聘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冰巴也是我们招聘的第一个驾驶员。
自冰巴之后,我们又陆陆续续招聘了几十个驾驶员,冰巴是锡吉里市的老住户,在当地人中很有些人缘。
在我们进行招聘和对雇工进行管理时,冰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因为他对当地驾驶员的情况比较熟悉。
当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驾驶员或是操作手时,冰巴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人找来,虽然这些人中也不排除有他的亲戚朋友,可谓举亲不避嫌吧。
冰巴每天从基地的大门进出,总有人会主动同他打招呼,他的脸上也会不自觉地带着骄傲的微笑,言谈举止多少都有些领导的意思了。
一个熟悉情况的当地人对于一群一眼抹黑的外国人来说,就像是自己的眼睛一样重要。
科纳克里又海运来了一批设备,派谁去监运哪?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冰巴。
冰巴借好了出差费,我又同他谈妥了每天的补助,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不放心冰巴,而是不放心与他同行的玛拉。
玛拉是我们刚刚招聘的一个驾驶员,身材很壮硕,一张圆脸上透出来的是难以掩饰的狡黠。
尤其是他的眼睛,好像从来不同你对视三秒以上,你同他谈话的时候,他的头在不停地左右转动,目光在所有视之所及的物品上游走。
我对他观察很久了,也许他从来也没有把别人的注意当回事,去科纳克里拉货是冰巴点的玛拉的将,冰巴一个劲地对我说,玛拉是一个非常好的驾驶员,也是他的最好的朋友。
我将信将疑地同意了,我相信冰巴,我相信他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去执行任务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们开着一辆我们公司的二手平板拖车上路了,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出差,对我们的项目而言,这是第一次由当地黑人单独出行去完成项目运输任务。
来回将要耗费的油料都是面对面核定的,每天的补助费实行包干,似乎一切可乘之机都在意料之中,想必信任定会得到印证,我相信冰巴,就像他信誓旦旦地保举玛拉一样。
四天过去了,按照预定的时间,冰巴和玛拉应该回来了,可是,直到夜色浓重,基地陷入了寂静,依然不见他们的影子。
第五天,他们仍然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大家都在悄悄地议论。
几内亚的通讯极其落后,当一个人从你的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你应该耐心地等着他再一次在你的视线中出现,在这两者之间,他完全在独立自主地行事,你尽可以发挥猜测和想象。
与我国相比,也许就连小铺的掌柜的的都拿着手机遥控生活的时候,几内亚仍然在茫茫的丛林里遥听呼唤的回声。
我们用电台同科纳克里联系,回答是前两天他们已经返程了,他们到哪里去了?或是已经走到了什么地方?在达博拉,在库鲁萨,还是已经下了柏油路,在来锡吉里的土路上抛锚了。
我们决定第二天就派人派车去寻找。
我们决定第二天就派人派车去寻找。
第二天早上,天刚放亮,我的房门就被敲得砰砰响,我一边应声一边很快穿好衣服打开门。
好家伙,冰巴和玛拉一脸倦容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终于回来了。
一车的物资经过点验没有问题,冰巴和玛拉去财务上领到了包干差费正准备回家休息。
这时随拉刚好也过来上班了,我让随拉把他们叫了过来,想询问一下他们路上的情况。
冰巴刚要张嘴回答,玛拉抢着说,他们两个一路上轮换着开车,非常辛苦,为什么回来晚了,是因为平板车在路上抛锚了,他们没有吃的也没有多少钱,就到处找朋友借钱修车,耽误了两天,要不早就回来了,回头还要找公司增补住宿费。
正当我们在这里谈话的时候,负责修理厂的梁延民同志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不要让他们走,平板车的轮胎有问题,出门前刚刚换的四条新轮胎全部都被换成了旧的,两条备胎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一听到这,刚才正准备对他们说的答谢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非常生气地对他们说,一块到停车场看看吧。
一到车场,尤其是看到了那两条备胎,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哪里还是备胎呀,简直就是两幅破鱼网,轮胎里的钢索瞪眼疵眉地**在外面,而且还锈迹斑斑,附着在上面的橡胶皮就像陈年的文物。
再看车上的四条新轮胎,一个个疤痕累累,还不如原来的旧胎。
冰巴呀,冰巴,你在我们中间赢得的信任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我直视着冰巴,看着冰巴脸上的汗珠一滴滴涌出来,在脸颊上汇缀成线。
冰巴不时得把头转向玛拉,而玛拉却显得十分镇静,甚至有点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这件事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