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护航感受
马达加斯加,阿布扎比,卡拉奇,卡西姆斌,苏伊士,塞德港,马耳他,苏伊士运河,果阿,加勒,科伦坡,巴东,这是我们最近历时三个月的不时走过的港口航线,其中无可避免地要经过埃及和斯里兰卡之间那段海岛猖獗的高风险海域,而我的职责正是反海盗,或者你也可以说是海上安全顾问,但说穿了,就是执行绝对充满风险的武装押运任务。
在此之前的近3年时间里面,我奔波于西非的沙坑之间,不但要与永不止息的风沙和炎热搏斗,偶尔还要面对武装叛乱分子的威胁,虽然现在应付炎热的天气依然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但起码风沙尘暴已经成为了历史。
从不知所谓的战争跳出来而能呼吸到清新潮湿的海洋空气,那绝对是是个可喜的变化。
这项新的工作相当容易适应,因为所有的航线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而对于一个陆上保全团队的老鸟来说,坐在舵手旁边除了看着水天一色的辽阔海洋外,就是盯着时钟和雷达,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是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
这种生活对我来说倒是并不介意,我特别喜欢在大洋上眺望夜空的繁星,尤其是晴朗的夜空,当万千星光向你闪烁的时候。
我甚至为此而买了星图,我用船上的望远镜,在夜空里辨别出各个星座的位置,就像今年的一月,从阿曼回程的途中,我就是在船舶上观察着神秘的仙女座星系。
索马里的海盗们并不十分喜欢黑暗,所以在凌晨时分,当你慢慢通过海盗水域的时候,你大可以把你的视线从水平面上提升,遥望无尽的星空顺带思考人生的道理
什么叫海盗?他们可不认同这个称呼,他们认为自己是商人,是在保护索马里海湾,阻止贪得无厌的外国人将有毒废物倾倒到海水里,也防止外来的现代化渔船把亚丁湾里的所有海产捕捞尽殆,免得用传统方法捕鱼的索马里渔民,要为今后的生存而苦苦挣扎。
这些人都曾经是优秀的渔民,现在他们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大海,他们除了干海盗,还能干什么?这样的人员正在被源源不绝地吸收到海盗的行列里。
事实上,海盗的船队已经威胁到了距离索马里上千里的阿拉伯海以北,海域的扩散对他们的生活来说毫无改变,哪怕光顾的对象们在世界上最优秀的海军舰队护航下,海盗们仍然照常营业,而且生意更加红火,我们不禁要问,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关于索马里的问题,最好让事实来说明,这里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有效的政府了,四分之三的索马里人每天只有2美元为生,当地人的平均寿命只有42岁,四个小孩中就有一个活不过五岁。
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法:“非洲是地球上最难找到希望泉源的地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在索马里,等待着希望泉源的是更长期的干旱,我想如果我是当地人的话,我也可能会成为一个海盗,他们和我们任何人一样,都有养家活口的责任,因此,我对他们是报有极大的同情的。
我本来想把这篇文章命名为《与海盗共舞》,但是执笔至今,这样的情况尚未写发生。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事实上我曾经与来自海上的威胁擦身而过。
虽然说我很幸运,在我执行护航工作的的头六个月并没有任何情况出现,但是就在3月,我护卫的一条运载化学物品,载有21名船员的商船向西航行,就在途经印度至埃及间的海域和海盗不期而遇。
当时我们正航行在靠近阿曼海岸的防线,向着那条国际公认的护航海域通道 的东端汇合点行进,所谓的护航海域,曾经是海盗最为活跃的海上通道,也是目前国际军事护航船只由东部至西部沿用的航道。
由于多国海军部队的存在,现在在亚丁湾已经没有多少活跃的海盗了,不过尽管如此,各国的海军舰艇依然在此川流不息,为何如此就是题外话了,容我另文再叙。
那天晚上是我值班,与我一起的,是一名轮机长和两名资深海员,哪怕是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一双标准视力的眼睛,仍然是保全人员不可或缺的工具。
夜幕降临,黑色如炭,可是白天的高温和湿度仍旧笼罩着甲板,虽然你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需要继续保持警惕,但低垂的夜幕让船员们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戒。
这夜星月无光,黑暗中让人无法识别20米开外的人体,我正在进行日常的监控程序,聚精会神地盯着两个闪烁着幽灵般光芒的雷达屏幕,黑暗中的荧光让人产生一种超自然的感觉,手里的望远镜和夜视镜也不时被我用来在黑暗中巡视甲板周围和舰桥。
寂静的夜空,突然间被噼啪作响的高频无线电信号惊破,应急的16频道传来一把带有浓重印度口音充满惊恐的声音:“联军军舰!联军军舰!这是某某船舶,我们正被海盗袭击,我们的位置是北纬18度22分,东经58度4分,请协助。救我!救我!”
在外面舰桥上观察的船员们忍不住都跑过来听,我不得不命令他们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因为我们附近很可能就有海盗,此刻他们的岗位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值班驾驶员迅速从我们的ais系统找到了呼救的船只, ais 就是自动识别系统,可以找出每条船的名字,航线,位置和速度。
在30海里半径之内只有两艘船只,也就是我们的船只和那个呼救报称受到攻击的印度小子乘坐的船只了,他们距离我们不到9海里,可是我在雷达上看不到有什么快速移动的细小目标。
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我唤醒了所有的安全人员,并让他们着装完备,再把他们和原来负责警戒的三个船员都布置到了适当的位置,他们每人的战术包里都有充分的应急和救生物品,如果万一我们不得已被迫退入轮机房,甚至放弃船只的时候,我们也不至于一无所有,赤手空拳。
我们的商船可谓装备精良,不但拥有足够的武器和弹药,还有训练有素的安宝人员,如果真有海盗敢找我们开刀的话,那么好戏就可以上场了。
通常海盗会以一艘母船侦查寻找航速缓慢的商船,然后派出小船发动袭击,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区域里面,索马里海盗发动夜袭还是比较罕见的,所以我对那个印度小子发出的警报还持着保留的态度,可是用不了多久,这个警报就被证实了。
一艘荷兰军舰在几分钟之内就以清晰明确的英语对求救呼叫做出了回应,在确认被袭击船只的具体位置后,荷兰海军派出直升机分队组织拦截海盗的行动。
荷兰人在电台里要求印度小子提供现场情况的具体描述,那艘油轮回报,他们正遭受到两艘海盗小艇的夹击,并且已经受到包括rpg(肩扛式火箭弹)和轻型自动武器的射击,毫无疑问,那轻武器肯定就是ak系列的突击步枪- - 全球坏小子们的标准武器。
直升机十分钟内抵达了现场,我们在电台里听到直升机驾驶员和油轮的沟通,直升机警告大家他们会开火,并向正追逐着油轮的小艇航道上以机枪连续扫射了几十发子弹,没有多久,海盗们就脱离油轮,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了。
此役无人伤亡,大家都没有任何损失。
目前,多国联军的军舰护航任务已经达到了极限,其实我们离开国际护航通道(irtc)还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这艘油轮真的很幸运,幸好当时就有艘军舰在附近。
后半夜大家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松懈,到嘴的猎物不得不放弃,海盗们是不甘心的,肯定要另外寻找猎物,而我们可能就是离他们最近的猎物了。
我们为了快速远离这个危险的区域而稍微改变航线,此刻的海盗们必然是碍于形势而处于饥不择食的状态,不然绝索马里海盗是从来不会在夜间出来觅食的,好在,这晚我们到底还是平安渡过了。
有人问我,都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怎么多国联军还没有把海盗逐出这个海域呢?此外,当船只被劫持到邦特兰的6个月的假期里面,为什么各国海军陆战队就没有组织上力量夺回船只呢?难道他们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不成?到底为什么呢?我相信这一切,背后必然都有个相当充分的理由。
索马里海盗有条不成文的规则,就是从不杀死人质,如果你不幸得到海盗的押送,你最多也就是无奈地在邦特兰港口过上一段算不上舒适的日子。
你还可以和其余船员共享船上的房间,透过窗户欣赏端着ak武器指向你们的当地少年,在这里,你不会像在尼日利亚那样,受到海盗无情的对待。
索马里海盗把船员当作自己最宝贵的资产,就像你不会在卖出高价前虐待你珍贵的种牛,同样地,一个死的船员是换不到高价赎金的。
如果联军开始有计划地剿灭海盗,那他们可能会开始虐待劫持到的船员,甚至更糟,海盗们不愿意赌命,当然联军也不希望。
如果联军采用武力消灭索马里海盗的话,那海盗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报复以血腥的屠杀,为了避免无谓的杀戮,双方目前都在玩着猫逮老鼠的游戏。
如果海盗登船后进入驾驶室,或在所有人躲入船舱并反锁舱门前劫持到任何船员,那么游戏就结束了,你的下场只能是到索马里去渡个假了。
护航的联军海军在国际护航区域以外,通常是无法及时在海盗控制情况前到达的,所以,对于我们这类私人保安公司的需求就来了,我们就在船上同时早有充分的准备来应付突发的事件。
首先作为一种阻碍,甲板上布置着 一排排铁丝网,水管等障碍物,然后我们会在舰桥上显示我们的武器,再接着,我们会鸣枪示警,但开火的规则是明确的,只有当海盗向你射击,或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你才能向他们进行精准射击。
海盗不是身怀炸弹的自杀式攻击者或****,他们也不希望死,这便成了我们可以利用的一点优势,当然,我们还要一个重要的优势,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大船上向下射击,比起在颠簸快速行走的小艇上向上射击要来得容易的多。
他们成功的关键在于能在被我们发现前登上甲板,这就是为什么拥有鹰眼一样的视力如此重要了,尽早发现他们,显示自己的势力,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战而胜是为上策。
另一起事件发生在我那8个星期的航行里,不过这次事件是发生在另一艘货柜船上的,让我想起来都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是,我们当时正在享受一个美丽平静,阳光明媚的印度洋早晨,我们刚离开国际护航区域东端的汇合点不久,告别了替我们护航的我国海军舰艇,这艘舰艇相对许多其它国家的海军舰艇来说简直就是件精品,然后转向 驶向苏门答腊。
目前,国际护航区域东端的汇合点北部和东部地区是海盗们最喜欢的猎场,海盗知道联军舰队根本疲于奔命无暇顾及,所以都搬到那里去了。
当地时间早上10:30左右,在舰桥负责监视的值班队友把我唤醒,一艘在护航船队行驶中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商船出现非常奇怪的举动,先是减速,然后掉头,最后加速。
清晨时分当我值班的时候,我还曾经用望远镜观察过这艘商船,当时方圆数十海里就只有我们这两艘商船,这时候雷达上显示该商船已经完全掉过头来,向其来时的方向快速驶去。
我立马想到的是--海盗劫持,当我把这个直觉告诉我们的船长的时候,那哥们立时恐惧症发作。
不久以后,我们就从雷达上看到该船只驶向北索马里,之后,我们收到国际海洋局从马来西亚发来的通报,证实我的直觉。
那艘货船被海盗射击并登入驾驶室,游戏结束。
奇怪的是,他们为何没有任何人通过无线电紧急呼救呢? 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但是相信该船的船员们显然将有6到9个月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就是一个海上反海盗人员的生活片段,没有像战乱国家那样的头条新闻,在我看来也没有减少多少的风险,但是公平的说,我会很快再次起航。
古铜色的双臂,红色的脸孔,白色的身躯,邮轮度假也不过如此,谁说这不是快乐的海上巡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