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事件

  1967年6月27日,上午十时左右,各路暴徒几万人,一批批的进入仰光市区华侨集中的地方。
  东区以靶档街为主要目标,西区以广东大街的唐人区中心为主要目标,进行捣毁,抢掠烧杀,使排华事件达到**。
  缅甸政府耍两面手法:一面由纲领党指挥的脱去军装的兵士为骨干的暴徒,以群众面貌出面捣毁烧杀,推卸责任。一面又以政府军警出面,作维持治安状,对华侨区进行监视。
  当日一清早,华区各团体附近便有便衣侦探窥伺,警察站岗巡逻,各华侨团体大都召集人员保卫会所,直到十时左右,暴徒大批涌进市区之后,才发现事势不妙,才临时通知不要再集会了,可是有些团体已来不及通知,撤退不出来了。
  这一天,暴徒的行动是有计划有组织的,其目标有二:一是捣毁华侨团体,如遇抵抗则格杀无赦,一是捣毁华人高级住宅,分别进行。
  各队暴徒均手持铁棍短刀,蓄意破坏打杀,暴徒后面有军警车辆随行,似乎是维持秩序,实则保护暴徒以防华人反抗。
  下午,暴徒破坏打杀过后,政府出动救火水龙车,扑灭余火,冲洗血迹,消灭罪证,最后又出动垃圾车,装运死尸、碎砖瓦、灰烬、垃圾等,扫清现场,有分工有配合,完全证明是有预谋的。
  有的华侨团体及时撤退,故暴徒捣毁以后即扬长而去,未发生事端,如唐人街的缅华救济总会,东区的工友联合会,工商协会等。
  但有些团体,激烈对抗,为暴徒烧杀,死伤惨重。
  缅华教师联合会系暴徒攻击之首要目标,该会地点在华区河浜街与南勃陶街角的一间三层楼房间。
  当日中午,约有一千左右暴徒聚集在两街夹角地方,高呼:“华人滚回去!”等口号,教联会所内,五六十个师生,紧锁铁门,严防暴徒进攻。
  下午二时,暴徒上楼攻击,但铁门甚固不易破坏,而师生们以木棍还击,暴徒在楼下向上投掷石块,师生则把花钵推下,击中几个,暴徒甚为愤怒,乃找来巨斧想劈开铁门,师生煮开水淋泼,暴徒受伤,暴跳如雷。
  斗争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暴徒始终无法从河浜街正面楼梯上攻入,他们声势汹汹势欲拿下这个会所,乃从侧面南勃陶街其他住宅楼梯爬上屋顶,揭开瓦面,用火水倒进会所,点火燃烧,师生到此再也不能坚守会所了,乃决定冲下去与暴徒拼一死活。
  于是随手找一点木板木棍作为武器,打开铁门鱼贯而下,为首一人系中国小学校长缅华妇联主席老教师周颖如,双手捧着挂在会所的孔子大像,仪容整肃,缓步而下,周老师是准备牺牲的,她要为捍卫华夏的思想。
  她从从容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暴徒们见师生们下来,都退到街上摆开阵势准备搏杀,周老师刚刚迈到街上的第一步,一个大铁棍迎头劈来,瘦弱的身躯便倒下了,其他几棒只是显示暴徒的残暴而已。
  于是,展开了一场饿虎擒羊的战斗,师生队伍中大多数是女学生,人数是一千对五十,武器是铁棒、斧头对赤手空拳或桌椅木板,结果自不待言,只几十分钟便结束了,计当场被击毙的老师学生二十八人,另华侨诊所职员两人共三十人,其名单如下:周颖如、吴子帆、林福将、萧显达、管广华、徐庆强、叶素英、陈淑崖、简长瑞(以上老师),林青替、陈宝秀、庄锦秀、谭春福、陈秀英、叶秀凤、温振福、洪美銮、伍佩珊、王素芳、戴金花、余秀娥、龚霞冰、寸镇文、王爱惠、陈一兵、叶淑燕、江宗元、郭宏(以上学生),吴万昌、林海塘(以上二人为缅华诊疗所职员)。
  当时受重伤送入医院医疗的师生有十人,名单如下:黎锦标、曹炳庆、柯淑萍、郭惠兰、苏金安、简倩冰、蒋章汉、刘汉中、傅月娥、程依珠,另突围学生还有十七人。
  据当时在河浜两旁住户透露,这些暴徒击毙这么多华侨师生以后,又解开女教师、女学生上衣侮辱一番,有些.....,其卑鄙残暴无以复加。
  伊江合唱团的斗争亦极壮烈,该团地址在大金塔路下段的一间四楼上。
  是日,该团守卫者三人:杨荣照、陈承世、谢宗育,当暴徒上楼破坏铁门时,他们将电流接入铁门,暴徒有几人触电受,。结果,暴徒爬上屋顶放火,这三位英勇的青年,从四楼跳下,向暴徒群中冲去,当场牺牲。
  另外,缅华书记公会,守会所的三位因抵抗暴徒的进攻被击杀至死,他们是:陈祖荫、萧师宗、施学冰。
  27日暴徒捣毁华区时,在不少高级住宅中,顺手牵羊发了横财,暴徒们早就希望在华侨身上大捞一把,因此第二日,风声所播,四面八方的流氓地痞、无业游民以及想发财的所有坏分子,一大清早就聚会十几万人,不待纲领党的指挥,都向仰光华人区进发。
  一批一批的挨家挨户,逐屋逐楼进入华侨住家捣毁抢劫,有缅甸人也有印度人,有郊区,有附近市镇的人,也有市区的人,熟悉各街华侨情况的。
  所以这一天华侨受害更大,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暴徒光临,都没有遭到抵抗,暴徒叫开门后,把华侨赶到一个角落,他们把家私床具拿走,连厨房的瓶瓶罐罐,米缸里的米都不能幸免,他们目的是要彻底破坏,连生活也使发生困难,以发泄他们的仇恨,然后爬到水箱上面,厕所水柜等处搜查,看看有无细软金器等,如发现有,都饱入私囊。
  自从军人政府上台,突击检查银行,没收工商业,废除大钞,连续打击外侨以来,华侨对剩下一点积蓄或买卖运转的现款都是忧心忡忡,战战兢兢的,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才好,放在银行怕查,放在箱柜怕抢,随身携带怕扒,深怕有朝一日,连生活都要成问题。
  然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一天,弗拉沙街有一家华侨,家里什么东西都给暴徒打碎了,衣服被丢在街上,米缸的米倒散满地,暴徒心尤不是,拿着棍子在地板上敲敲,爬上厕所水箱内捞捞,没有发现什么。
  忽然看见那畏畏缩缩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小挂包躲躲闪闪,似颇沉重,***过去,励声说:“这个也应该烧掉”,便带着那小挂袋,率领同来的人走了。
  广东大街有一家人家,住在楼上密藏东西不易,平日,买卖剩余都换成十元钞票整整齐齐地叠在老夫妇准备百年归天用的大像片里层,以为万无一失,即使抢劫也不会注意这寿皿的。
  殊不知这一次来的暴徒,首先要捣毁泄恨再抢收银钱的,当大镜框打碎后,钞票满间飞,暴徒也顾不得装门面了,大家落手抢夺,主人们也乘机捡起不少,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不然明天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且说东区路易土街有一缅籍华人某,平日与一位缅甸人友善,27日排华事起,朋友连夜前来看望以示慰问,并谓明天恐怕还要更厉害,希望某先生到他郊区的家里避一避。
  某十分感激,随即约定明日一清早缅友开辆小货车接全家出去,某全家一夜未眠,收拾细软准备,缅友28日一清早,估计暴徒未到,如约来接。某先生十分高兴,全家尽速上车向北郊驶去。
  不料,刚驶出市区,迎面即来了一批暴徒,喝令停车检查华人,该缅友及司机挺身而出说明这是缅甸人的车,车上没有华人,暴徒不听,坚持要车上人下车,一看果然都是华人。
  某先生辩说他们一家都是缅甸国籍,不是中国人,但暴徒不肯罢休,说华人就是华人,不管什么国籍,强把车上东西搬下捣毁,其实捣毁是假,抢劫是真。
  某先生的大女儿极不服气,与暴徒争执,暴徒乃出铁棍殴打,竞把女孩子打死,东西也被抢劫一空,举这一例就可知道当日暴徒无法无天公然杀人的情况。
  华区的情况更是如此,不管缅籍、外籍,只要是华人就系抢掠的对象,这一日,暴徒络绎不绝,每个门牌,每层楼房,都有暴徒光临,有的一批刚刚走,另外一批又来了,躲得一次不能躲避两次,真是一场浩劫。
  这一天,暴徒流氓的暴乱行为,纲领党根本无法控制,特别是仰光郊区,木屋、茅屋很多,暴徒们进进出出,闹得天翻地覆,可能是出于保护措施,缅甸军警把郊区华侨大部送到军营,7日以后才放回来,可是人走了以后,房屋一样被抢掠,有些华侨匆促间来不及登上军车的,留在屋内也一样被抢,有些人还在暴徒抢掠时被杀。
  甘马育郊区还有一谢姓华侨,这天留在家里,暴徒来抢劫的时候,其子谢玉芳为了保护财产与暴徒理论,结果被驱打致死,他妈妈上前劝解,亦被暴徒打成重伤。
  6月27、28两日的排华屠杀抢掠事件,华人是攻击目标,但印度侨尼也极害怕,因为许多地方,华印杂处,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而且印侨比华侨更富有,人更多,谁晓得暴徒会不会抢得火起,越抢越大胆,下一步就是印侨了。
  所以28日这一日,有不少印巴侨民出来维护华人,或在街上拦阻暴徒,或让华人进他们家躲避,寄存东西等,颇值得赞扬。
  即使缅甸人也还有不少与华人相处得很好的,他们也觉得政府做得过火,暗中也在帮助华人,人民之间是友好的。
  这两天的排华杀掠,把仰光市闹得天愁地惨恐怖万分,财产损失根本无从估计,死伤人数也不知多少,我们只对于爱国团体死难人士较有所闻,一般华侨则不易知道,有些是个别被暴徒打死的,如谢玉芳及上述某先生的女儿之例,也有被军警开枪打死的,不知多少。
  因为恐怖事件以后,一个多月时间,仰光市为军队严密封锁,几成死市,而缅政府则在全国范围内拘捕华侨团体领导人及其他爱国华侨,几乎达一年之久,闹得人心不安,今日不知明日,而且,很多华侨纷纷束装出走,故关于事态的详细情况了解得不多。
  1968年年初,缅甸政府为死难人员赔偿,每人给缅币伍千元,并为死者举葬,缅甸政府派人参加葬礼,这时死难者称为殉难爱国华侨,这只是后话。
  1967年6月30日,一个古稀老人走进了南华联邦紧急内阁会议的会议室,旁边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四五十岁美妇,他当仁不让的坐到了原来南华联邦总统姚水光的主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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