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恶战弥天

  历史记住了这一天——圣龙历七五四年六月七日,当黎明的曙光照亮天宇的时候,一场空前庞大的大会战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这一天的太阳并没有后世渲染得那么明亮,暗淡的阳光透过了层层的浓雾照射下来,洒在了决心殊死作战、保卫家园的风雨军将士的脸上,也照在了正以密集队形展开进攻的呼兰人的身上,并在他们的前面投下了奇怪的阴影。
  首先遭遇攻击的是府城,呼兰人冒着如蝗的箭雨,在城门口点燃了大火,试图用大火来烧毁城门。
  不过这个企图很快就遭到了挫败。
  白起下令往火堆里添加柴草,使得大火更加旺盛,反而阻挡了呼兰军的道路,并且很快把大批的推车、巨石、滚木堵在了城门口,替代已经燃烧的城门。
  不过在庆城方面的情况就大大不好了。
  这两天担任作战主力的青龙军损失惨重,故而增添了不少新兵,使得战斗力打了折扣,而呼兰人采用的是木驴战法,制造了一些尖顶的木驴来攻城,城上射下来的弓箭和石块都如同隔靴挠痒。
  面对这种情况,守城的将领由于经验不足而手足无措,偏偏庆城的城门又已经年久失修,在呼兰军的几轮攻击下,竟轰然倒塌,大批呼兰人呼啸着冲杀了进去,整个城池岌岌可危。
  一开战就遇到如此不顺的事情,使得风雨脸色极不好看。
  风雨军原本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西线和中路,东线的战事并不紧张,对所投入的防御资金如何运营也不是很看重,再加上李氏家族的关系,使得尽避自身很节俭的风雨对这种官商勾结捞油水的事情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出现了如此乌龙的事件,气得风雨直咬牙,暗暗发誓这次回去后,一定要拿那些贪官和奸商开刀,好好的杀一批人,整肃一下风气。
  幸好正如同风雨认为府城远比庆城重要一样,呼兰军也更重视府城,面对如此轻而易举所取得的重大突破,不仅风雨军措手不及,已经饱尝了风雨军城防战苦头的呼兰军也同样始料未及,这一个方向攻城的兵马远远少于府城方向。
  不过,就算这样,占据着人数压倒优势的呼兰军,还是不可阻挡的几乎控制了整个庆城。
  这个时候,曾经在凉城镇压马家兄弟叛乱中表现突出的青龙军校尉苏伦,见状不妙,立刻率领正在后方待命的所属兵马,前往援救。
  经历过凉城防守战的苏伦,深深地受到了李中慧那种“不到最后关头永不言败”的精神的影响,亲自赤膊上阵,高呼着“保卫家园”,鼓舞着士气。
  将士们在指挥官英勇坚韧的行为感召下,也纷纷投入战斗,同呼兰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呼兰人虽然兵强马壮,但是经过这些时日风雨军修建后的城池,刻意将街道变得更加狭窄,路面上能够投入作战的不过是头一排的五名战士而已,双方的大队兵马都不得不停滞在阵后,有力无处使。
  这对于兵力处于劣势的风雨军而言自然更为有利,因而硬是赶在呼兰军增兵扩大战果之前,通过巷战守住了半座城池,在其他增援部队的协作下,阻挡住了呼兰军通过庆城的官道向凉城进发的脚步。
  与此同时,在两城之间的堡寨中也发生了惊心动魄的战斗,在整个战役中有几个堡寨甚至出现了数次失守又数次收复的纪录。
  其中的神堂寨由于处在地形上的关键位置,所以攻守进行得最为激烈,大批呼兰人密密麻麻的呼啸着攻上来,面对迎接他们的弓箭石块,毫无畏色,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眼看着这支呼兰军就要攻下寨门的时候,黑狼军两个营的骑兵飞驰而来,迎头撞上。虽然风雨军方面人数较少,但却是以逸待劳,并且是从高处冲下,而呼兰军冲杀了好一阵,不免人困马乏,地形上也是处于下方,所以很快就被风雨军给冲散。
  负责这次冲锋的黑狼军指挥官大为振奋,呼啸着力图扩大战果,却碰到了呼兰军前来增援的数千名骑兵。
  猛烈冲击之下,立刻把这两个营的黑狼军给击溃,重新冲上了神堂寨,一举拿下了这个据点。
  但是这些已经是精疲力尽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跟,却发现风雨军五个营的步兵和一个营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神堂寨狭小的地理环境下一阵厮杀,几乎是全军覆没,逃下山的寥寥无几。
  不过随后赶来的,却是更多的呼兰大军,双方在这个山头上展开了拉锯战,前赴后涌的厮杀着。
  整个东线的局势就这样惨烈的进行着,当太阳终于从云雾中完全探出脑袋的时候,双方已经有上万名将士永远的躺在了大地的怀抱中。
  呼兰人的进攻虽然受到了挫折,但是凭借着巨大的兵力优势,依旧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前进着。
  尤其是失去了城墙掩护而陷入苦战中的庆城,如今已经被张仲坚视为最佳的突破口,源源不断的增兵,使得那里的守军几乎已经抵挡不住,已经把后方的预备役官兵也填了进去,而请求增援的急报仍然雪片似的飞来。
  庆城已经成了可怕的绞肉机。
  虽然在接战之初狭窄的街道有利于兵力较弱的风雨军,但是如此纯粹的兵力消耗,最终输不起的必然还是自己这一边。
  偏偏庆城又不能丢失,否则一旦让呼兰军穿过庆城踏上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带,后果不堪设想。
  这让风雨实在很犹豫,是否要调动黑狼军的步兵团,去打这一场注定是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就在这个时候,在呼兰军左翼的后方,突然卷起了一股尘烟,使得呼兰军阵型大乱,并且有力的切断了呼兰军同庆城的联系。
  风雨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立刻抓住时机,当机立断的下令黑狼军那些早就摩拳擦掌的步兵团迅速出击,拿下庆城。
  这些等的已经是心痒难耐的士兵们立刻迈着整齐的步伐,在震天动地的脚步声中,向庆城进发,发誓要一举夺回这座城池。
  大家心里明白,绝不能丢失这样一次大好机会,这不仅关系到风雨军的未来,还关系到自己家园的安危。
  过了很久,当风雨看到一身征尘的林玉寒和陈良的时候,方才明白事情的原由。
  “末将鹰骑都尉林玉寒、锦州太守陈良,奉都讨大将军林仁山林将军之命,前来增援,听候定凉侯调遣!”
  当两人向风雨行礼的时候,风雨清楚这是林仁山在回报当初自己救援锦州的恩惠,所以马上大步上前,扶起两人,微笑着道:“多谢两位将军的仗义援手,日后还请代为问候林老将军!”
  “家父说了,这一仗关系到神州河山,绝非风侯一家的事情,每一个神州的子民都有义务和责任来捍卫自己的家园与故土!所以除了他老人家亲自带兵出击牵制呼兰之外,还特让玉寒听凭风侯调遣,为社稷江山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还望风侯不要嫌弃!”
  林玉寒大声说道。
  因为自己是施援的一方,并且终于可以还了风雨当初以德报怨救助他父亲的恩情,而感到十分高兴。
  风雨当然已经不像他有如此不成熟的想法了,这时的他也微笑着执着林玉寒的手,仿佛两人之间一点都没有过仇怨似的,朗声说道:“说得好,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在神州故国的大义面前,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林兄如此深明大义,令风雨钦佩,就让你我一起为神州这块神圣的土壤奋战吧!”
  说话间,两人四目相对,透露着保家卫国的共鸣。
  虽然他们过去是情敌,为了女人而彼此势不两立;明天更可能是仇敌,因为各自的利益和政见之争,将拼得你死我活、喋血沙场。
  但是在现在,在这一刻,两人却毫无疑问的是战友,是一起为了保卫家园而奋战的战友!
  这个时候,远处有驰来一匹快马,送达的却是汉中太守梅文俊的亲笔函。
  虽然楚天辞去见皇甫嵩尚未有回音,但是梅文俊的信中却保证了只要他担任军队的指挥官,就绝不允许自己的军队在外敌入侵之际,祸起萧墙,使得神州山河落入他人之手,并且派遣了自己的私兵前来助阵。
  这封信连同林仁山父子的行为,让风雨感慨万千,信心倍增。
  不错,这就是圣龙民族。
  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是陷入连绵不绝的内战,总是自己人自相残杀,总是被外人讥讽为一盘散沙。
  但是真的到了外敌入侵、神州危难的时候,每一个圣龙热血之士,不管彼此间有多么深的私怨,有多么激烈的利益之争,却总是能够抛开一切,团结在一起,用自己的血肉来保卫自己的家园。
  这一仗,已经不是呼兰人和自己争夺凉州的战争了,这是整个神州为了保卫家园,避免呼兰入侵的神圣战争。
  对于去年呼兰入侵使得神州遭遇深重苦难的事实,依然记忆犹新的神州男儿们,已经放弃了彼此的成见和恩怨,联手站在了一起,这样的联手,是无法攻破的,也是无法摧毁的。
  这一刻,风雨感受到了整个神州在背后的支持!
  当战斗持续到晌午时分,作战双方仿佛是有默契一般的出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停战——当然,没有人会幼稚的以为这是为了吃午饭而进行的午间休息,事实上,双方都迅速的利用这片刻的宝贵时间,紧张地进行着兵力的重新调整和集结,在新的攻防点上迎接随之而来的更为惨烈的战斗。
  按照圣龙帝国的建设风格,以圣京为中心铺设了宽敞而平坦的道路,向四面八方伸展,将圣龙帝国的政令和国威,传布到帝国的天涯海角。
  处于这些官道交通要津的地方,则矗立起了一座座城池。
  在和平的时候,作为帝国皇帝的代理人,协助帝国的中央政府管理地方;在战争年代,这些城池就成为了一座座捍卫帝国的堡垒,阻挡着敌人的入侵,以身躯和生命守护着神州每一寸神圣的土壤。
  西北的土地不同于中原,在这里地形更为开阔,当然也夹杂着更多的山丘和高原,这使得风雨不得不在山丘上建立堡寨、在平坦处挖掘堑壕和种植树木灌丛来堵塞骑兵进攻的步伐。
  而事实证明这是绝对有效的。
  呼兰军空有压倒性的优势,却不得不滞留在风雨军防守严密的城池和堡寨之下,舍弃千里驰骋的长处,进行着他们最不愿意进行的攻防战,风雨这近一年来忍辱退让、暗中部署的付出终于得到了收获。
  在激战了半天之后,呼兰军虽然处处压着风雨军打,但是却并没有获得突破性的进展,即使是在开战之初戏剧性的差点夺取的那座庆城,也由于锦州方面突然的参战、袭扰了侧翼,而被风雨军乘机收复了阵地、稳住了阵脚。
  伦玉关方面军队的频繁调动,更使得张仲坚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面临着整个圣龙对抗呼兰的危险局面。
  这是目前他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在这种情形之下,历史上最壮阔的画面出现了。
  成千上万的呼兰军顶着高处那些城池和堡寨随时飞来的巨石、弓箭,用木板、石块和泥土,试图填平东线平坦的中央地带的那些堑壕,并且用烈火燃烧着阻挡了道路的灌丛和树木。
  而在城池和堡寨下的战友们则舍生忘死的冲锋着,牵制着城池和堡寨上的风雨军,掩护着友军的作业。
  在广阔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呼兰军在忙碌着填塞堑壕,如此的情景,不由让人联想起“掷鞭截流”
  的典故,给予人们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面对敌人如此新一轮的攻势,风雨军首先迎上去的是黑狼军的五个步兵团,黑狼军统领耶律明雄站在军团面向敌军的前侧,带领着列成方阵、步伐整齐的军队,伴着阵阵的擂鼓声,威武而雄壮的向敌军进逼。
  在很多年前,在西大陆一度是最为强大的古罗马帝国,有一个执政者试图东征避开国内的政治斗争,希望在东方获取财富和荣誉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拼得两败俱伤的政敌。应该说他的策略是非常正确的,若干年后的风雨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进行了伟大的西征。
  但是这位执政者的运气却大大的糟糕。
  在东方草原上碰到的是强大的骑兵、广阔的沙漠,神出鬼没的突袭队,不仅没有获得预料中的胜利,反而在混战中丧生。
  他的其中一支军队就留落到了西域,当时圣龙恰恰由伟大的圣太宗执政,国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坚持着兼容并包原则的圣太宗,恩准了这支军队自行筑城戍边的请求,而这座城池恰好是耶律部族聚集地附近。
  缺乏正规军事人才、处于半开化中的耶律部族,吸收了这种西方正规军的军事思想,并以此作为建立军队的指导思想。
  因此耶律部族的军队可以说是草原的异数,他们不同于其他部族完全是凭借骑兵的威力纵横驰骋,恰恰相反,他们是步、骑夹杂,步兵为正、骑兵为辅,采用着“鱼鳞阵”的阵型进行战斗。
  这种阵型的前军是密集的盾牌兵防御部队,盾牌的强度和重量远超一般军队,对弓箭防护极佳,这种盾牌高达到一点七米,宽度八十公分,除了前进的时候,兵士基本都是把盾牌立在地上作战,如同一座工事。推进时则如浮动的城池,普通的弓箭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后方分别是使用长枪和标枪的攻击部队。标枪的枪身长(2。3米以上),杀伤力强,对于甲胄简陋的轻装军队(对弓箭有一定防御性)攻击力远胜弓箭。
  在战场上,虽然英勇的战士连中数箭死战不退的场面时有所见,但是一旦中了耶律部族的标枪者则立即失去战斗力。
  长枪部队则整齐的排列,伸展出的长矛密密麻麻犹如山林,红缨随风飘舞,正是对付骑兵的克星,锋利的矛尖可以有效的杀伤敌人,而修长的枪杆却有效的保护了自己。
  至于骑兵则全部是轻骑,作为奇袭队来使用,作战时擅长从步兵阵中突然杀出,以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
  整个军团摆成一个个互相镶嵌的方阵,各部既相互独立,又可相互掩护,错落有致。使呼兰军赖以取胜的骑兵只能在阵型的边缘掠杀,无法形成有效的突破。
  同时,目标很大的骑兵还要随时遭到密集的标枪袭击。而一旦后撤时各个方阵交相掩护,徐徐撤退,只要不是全军急退或者是士气涣散的大溃败,就很难被突破。
  正是依靠着这种阵型,耶律部族当初成为了大草原最为能征善战的一族,并且在去年大草原的反叛中,一度打败了草原最为精锐的呼兰军第一军团,名震大草原。
  在耶律部族投靠风雨之后,作为一位绝世名将,风雨意识到这种标枪既难以使用又不便携带,射程也有限而且属于那种用过了就报废的武器——为了避免敌人拾起后反过来对付自己,这种枪头扔出去后自行折断,这样就使得军团过于依赖后方的补给,不利于灵活机动作战,所以让南天门参照了逍遥的遗墨,制造了一种连弩。
  这种连弩兼有标枪和弓箭的优点,因为使用机械力并能够瞄准,它的杀伤力远远大于普通弓箭,还有密集快速发射的优点,大大弥补了标枪的不足,使得黑狼军的战斗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
  当黑狼军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引起了呼兰军的一阵悸动,当初耶律部族的辉煌战绩曾经在大草原上广为流传,自然让每一个呼兰勇士心有余悸。
  如同城堡般盾牌在前面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推行,箭弩在半空中发出“嗖嗖”
  的声响,如同画中优美的弧线,呈抛物状落在了骑兵的身上。
  当两军接近的时候,从盾牌的空隙处,伸出来的是后排雪亮的长矛,笔直的捅入了呼兰勇士的身躯。
  面对着坚硬的盾牌,呼兰人的骑兵毫无用武之地,错落有致的阵型则使得以运动战见长的呼兰人,只能够在阵型的边缘加以袭扰,一时间被迫后撤。
  不过曾经打败耶律部族的张仲坚并不以为意,命令前方的呼兰军后撤保持距离,后方和两侧的呼兰军同样发射弓箭予以回击。
  在后方的呼兰铁骑使用的是那种草原小杯,虽然体积并不庞大,但是弓弦紧绷,用力极大,在近距离甚至可以一箭射穿一头野牛。
  这个时候,黑狼军步兵团机动力不足的弱点暴露无遗,无法进行有效的衔尾追击战,以扩大战果。
  而强大有力的弓箭则是对付行动迟缓的对手的最佳武器,大批处于后方和侧翼的黑狼军战士纷纷中箭倒下,队形也就开始出现了稀疏,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整顿,这却更进一步的拉开了两军的距离。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玉寒和陈良所统帅的锦州军也开始出动了,从两翼而上,攻击因为后撤而显得有些散乱的呼兰军,并且由于中路有黑狼军如同堡垒一般的存在,极大限制了呼兰军机动作战力,而不必担心被敌人从中线突入,分击后路,所以一时间占据了战场上的优势,气势逼人,迫使呼兰人不得不中止了同黑狼军保持距离的后撤,索性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全线压上,一场大规模的野战就此开始。
  人在呼喊,战马嘶鸣。
  弓箭在蓝蓝的天空中飞行,刀枪在勇士的手中挥舞。
  金属的撞击声、慑人心魂的擂鼓声、夹杂着各种噪音,在辽阔的大地上起伏回响,打破了自然的宁谧。
  尘土飞扬、战旗飘舞,遮盖了天空的明净,即使是太阳也因为人间的喧扰,恼怒的缩回了云层,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进行着怠堡以示抗议。
  血肉横飞的战场已经成为了人间的地狱,拼死作战的双方各自秉承着己方的正义与信念,同视为妖魔和罪人的对手进行着殊死的作战。
  混浊的空气、激烈的战斗、战友的伤亡,使得奋战中的人们浑然忘却了自我,为了荣誉,为了财富、为了家园抑或是为了最为单纯的生存,挥洒着汗水、流下了热血,用尽了人体的极限,在宏伟的战场上执着着自身的责任和岗位,贡献着虽然渺小但是却令人感动的力量,死战不退,努力争取着最后的胜利。
  随着战斗的延长,风雨军预备役的将士也纷纷奔赴战场,支援已经伤亡惨重、精疲力竭的前方战士。
  虽然他们没有老兵的沉着和经验,也没有老兵的轻松与从容,但是战友的英勇和无畏,深深的激励着他们,他们接替了阵亡者的阵地,发誓用自己的鲜血保卫烈士的守护,捍卫自己背后的家园。
  而这个时候,风雨的目光却更为关注的是中线的作战。
  ——决定着整个战局胜败的中线反击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集合了朱大寿的白虎军、青龙军两个团和严阵以待的秋风军以及身经百战的近卫军共十一万多将士的中线,虽然人数没有东线那么多,但是却拥有着风雨军目前在凉州的一半以上的精锐,正在杀气腾腾的等候着机会,发动扭转全局的反击。
  张仲坚把他的部队分为三个部分,左翼也就是东线总计三十万大军,是这一次战争的主战场,中路和右翼各十万大军。
  其中右翼也就是西线(风雨军的左翼)由于风雨军部署的非常薄弱,呼兰军有着两倍于风雨军的优势,质量上更是超过了不知多少倍,所以进展顺利。
  不过受到了崎岖地形的限制,在风雨军负隅顽抗之下,很难在短期内取得突破性的胜利。
  在呼兰军左翼的主战场上,风雨军总共投入了八万风雨军的正规军团,十余万的预备役,再加上锦州来援的一个军和梅文俊的部下,共有二十三万之多,在人数上虽然逊于呼兰军,但是凭借地形的优势和防御工事,勉强地阻挡住了呼兰军进攻的步伐,形成了胶着的态势。
  所以整个战局的决斗就落在了一开始并不是很激烈的中路了。
  在中路,风雨军的防御是以凉州第二坚城延城为中心,辅以四周的堡寨和堑壕,第一线的兵力为青龙军的两个团和朱大寿的白虎军。
  虽然有人在开战前,曾经对风雨把擅长于野战防守反击战的白虎军调到了中线一事提出了疑问,却不知道这恰恰是风雨对整个战略大局的高度把握,表现出了其超一流军事家的素养。
  在意识到呼兰军将在东线展开主攻之后,风雨就决定从呼兰军中路和左翼之间的薄弱地带发动对呼兰军左翼的突击,作为整个战役胜败的关键。
  所以他在中路集结的兵力虽然不如东线多,但是绝对是风雨军的精锐,人数上也略胜呼兰军中路一筹——这在风雨军无论战士素质还是军队数量上都逊于呼兰的情况下,实在是一次很大胆的部署。
  这样的部署当然绝对不是为了死守中路而作的部署,在风雨的思路中,中路要做的事情只有进攻。
  所以真正用来守城的不过是青龙军的两个团,白虎军与其是用来死守城池,不如说是作为防守反击的妙招,将和秋风军、近卫军一起投入决定性的反攻,一旦中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那么呼兰军的左、右翼势必会暴露在风雨军铁拳之下,无论是出左拳还是右拳,都能够起到一拳定乾坤的作用。
  当然张仲坚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他之所以敢重兵出击东线,而在中路给风雨军留下了事后看来的可乘之机,除了源于他对呼兰军作战能力的信心外,更重要的是呼兰军的中路以一块高地为依托,进可攻退可守,只要这块隔着圣龙河的一个分支、与延城遥遥相对的中央高地守住,那么风雨军即使在中路取得一定的胜利,也无法对整个战局起到重要的影响,出击两翼的结果只能是反而被呼兰军左右夹击。
  负责中路的呼兰军总指挥鲁固是一个很听话的将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一路他所面对的风雨军实际上在兵力方面还强于自己,也根本没有领会张仲坚的战略意图。
  但是他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张仲坚的命令,只是派遣一小部分军队对中路进行骚扰性的攻击,牵制住中路的风雨军,在中央高地上却始终都安置了三万人以上的呼兰军,作为对两翼的保障。
  而中路的风雨军也同样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自己统帅的命令,静静的等候着进攻着的敌军自己出现破绽,然后后发制人。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在圣龙历七五四年六月七日的大半段时间里,呼兰军和风雨军的交战相对于两翼而言,可以说是非常的温和,乃至于无聊,即使和前几日呼兰军的攻击相比,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就使得风雨原先中线的作战计画落空了,宝贵的半天光阴就此浪费,成为风雨在这场战役中最受人诟病的一个方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这个机会越来越渺茫,不少将领纷纷前来请缨,要求调到东线发动反击,连风雨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个时候,机会却意外的降临了。
  张仲坚由于在东线遭到了风雨军顽强的抵抗,立刻意识到风雨已经看破了他的整个战略计画,但是接着发生的战事胶着,却使他误以为是由于中路进攻的不积极,以至于被风雨这个年轻但是却胆大妄为的对手,抽调了中路的兵马前往援救东线,所以派人前来传令,让鲁固加大对中路的压力。
  可以说张仲坚犯了一个错误,出于对呼兰军战斗能力的自信,他对于风雨军的作战能力过分低估了。
  他实在不相信去年倾全国之力却被呼兰一个方面军就打得不堪一击的圣龙人,会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表现得如此顽强,竟然把所向无敌的呼兰军死死的挡住了——即使他们有城池、堡寨、堑壕的帮助和地形上的便利。
  当然,这个错误并不是很致命,因为这位呼兰大国师对整个战局,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整个战局应该不会出现戏剧性的转折。
  不过紧接而来,呼兰军中路指挥鲁固却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他错误地把这道命令理解为,张仲坚对于自己中线作战指挥的不满,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领悟到,张仲坚对于中路所给予的战略作用和中央高地在整个战局中所处的战略位置,急于将功赎罪的鲁固开始下令加大攻击力度的同时,疏忽了大国师原先让他确保中央高地的第一道命令。
  察觉到中路呼兰军开始**起来之后,风雨冷静的命令白虎军出动,离开了城池的屏蔽,勇敢的在野外迎了上去。
  神龙战车在锦州战役和凉夏战役都发挥过巨大的作用,并且在实战中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但是当初和神龙战车进行过殊死搏斗的哥舒行文部,却早就成为了历史的尘烟,眼前的呼兰军从来都没有打过败仗,他们呼啸着,挥舞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反光的大刀,骑在马上冲杀了过来。
  这些日子和缩在城池后面的风雨军作战,让他们实在是有着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好不容易敌人主动放弃城市的防守,在野外决战,使得他们满心欢喜,一心求战,以便建立傲人的功勋,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的友军曾经的败绩。
  他们是自信的,他们是锐气的,他们无畏,他们英勇!
  但是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友军曾经陷入过的窘境,这一辆辆的神龙战车,连接了起来,无疑于一座移动的要塞。
  经历了多次战争考验的风雨军,也不再像刚开始运用这个兵种时那么的稚嫩,经验丰富的老兵很快寻找到自己的岗位,默契的配合着大军的节奏,或进或退,从容而有序,刀枪和箭弩无情的招呼着呼兰的草原男儿。
  鲁固愤怒了,身为草原勇士的自尊,使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军队如此狼狈,居然被那些软弱的、只会躲在城池背后的圣龙人所挫败,他决心用呼兰男儿无敌的英姿,粉碎眼前那帮丑陋的敌人,然后赢得中路的胜利。
  一队又一队的呼兰健儿出动了,他们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仿佛野兽的嘶鸣,在原野中响彻云霄,令人震慑。
  他们从中央高地上狂泻而下,利用地理上的高度和骑兵的冲击力,无情的打击着朱大寿的白虎军,造成了风雨军重大的伤亡,迫使这位勇猛的沙场老将也不得不收缩战线,重新结阵,稳住战线。
  而圣龙人的退缩更进一步的刺激了呼兰军的士气,他们斗志高昂,满怀胜利的信念,舍生忘死的冲锋着、攻击着,胜利女神的热吻已经咫尺可见,甚至可以闻到女神摄人的幽香和销hun的鼻息。
  在他们的感觉中,只要再加一把力,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获得战争的胜利,女神的身体也仿佛马上就可以任其蹂躏。
  鲁固更是大为振奋,他被眼前的血腥所刺激,更被挥手可得的战果所诱huo,他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决心扫平眼前这数万人的圣龙军——这应该是风雨军在中路的主要力量吧,一旦击溃之,丧失信心和精锐兵力的风雨军,将很难再守住中路,而自己则可以控制中路威逼两翼,从而获取整个战局最后胜利的首功就非自己莫属了。
  想到这里,鲁固的眼前仿佛飘满了大汗和国师赞赏的笑容、其他将领嫉妒的眼神、耀眼的财宝和雪白的娇躯,这些都诱使这位一身征战沙场的老将飘飘然起来,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跃马提枪,亲自统兵出战。
  在这一刻,他背弃了张仲坚原先让他固守中央高地的命令,同时更没有察觉秋里的五万骑兵正悄悄的从两侧包抄过来。
  “恭喜风侯,凉夏大捷的历史将在这里重演!”
  随着风雨在后方观战的金岑虽然并不熟悉军事,但是身为随军长吏的他仔细研究过风雨军历次的作战,也清楚风雨的战略意图,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去年凉夏大战的再现,全军出动的呼兰军将在风雨军有生力量的攻击下溃败,接着夺取了中路之后的风雨军将狠狠的重击暴露了侧面的呼兰军两翼,而全力正面进攻的呼兰军将因此而遭到重创,引发全线的崩溃。
  这,将是战争史上的又一次奇迹,金岑为自己身为一个文人却有幸见证如此场面而感到兴奋,更为自己能够跟随如此伟大的统帅而激动。
  但是风雨的双眉却紧紧地锁起,虽然眼前的战事十分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应该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但越接近胜利,他的内心就越是忐忑,认识中的张仲坚应该不会如此无能,呼兰军会不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部署了最厉害的杀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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