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对于颜维这近似于疯狂的自杀行为，王方凯表现出了一种对人性莫大的不解之情。
“淞泉，你说过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朋友，那好，作为你的一个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自寻死路！”
其实以这段时间王方凯对颜维的理解，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己这个长官加朋友了。因为他明白，他的这个长官虽说对于他们这个行当可以说是相当的不称职！甚至于幼稚！真不理解他这些年的官儿都是怎么当的！但他明白，莫说是自己了，估计现在怕是他的老部队最高长官关司令，也闹不住他了！
“朋友是吧，既然是朋友，那你现在就该做两件事。第一，首先祝福我。第二，赶紧的亲自随时在一边儿策应着你的这个弟妹，别让她出个什么事儿！”
颜维看着王方凯也觉的好笑，谁要是跟上了自己这么个长官，可真算是无以自处了。
“我要向重庆局本部吴处长本人汇报！”
“这是你的权力与义务。当一名属下发觉他的长官有危害组织利益的行为时，他绝对有权这么做。”
“合着你还知道你这么做有可能会影响到咱们整个组织啊？那我就要理解为你要准备投共了！”
“笑话！我随关司令南征北战剿匪剿了这么多年，手里头中共的人头绝对比你个老小子多！”
说别的还行，说自己要投共，颜维认为那是对自己的侮辱。
听到这里，王方凯忍不住被颜维给气笑了。
“这个女人会飞？”
“你二姐才会飞呢！”
“那就是在床上能要了你的命？”
“差不多，就快舒服死我了！”
“可我还不想死呢！”
颜维看着王方凯一脸无奈道：“老王，这事儿吧就算是我对不住大伙了。但是，我绝不会让我的手下更不会让我的朋友，因为我的个人问题在安全上受到威胁。”
“你没这个把握，一个在床上快舒服死了的男人，更没有能力保证什么！”
若不是王方凯亲眼见识过颜维是多么的出色，以及他近似于辉煌的军中传奇生涯，他真要怀疑连吴涵淮这个特务行当里的老资格，眼光也出现了偏差！
颜维低头沉思了一下王方凯的话，怎么想也认为人家说的绝对不容置疑。于是抬头看着王方凯道：“那这的老王，就说你对于我对党国的忠诚，究竟有没有怀疑吧？”
王方凯无奈的看着颜维笑道：“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好，再说你能不能信得过我的为人吧？”
颜维知道自己在近似于耍无赖了。
“咱们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但你在军中作风及人品，我这手里就个人而言，便这方面资料不少！而且我也亲眼见识过你的能力，同时作为一名特务，我绝对相信我老长官吴处长的用人眼光！”
在颜维的印象里，王方凯无论何时说话总是职业的很，这样的男人也许比颜维更加的令人放心。或许说，其实像人家王方凯这样的，才是当特务的合适人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风云际会之下的机缘巧合，纯属形势的选择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说你能不能信得过我吧？”
颜维真是没有再好的方式面对属下，解释他一个身为长官的极度不负责任之行为了。
“我再说一遍，我从来就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一个中共地下党！同时对于你对她的操控驾驭能力，我也持怀疑态度！”
“那我就说一遍，我信得过她！同时我也相信她接近我的目的绝不是在针对我们军统方面，因为她应该还没本事知道我的确切身份！相信我，她们的目标应该跟我们现在一样，也是汪伪特工总部！”
即便这样说，颜维也觉的这也绝不是自己任意妄为的理由。
王方凯闭住眼睛痛苦的摇着头道：“淞泉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个目标问题，这是个原则性的政治立场问题！莫说她是个中共地下党了，即便就算她只是个普通妓女，我也绝不同意你长期包养起来搁家里。这样不安全！这么个玩儿女人法，不是干咱们这一行当的人能玩儿得起的！玩儿不好命就玩儿没了！”
王方凯说罢也觉的自己稍显激动了一些，毕竟他能看出来，颜维是多么的爱着这个他跟本就不应该去爱的女人！但他却没有对自己的无礼有所表示，而是心悦臣服还颇带感激的一直都看着自己微笑。
“淞泉，你不高兴我也还要说，政治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相信你一个堂堂的党国少将，你会没见过你会不明白！除非你的军衔儿是花钱买的！这是两个信仰两个思想体系的对垒，而不是单纯的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她随时会因为工作需要而跟你翻脸！或许在有一天发觉你对她们的利用价值结束时，还会毫不留情的一口咬死你！不是我吓唬你，到时她亲手一刀杀了你！那便算她对你还算是有情有意了！万一将你供出来交给李士群……我不愿意接着往下想象了！”
明显王方凯今天也是失态了，被颜维给气的。说到后面儿居然起身双手叉腰的站在颜维面前，气的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了！说罢右手猛地向后一拢头发，坐下找烟抽了。
邝婇菏则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两个男人，这两个同为她长官的男人一脸的体会。体会王方凯那对朋友的关切之心，对党国事业的忠诚之心。体会着颜维对一名女人的深爱之心，传说中对爱情的执着之心！
她决定彻底理解了以后，将来也照着颜维当样板儿，给自己也找个像颜维那样的伟大爱人。
但同时邝婇菏也知道，自己是个不一定有将来的女人。同样作为女人，同样作为一名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有政党有组织的女人，同样作为着了急就得脱了裤子，拿大腿根儿为组织牺牲的女人！那个女人要比自己幸福多了！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说点儿正经的吧，反正就这事儿你是劝不了我了！我死是我的事儿，若有一天真连累了你们好朋友，你们就拿出对朋友的含义将就挨着吧！连累了组织那就是他吴涵淮的事儿了！最多大不了还有军事法庭能法办我呢！是这，最近苏成德那老小子是患了失心疯了！四处张着大嘴到处的想咬人！你提醒钟勋扬让下面儿都悠着点儿。任何行动没有我的批准，一律不得擅自行事！另外，前些天我那里的五大处长聚一块儿找了我一回，虽不排除里面可能有苏成德或者另外一方势力的存心试探，但估摸着应该都是快被苏成德给整死了，都真心想闹他个王八蛋了！并且都已经初步跟我定下了攻守同盟，准备找机会合南京区的全部力量，一起搞定他个王八蛋！你可以跟钟勋扬合计一下，看看是否能加以利用搞些动作出来。”
“你的办事能力我放心，你的决策能力我更是心悦诚服！这点回头我会跟钟勋扬合计的，只是……”
“还只是个什么劲儿啊？我都不想活了！你一个跟着我当朋友的，就也提前准备准备吧。另外啊，你安在我总部门口的那个杂货铺子，得赶紧的撤了！防谍处的彭亚谦昨天跟我通气儿，说苏德成这货最近是眼里看着谁都像鬼！跟他说他觉的我们大门儿口的那个杂货铺子不大对劲儿！还问在他印象里，这个杂货铺子是什么时候就有了的。指示他务必调查清楚然后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你是怎么指示彭亚谦的？”
王方凯生怕最近颜维玩儿女人给玩儿傻了！
颜维看着王方凯笑道：“我能说你不许查吗？我跟他说查！查查也好，不过估摸着也就是个跟着疯子扬土了！彭亚谦也是这个意思，准备随便编几句材料应付了事儿。不过这个情报点儿真是不能用了，你回头通知他们赶紧撤离吧，但记住要缓两天，别这边人家苏成德一起疑心，你那头就赶紧的撤！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往里面卖人嘛！”
“行，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吧。”
“你准备如何处理啊？”
“这点小事儿我一区长级特务还处理不了？”
对于颜维对自己能力的质疑，王方凯一脸的不悦！
“莫要激动，有谱就说说看嘛，让我这个没有当过区长的也好学学。”
颜维则还是一副轻松的神态。
“这事儿有那么复杂吗？不就照你说的缓几天通知他，次日莫要再出摊儿了就是嘛！对了，这个人回头我再将他调走就万无一失了。”
颜维看着王方凯笑道：“这也你老长官吴涵淮教的？”
说罢看着一脸不解的王方凯正色道：“听好了，这特工总部南京区的几大处长，包括他苏成德现在都不在总部大院儿里头住着了，都在外头各自安了家。每天一大早七点多钟吧，这个点儿是特工总部的人上班儿的点儿，几大处长们也差不多都是个这时候进大院儿得，就下个礼拜一吧，到时候你多安排几名手下，冒充这南京城里的混混，一大早的以收地下孝敬钱的理由，当着我特工总部前来上班儿的众人，大张旗鼓的将这个摊子给我砸了！闹的越红火越好！交待弟兄们，只要注意着能闪了人的就好。但切记要一边儿咂一边儿那嘴里头，都得给我大声的吆喝着！对了老王，需要我交待你，这他们嘴里头都得吆喝些什么吗？”
“明白了，明白了！如此一来咱们情报点儿的撤离，便显的更加合情合理了！哎我说，你淞泉堂堂一个少将将军，如何又会想到这些个损招呢？难不成你淞泉过去没发家时，便也当过混混干过这个？”
王方凯一脸的钦佩万分外加敬重！
“哎呀……这混混咱是没干过啊！都是当了兵以后混了！不过年少之时家道衰落，这些个混混们的苦头，还是吃过一些的。”
颜维说罢便不禁感慨自己少年之际的家运不堪。
“行了淞泉，我只要看见你这个脑子还没完全被那个女人给闹傻了！我就放了大心了。到时候我一定让兄弟们给咱们唱出好戏，保准杀声震天的让全世界都看见，这个摊子是为何呆不下去了！”
王方凯说罢再次在心里钦佩颜维，更钦佩吴涵淮的眼光。看来有时人这花花肠子鬼点子，绝不是特务培训班儿能调教出来的。
“你放心我可放不下心了，什么就杀声震天了？几个大小伙子对付一个摆小摊子的老头子，还杀声震天？不怕我手下那几大人精处长给你们看破了，全他娘的当电影演员给一窝端了！”
颜维说罢便立刻对着坐在远处，一直都静静的看着他们说话的邝婇菏道：“婇荷，你告诉你们王大区长，这嘴里头他都应该喊些什么啊？”
“王大区长，你该吩咐属下们这样喊：你个老小子给我听好了，明天若是交不出这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孝敬费！老子下次就打折了你的两条老狗腿！”
邝婇菏站在那里杏目圆睁，一手叉腰一手做势的演的惟妙惟肖！有邝婇菏这么个灵动美艳的女属下在场，颜维总是感觉很舒畅。
颜维看着邝婇菏赞许道：“嗯，说的非常好，演的也不错。但若是派你去干这买卖，保准立马的便会被我手下特务给抓了！”
“那当然了，因为我是个女的嘛！哪里又有什么女人去上街收孝敬钱的了！”
邝婇菏明显还没有发觉颜维话里的本意。
“是男的抓的便更快！”
“为何啊？”
邝婇菏不解道。
颜维笑道：“若是女的吧……可能人家还理解，也许是因为这地界黑道老大突然翘辫子了，所以由他的小老婆新近接任他帮会龙头的位子上位了。这由于她一个小女子业务还没完全上手，再加上她没怎么挣过钱，一时还闹不清这行情与规矩，以致于给闹错了！否则又如何会公然叫嚣着要让人家交出每月一百块钱的孝敬费呢？”
颜维说罢看着王方凯道：“老王你告诉婇菏，你一个堂堂的党国军统局上校区长，一个月的军饷是多少啊？”
王方凯是听明白颜维所指的破绽了。于是看着邝婇菏笑道：“我一个月的军饷为法币八十块钱！这还是最近货币贬值通货膨胀刚涨起来的，去年便只有五十五块钱！”
颜维看着如梦初醒的邝婇菏笑道：“婇荷啊，你是不是自打入伍以来就没领过军饷啊？合着都让吴涵淮那个老混蛋给你们克扣了不成？”
邝婇菏摇头看着颜维笑道：“这么多年了还真没领过，我平日里花的都是经费。”
颜维听罢摇着头笑道：“他妈党国快完球了！”
王方凯笑道：“完不了，由你颜大将军在，党国福运绵长定会继往开来发扬光大的！”
“还没说你个贪污犯呢！你老小子一个月才区区的八十块钱，他妈喝一杯咖啡就二十多块钱！吃顿饭动不动的就一块钱的小费打赏！我说你老小子这些年下来，究竟是贪污了这党国多少的经费啊？还发扬光大呢，都你们这帮子蛀虫，党国早晚得毁在你们手上！”
颜维不知是真替党国前途堪忧，还是真的痛恨那些*亡国的腐败高级党员，一时间还真是稍显激动！
“哎、哎、哎，说两句就行了啊！别再为了党国回头给气出个三长两短来！我可都睁着眼睛看着呢啊！你颜大将军自从在那边儿这上任以来，油水大的肥差可差不多全让你给闹了吧？这段时间下来，你这个忠军爱党的大大清官，也差不多闹了有好几万了吧？”
王方凯反将颜维一军。
颜维摸着下巴笑道：“嘿嘿！好说，好说。这辈子省着点花，将就着差不多也就够了！不过我闹的那可都是那边儿的钱啊，是不义之财！我这个属于替天行道！我这钱闹够了，自然也就不用惦记着捞党国的油水了。哎，说来说去啊，都是忠君爱国的表现啊！不像你们啊，他妈成天到晚的尽给党国掘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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