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疑云重重
川骑一眼认出,这从行李架上滚落下来的人就是木鸦,立即紧张得他口脸变形,连呼吸也异常困难起来了。他作了一阵深呼吸后,嘣跳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木鸦血淋淋地躺在过道上,死不瞑目地瞪着双眼,模样令人不寒而栗。原本伸展的一套新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右臂上的那只袖子裂开个大口子,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从里面不停地流淌出来,倾刻之间便涂满一地。
凭此状况,川骑就知道,木鸦的胳膊被割去了一块,那只代表其特殊身份的“乌鸦”已荡然无存。这让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免不了产生无限的哀伤。
“宁掉脑袋,勿丢胳膊。”,乃乌鸦队队训。乌鸦队员丢了胳膊,就丢了乌鸦队的特殊标志;丢了标志,就相当于大日本皇军丢了军旗。大日本皇军丢了军旗,就相当于战败;乌鸦队丢了“乌鸦”标志,土肥原贤二机关长苦心经营的,像731部队一样秘密,如大日本神风特攻队一样重要的乌鸦队,毫无疑问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其结果可想而知。
为此,上锋特别规定:凡乌鸦队员牺牲,务必抢回尸体处之;不能保证全尸者,务必抢回胳膊处之;胳膊携带不便,务必割下标志妥善处之,否则随牺牲者一同执行任务者,一概格杀勿论,并追究长官领导无方之责。
直到现在,川骑才从木鸦的胳膊上意识到自己早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那死于大同火车站的黄鸦金鸦,胳膊不是好好地呆在他们的躯体上吗?
当时,自己图一时之兴杀了金鸦,还为黄鸦的死产生过一丝的兴奋。现在想起来,川骑觉得自己有多莽撞和愚钝,除非找到后悔药医治。
尽管自己因大同火车站的英雄壮举而善有善报地在火车上逃过一劫,在那父女俩的保护中活了下来。但川骑心里清楚,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虽然颈上人头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但川骑仍然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振作精神,千万不能让周围的人从自己的表情上,判断出自己与木鸦有着特別的关系。
从木鸦的伤情来看,凶手是冲着乌鸦队的标志来的。而致命伤却在双眉之间的印堂之上,仍蝴蝶镖一镖毙命。
川骑加入乌鸦队后,美智子专门就敌对势力使用的常规武器上了一堂课。其中,使用飞镖的就是五台山抗日尼姑队,并且是乌鸦队的第一敌手。
这种飞镖从云冈石窟张铁匠处订制,整个形状就是一只黑色的蝴蝶,精美得如同真的一般。如果不仔细辨认,还以为死者的躯体上叮着一只美丽的蝴蝶呢。
川骑在美智子把这蝴蝶镖形容得玄乎其神时,不断地咂嘴,想这飞机大炮都快要在战略武器中扮演主角的今天,一种连冷兵器都算不上,只能被武林艺人当作玩意儿来耍弄的飞镖,竟然让大日本特工谈虎变色?
让川骑更想不通的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土肥打电话的美智子,居然如此惧怕五台山抗日尼姑队手里的蝴蝶镖?
现在,被蝴蝶镖一镖致命的木鸦,就是大日本特工“恐镖症”的最好诠释。看此情景,川骑已经无法可说了。
这个使用蝴蝶镖射杀木鸦的人是谁呢?川骑心里这么想象,那个老太婆和杨二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自己中计离开后,他们便趁机将愚蠢的木鸦杀害。难道老太婆是五台山抗日尼姑队的尼姑?她是尼姑,为啥与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女人如此相似呢?反过来说,如果老太婆不是尼姑而是她的话,她怎么会冲自己的同胞下狠手呢?下手还是小事,她不至于破坏上锋的“送亲”计划吧?除非此人已经叛变。
如果她已经叛变,并以屠杀大日本同胞而向新主邀功,那杀他川骑比木鸦价值更大呀。况且,在杨二的协助下,她有机会也完全有能力杀了自己。
不过,川骑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卖主求荣,苟且偷生。因此,他的思路仍然围绕五台山抗日尼姑队来破解疑团。
老太婆干嘛要将尸体弄到行李架上藏起来?藏哪节车厢不行,非得藏在他挨打的这节车厢?况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是如何将那么大一个人藏上去,并且干净利落地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杀死了木鸦,干嘛要将他胳膊上的标志割去?当然弄清死者的身份非常必要,但割一块肉去又有啥作用呢?
川骑实在理不清这些纷乱如麻的问题,就把目光投向窗外,看天边的那些云云卷云舒。
初秋的晋北多雨,天边的云多半白里透黑,那团团疑云缓缓地移动,隐藏着难以预测的暴风骤雨。
一阵凉风擦窗而过,那重重疑云突然加快了步伐,并不断翻滚起来,眼看大雨就要来临,川骑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此时,乘警已经从惊愕中恢复了知觉,公事公办地对木鸦的尸体作出了决断。他叮嘱本车厢终于冒出头来的乘务员赶紧去机车通知司机,务必在下一个站停车,将死者交给车站,并联系大同保安警署处理此案。
由于发生了这恐怖的一幕,旅客们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那个被子弹击中的女客,以及遍体鳞伤的壮男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呻吟。
火车在咣当咣当的响动中向前开进,见到车站的影子时,便渐渐放慢速度,一路鸣叫,然后晃晃荡荡地停了下来。
川骑趁旅客挪出空隙之机,走到窗子边,看能不能看到令自己纠结不已的那个老太婆。
然而,川骑来到窗子边一眼扫去时,却看见猴课长和悦来客栈店小二正在站台上往火车上张望。他心里一惊,急忙将头缩了回来。可猴课长已经发现川骑,并向他连连招手。
这两个人像自己的影子一样,跟踪到这里,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