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悬一线

  每个男人都在列车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授意中,将各自的“手榴弹”掷(指)向了厕所,整个车厢弄得臭气熏天。
  这厕所的下便道原本早已被大便和纸张堵塞,小便因此不能顺畅地往下漏泄。而那动不动就从门缝洒进来的尿液,已经渐渐地在地面上淤积起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尿液越积越多,大比相同而又有所不同的味道不断地扑入川骑的鼻孔,使他生不如死地产生了冒险出去的想法。
  不过,川骑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了。“坚持就是胜利”,他老用这6个字为自己提神打气。于是,他开始了生产自救。
  川骑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将袖子卷到“乌鸦”的位置,然后将手伸进蹲坑里掏起来。虽然蹲坑里的东西肮脏不堪,每动一下手,他都如同提心吊胆地排雷。可不疏通这下便道,他会受到尿液的侵害。
  川骑先掏出了一团手纸,将它放进了旁边的纸篓里,然后又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了一卷贵妇人用过的卫生巾。
  这卫生巾被染了那种颜色,加之遭尿液的长久浸泡,色彩虽然暗淡了许多,但却散发出阵阵恶臭。
  川骑只好将扶着墙壁,借以稳定躯体的那只手放开,伸来捂上自己的蒜头鼻。
  恰在这个时候,火车突然摇摇摆摆地来了个紧急刹车。川骑缺乏支撑和依赖的身子随之倾向前去,手里的那团卫生巾恰好与他的嘴挨得很近,他也在慌忙之中不知不觉地将这东西蒙在了自己的嘴上。
  川骑忙不迭将卫生巾拿开,而另一只手却碰到了纸篓,那篓子一歪斜,满满的一篓纸便倒入了蹲坑里。他急忙伸手去抓纸篓,纸篓并没有抓住,额头反而又碰在了生硬冰凉的铁壁之上,疼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火车又揺摇晃晃地走动起来了。厕所里淤积的尿液在车体的不断摇摆中流入蹲坑,手纸与尿液的混合,形成了一个浑浊不堪的水凼。
  各种气味在同一时间扑入了川骑的鼻孔,头昏眼花伴随着呕吐,让他再也不能支撑,整个人就渐渐歪倒在地上了。
  川骑躺在尿凼里,昏迷过去了。此时,一个女人走入了他的梦乡。
  他梦见,自己就在满洲里口岸站着,迎接那艘早已进入了视线,却迟迟不能靠岸的商船。他急于目睹这个让板垣将军等烧不等煮,顾不了堂堂大日本皇军陆军中将的面子,多次打电话催促尽快到位的女人的风采。
  那艘川骑等得着急过火的商船终于靠岸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鱼贯而出,叽叽喳喳地从船上走了下来。
  “樱花?樱花!”川骑见自己离开了十七、八年,也苦苦思念了十七、八年的女人山口樱花就在这女人堆里。
  无比的激动促使他奔跑过去,将她搂在怀抱里,然后给她九百九十九个热吻,将成千个日日夜夜和上万次的思念倾肠倒肚出来。
  然而,那个负责押送女人的日军海军军官却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川骑,并恶狠狠地骂道:“叭嘎!你活腻了吗?这可是平沼骐一郎千挑百选,给板垣将军物色的女人。你看一眼患火眼,抱一抱把命要。”
  “长官弄错了,这是川骑的女人,都三十好几了,怎么是板垣将军的女人呢?本中尉跟随将军多年,知道他老人家的条件,女人是绝对不能超过二十岁的。”川骑争辩着又要扑向樱花。
  海军军官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这含苞待放的女人多大年龄?人家可是山梨中学刚刚毕业的学生,大日本帝国军需部招收的妇女联合会赴华服务团成员。”
  川骑这才认真地看了看,这女人的确年龄太小,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不过,她实在是太像自己的初恋山口樱花了。
  海军军官见川骑有所收敛,就冲他吐了泡口水,然后从身边走了过去。过去后,军官觉得川骑不顺眼,又车转身来趁川骑失神时踹了他一脚。
  川骑被这脚一踹,踉踉跄跄跌进了海水里。这梦中的一踹,使他醒了过来。
  不过,此时的川骑已经氨气中毒,脑袋像即将爆炸似的,疼痛难忍,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火车在深深的夜色中前进,摇摇晃晃的不断将打盹的旅客颠醒过来。大男人难以憋住的尿液继续往厕所里浇灌,而让川骑躯体完全遮盖的蹲坑已经不能容纳一点点尿液,所有灌进来的尿液积存在厕所里,川骑被越来越深的尿液浸泡得散发着奇臭无比的味道。
  前面有运输军火的火车开过来了,川骑乘坐的本次列车必须提前靠站,为新庄淳中佐亲自押运战略物资的车辆让道。
  火车的突然提速使车身剧烈地摇摆起来,尿液中的川骑随之苏醒过来,然而也仅仅是苏醒一会儿,便又昏迷过去了。因为,他已经氨气中毒而命悬一线。
  看到那不断地摇晃的停车信号以后,火车长长的一声鸣叫,然后渐渐放慢了速度,终于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上。
  此时,那些憋尿憋得**发胀而隐隐作痛的女人纷纷抢着下车释放包袱,车站那个本来就不大的厕所顿时人满为患。
  男人们也因拥挤加黑暗而闷得慌,下车在站台上散步、抽烟和闲谈,显得无比的轻松和和谐。
  天上那零零散散的星星不断地眨着眼,看样子,即将来临的新一天应该有个不错的天气。
  突然,车站值班室的电话叮铃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人们的心也随之纠集了一下。那个在值班室伏案而睡的工作人员猛地起身,抓起电话与电话那头的人通话。
  那个开枪打灭车灯的矮胖男人在电话铃响起时,挺自然地接近了值班室,从工作人员的通话中,他听出了些所以然。
  “前方出事了!”
  这人心里一惊,本列火车无疑会靠站一段时间,直到那辆军列处理完事情从这里通过,才能运行。
  这样一来,那个川骑藏身的厕所定会被砸开,危险将威胁着长官的生命。怎么办呢?他实在想不出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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