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蛆充饥
“鸦头”川骑高度紧张,把滕川和山本当作狼了。因此,他并没有惨遭狼口,但狼群紧跟滕川和山本来到陷阱边上,并将它包围起来。
虽然“乌鸦”都逃进陷阱里,但很难说狼会不会就此罢休。因为,对于德沟狼来说,这里是它们的伤心之地,当然也是最容易点燃它们复仇之火而奋不顾身的地方。
陷阱里弥漫着一股动物的腐尸味,3个“乌鸦”都感到呼吸特别困难起来。而时间过得极为缓慢,仿佛被狼踩在了脚下,好像时间在与狼作挣扎,但怎么也挣不脱一样。
不过,对于“乌鸦”们来说,时间快了并不就是好事。时间一快,证明黑夜来得更快一些。而黑夜是狼的天下,“乌鸦”还不知道自己如何对付占有优势的它们呢?如果时间从狼的脚下溜走,让狼拔腿去追时间,这才是“乌鸦”所期望的。当然,这只是陷入绝境的“鸦头”的痴心妄想,他们期望的奇迹不会出现。
阱口由先前的明亮到灰暗,然后又像板垣靶场木桩上的血迹一样渐渐暗淡下来,眼前顿时黑茫茫一片。偶尔出现在“乌鸦”眼前的一对移动的绿点,那是德沟狼探视陷阱的眼光。
“嗷呜——”。
那匹金色的头狼叫了起来。它的声音铿锵有力,又带有磁性,在德沟狼中具有盟军元帅希特勒一样的煽动性。所有狼立即响应头狼,群狼的嗥叫打破了德沟夜的寂静,油松不断地摇拽,如同草木皆兵,恐惧冷森森地向陷阱里的“乌鸦”们袭来。
“鸦头”川骑明显地感到滕川和山本都在瑟瑟发抖,自己的身子也像他俩一样颤动。不过,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得咬牙挺住。
狼群的嗥叫持续不断,像在向“乌鸦”示威,仿佛是乔沟峡谷那些战胜大日本皇军的中国士兵,冲陷阱里的他们高喊:“缴枪不杀!”。
“鸦头”川骑在狼群的叫声中偶尔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场战争是不是真的值得大日本皇军付出如此代价?想了想,他又暗暗自责道:“川骑,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既然想当母亲,还怕付出分娩之痛的代价吗?没有分娩时的剧烈疼痛,怎么为人之母呢?”。
与狼群抗衡的一夜相当漫长,陷阱里的“乌鸦”都像期望来年有好收成的老农犁地-样,将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人和事,包括家乡、亲人、女人等等,记忆中父母怎么惩罚自己,怎么与首个女人欢爱,以及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能记起的小事翻了一遍,可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乌鸦”们实在等不来天亮,只好依靠在阱壁上打个盹儿,可狼群却有意折磨他们一样,不时发岀一声漫长的嗥叫。
终于等到天亮,这表明狼的优势已经失去,弄不好会在一夜的毫无所获之后,集结去寻觅其他猎物。
不过,这是“乌鸦”们的单相思,或者说一厢情愿。狼群留下一匹守望陷阱,其余都在附近睡觉。当然,它们睡觉的地方也有狼作为岗哨,与留守陷阱的那匹机灵的狼相互呼应。
金色的头狼是个极有头脑和颇有手段的家伙,它之所以能战胜并赶走那匹大灰狼,占有这方圆几里唯一的一片森林,并将它的弟兄收编和占用其女人,靠的就是智慧和不择手段。它吩咐守望的弟兄,一旦阱下有个风吹草动,马上找地方躲起来,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鸦头”川骑果然上当,他重展天坑施救山本时的本领,手一伸脚一蹬,眨眼便将头杵出来,见陷阱周围除几泡稀稀的狼粪外,什么也没有。
看来,狼群已经没有耐心,结队撤走了。川骑低头向陷阱里的两个“乌鸦”打了个手势,然后两手支撑,将身子全部提上地面来。
当3个“乌鸦”全部从陷阱出来后,狼群突然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逼得他们在一阵慌乱之中不得不再次跳入陷阱。
由于都慌慌张张地往下跳,山本被滕川压在身下,而川骑又落在了他俩的上面。
“2鸦”山本不堪重负,大声喊叫并使劲将身上的两个“乌鸦”推了一下,川骑滚落一边后头部正好撞在阱边那只动物的腐尸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动物的肋骨被他的头压断了。
“啊!”。
“鸦头”川骑惨叫一声,动物尖利的肋骨刺入他的脖子,他伸手摸到这条肋骨,并长疼不如短痛地咬牙将它拔了出来。
又是一次剧烈的疼痛,使川骑牙齿咬得格格格地响,他明显地感到有虫子在自己身上蠕动,便伸手摸脖子,的确有虫子。他屈指抓了一把,送到眼前一看,满手心都是鲜血,但没虫子。
不过,川骑还是感觉到脖子上有虫子在蠕动,好像已经爬进了自己的衣领,胸部和背部都有痒酥酥的感觉。
“滕川,帮我看看。快,快快快!”。
“3鸦”滕川借着阱口射进来的光亮,撩开川骑的衣领一看,看到一条白色的肉蛆正在往其胸部的深处爬去。他将这条蛆抓到手里,让川骑一看,自己也感觉到全身发痒起来。
滕川和山本将川骑身上的蛆虫消灭后,3个“乌鸦”寻找着蛆源。川骑将那具让自己头部压断的动物腐尸移至当亮处一看,有密密麻麻的肉蛆不断蠕动着,让他一阵恶心呕吐,但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是一只小动物,叫什么3个“乌鸦”都说不出名来,已高度腐烂,除躯壳,就是一泡蛆了。
看到这让人感到全身发痒又恶心不已的肉蛆,“乌鸦”们盼望狼群快快撤退,与狼的对峙快快结束。但这只是他们的愿望,每次刚探出头,狼便猛扑上来。
德沟狼又围困“乌鸦”一天一夜,并且尚有打持久战的迹象。到掉落陷阱的第三天,“乌鸦”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
“鸦头”川骑奋力支撑着虚弱的躯体,再次将头探出阱外,遭遇仍然一样,他只好又将头缩回来。下到阱里后,他思量着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与狼熬下去,最终饥饿而死,像阱里的这只小动物一样,成为一具光是蛆的躯壳吧?
“鸦头”川骑想,狭路相逢勇者胜,便决定组织一次突围。至于宫琦是死是活,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川骑的鼓励下,滕川和山本打起精神,并按照他的吩咐,先他之前爬上阱口,等到他也上了阱口时,“乌鸦”们一起从陷阱里跳到地面上,一起向狼群跪射,以达到趁乱突围的目的。可事态并没有往他们预料的方向发展。
枪声一响,早有准备的德沟狼按照金色头狼的设想,像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冒着生命危险向“乌鸦”们冲来。
乌鸦队非但突围未逞,反而被狼群撞入陷阱,一只狼还差点就咬上川骑的脖子。山本的鞋被叼一只,好在并未伤及脚掌,只有率先跳入陷阱的滕川安然无恙。
突围不行,只有听天由命了。此时,川骑想起指挥所神龛上的神灵,便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唐僧大师帮帮我吧,悟空快来救师傅呀!”。
如果再与狼耗下去,自己的乌鸦队将会因饥饿所困而全军覆灭。因此,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以补充营养保证不至于力不支撑,倒在陷阱里。可陷阱里除了一只动物的腐尸外,什么也没有。
“鸦头”川骑从动物腐尸上拈起几条肉蛆,闭上眼睛将它们放进嘴里,咬牙关住蠕动的蛆体,然后强行咽进奇痒无比的喉咙里。肉蛆进入喉咙后,川骑明显地感到胃一阵翻江倒海,但他咬牙坚持,没有当着滕川和山本的面呕吐。
“吃呀,每人一把。”。
“鸦头”川骑又抓起小半把肉蛆,边命令滕川和山本吃蛆,边放进自己的嘴里,闭眼咽了下去。
“2鸦”山本拈起一条肉蛆,拿一副爹死娘亡的表情看着川骑,在一对犀利目光的威逼下,他只好昂头张嘴,像滴眼药水一样将蛆放进嘴巴里。
“哇——”山本像鸦鸣一样叫了一声,勾头搜肠刮肚的吐了起来。
“鸦头”川骑见他如此无能,便顺手抓起小半把肉蛆,揪着他的头,命令他张开嘴巴将蛆投了进去。为了不让山本将蛆吐出来,川骑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直至对方吞下蛆为止。
“3鸦”滕川见此状况,全身筛康一样打起冷摆子来。为了不至于像山本那样被川骑强制执行,他壮起胆子,像排雷一样拈起肉蛆,仰起脖子作个吃蛆的姿势,骗过川骑后悄悄将蛆扔在地上。
“哟西,滕川君好样的!”。
“鸦头”川骑信以为真地拍拍滕川,表扬他为牵起不走打起走的山本作出了榜样。
虽然以蛆充饥,但川骑觉得并不管用,饿得清口水长淌。山本和滕川更是饥肠辘辘,连抬头看看阱口的精神都没有了。
与德沟狼的较量尚未结束,又一个黑夜来临了。川骑按照险中取胜的思路,决定择机乘夜突围。他认为,夜里占有优势的德沟狼也许会放松警惕,自己的乌鸦队可能有杀出重围的机会。可当“乌鸦”们的头刚刚露出陷阱,周围一片绿光闪烁,让人惊心胆颤,只好将这个危险的突围计划取消。
“乌鸦”规矩了,可德沟狼却得寸进尺地更加嚣张起来。它们轮番嗥叫,让一声声的叫在夜空里回荡,使极度恐慌的“乌鸦”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总算又熬过一夜,但对于极度饥饿而精神恍惚的“乌鸦”们来说,白天与夜晚有什么别呢?他们倦作一团,连抬眼看一看射进陷阱的光的气力都没有了。
“鸦头”川骑强打精神,千万次地在心里叮嘱自己,可不能垮下去呀,自己这根主杆一倒,整个乌鸦队就完了。但要使自己不垮,必须得补充食物。可食物得出去找啊。但川骑感觉到,他已经没有爬上陷阱的能力了。
实在饿得心慌,川骑又想到了肉蛆。可他仅仅是想到,不知是谁还做到了。川骑听见悉悉率率的声音,便吃力地撑开眼皮看看,好像是滕川在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蛆,那样子像猪八戒在吃人参果。
“鸦头”川骑受此感染,迅即伸手去摸蛆,但动物真的成了一具躯壳,肉蛆好像己经被滕川偷偷吃完了。他本想责骂这个自私的家伙的,但却连骂人的力气也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