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狩猎队

  顾枫和零号正交流着，就听到门外街区突然热闹起来了。
  街头巷尾的人似乎都出去了，包括老祝和在厨房做饭的儿媳，还有两个吃糖的孩子，以及隔壁的邻居们，其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杵着拐杖，尤为显眼。
  “狩猎队的回来了。”
  “狩猎队回来了。”
  “走走走，快去看看。”
  顾枫好奇地推开门，就看到老祝带着一家人匆匆出门。
  “boss，什么大事？我们也跟去看看？”
  零号已经迈开了步伐，跟着两个小屁孩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催促一声顾枫。
  明明一人一狗刚刚还在讨论如何拯救自己，拯救这里人类的大计，气氛沉重，没想到零号瞬间就转化了思绪，不愧是机械生命，压抑的时间维持不到3秒。
  顾枫无奈，也跟随到街道上看热闹。
  街区的人都有序的站成了两排，留下中间可以行走的地方。
  狩猎队伍的人就从中间的道路缓缓走过来，他们的脸上表情严肃，没有一丝笑容，不少人眼里甚至透着悲伤和疲惫。
  狩猎队伍的人基本上都是人高马大的，身高在2米左右，皮肤黝黑，不似长期住在地下城的居民，脸上都染着一层不健康的惨白，这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表现。
  狩猎队的人大概经常在荒野上出任务，所以才会晒得这么黑。
  他们的肌肉都很发达，身穿皮革质地的衣服，有的还裹着兽皮，背上背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工具，有的像是机械刀，有的像是单筒炮，和他们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不搭，但又透着古怪的和谐。
  队伍中还有人骑着两辆笨重机车，看起来像是改装版的摩托车，应该是负责探路的。
  最前方，则是三个骑马的男人，他们的马并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四肢经过了机械改装的马匹，看起来有种古典机械的美感。
  最中间的男人不像其他狩猎队成员那么高大，他的身高和顾枫一般，1米8几的身高在2米多的大个子面前显得有些矮小，他胸上挂着徽章，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位是队长，和其他人装扮上都有所不同。
  他的面容冷峻，五官清晰，眼神冷漠，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阴鸷，彷佛从地狱归来，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最后方的载具由六个人护送，下方是8个巨大的车轮，上方则是一块块铁板与木头衔接而成的平台，平台上躺着一只倒下的勐犸象，还有几只荒原狼的尸体，都用绳子固定在平台上。
  这次狩猎非常成功，勐犸象和荒原狼都属于很难猎到的大型动物，尤其是勐犸象，这足勐犸象就可以提供8吨的肉骨，象牙还可以做成武器。
  可惜，狩猎也不是毫无损失，为了换取胜利的果实，狩猎队明显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载具的末尾，用白布盖住了8具尸体。
  城内的人一边为这次大丰收而欢呼雀跃，热情欢迎着狩猎队。
  一边则在找寻自己的亲人，他们东张西望。
  老祝的眼眶差点就红了，直到在22人的队伍中看到了受伤的儿子，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儿媳搀扶着他，安慰道，“还好还好，阿武就是受了点伤。”
  阿武就是老祝的儿子，胳膊上被野兽抓伤，做了简单的包扎，低头走在队伍后方，情绪低落。
  “你们做得太棒了，竟然带回来了这么多物资。”
  街道的市民们称赞道，他们的家人中没有能选上狩猎队的，因此只希望每次狩猎队都能大丰收，给城内带来肉和物资。
  “boss，这群人是干什么的？还挺受欢迎。”
  零号小声问道。
  周围的人以为是顾枫在发问，于是热心地介绍道，
  “这是狩猎队啊，一看你就是外乡人，狩猎队都不知道，狩猎队是我们这里最光荣的队伍，比城防军、治安员还要受欢迎，他们从事的职业也是最危险的，每一次狩猎，基本上都会有人牺牲，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城内需要物资，他们就必须出去，如果不多储存一些物资，这个冬天，城内估计要死上四分之一的人。”
  “没错，狩猎队是我们的英雄。”充满了稚气的孩童握紧了拳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长大以后也要成为狩猎队的成员！”
  “傻孩子，瞎说什么。”
  一位妇人立刻捂住了孩子的嘴，不想让他再胡言乱语。
  “老祝，你的儿子也在狩猎队？”
  顾枫询问道。
  老祝立刻点头，指了指队伍后方那位受了伤的狩猎队成员，他的身高大概是1米93，比其他狩猎队成员矮一些，但也足够高大，皮肤古铜，顶着一张国字脸。
  看年纪，估计得有三十好几。
  “阿武，那是我儿子阿武。”
  老祝的语气中有一丝骄傲的情绪，但仅仅一丝，其他的都是担忧。
  他拔了一口烟，叹息说道，“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兴庆躺在上面的不是我的儿子，阿武从事这个行业，太危险了，我多希望他继承我导游的职业。”
  他的儿媳也低下了头，似乎也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想法而羞愧。
  只有两个天真的孩子，朝着阿武不断挥手。
  “爸爸，爸爸，我们在这里！”
  阿武扭头看到了孩子们，阴霾的情绪稍稍消散，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他没有立刻上前抱住孩子们，因为队伍还在前进，需要把这批物资统一先送到城内的仓库，然后才能各自回家。
  至于分配战利品，那是几天后的事。
  突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挤入了人群，冲到了为首的狩猎队队长面前。
  “阿明，我的阿明呢？”
  老妇人浑浊的双眼已经布满了泪水，她刚刚在人群中观望了好多次，来来回回数了很多次，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
  面容冷峻的狩猎队长微微低头，什么话也没说。
  他身边同样骑马的队员也低下了头，同时往最后方的载具看去。
  老妇人立刻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后面，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更多没有找到亲人的人冲了上前，来到载具后方。
  老妇人掀开了白布，看到了车上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不可置信地瘫坐在了地上，“不，这不是阿明，这不是阿明。”
  “阿明的头部遭遇了重击，我们没有办法将他恢复。”
  一位负责押送载具的狩猎队成员低声解释道，同时歪过脑袋，不敢去看老妇人。
  顿时，热闹的街道上响起了一片哭声。
  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哭声盖住了周围的欢呼声，让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老妇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趴在阿明血肉模湖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在哭泣的人群中，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冲到了狩猎队长面前，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他，
  “你还我爸爸，你还我爸爸！”
  “队长。”
  立刻有人上前阻止。
  狩猎队长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这种石头还不至于伤到他。
  但是他的额头已经被砸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不去看这位丢石头的小孩。
  “继续前进。”
  副队长立刻发话。
  所有狩猎队的成员继续向前，原本热烈的欢迎变了味道。
  街道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老祝再次叹了口气，对顾枫说道，“每一次狩猎都会死人，每一次都是这样，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生存现状，躲在地下城，哪里都不敢去。”
  “狩猎队员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回食物吗？”
  顾枫问道。
  “也不全是，每次出去的任务都不一样，有的是单纯的狩猎野兽，为冬季准备储存粮，有的是探索荒野，找寻更适合聚居的地方。”
  老祝解释道，
  “咱们这座地下城虽然有200多年的历史，但是难免有一天就被龙族发现了，到时候，我们想逃都没办法逃，龙族对我们来说，是最可怕的天敌，他们武器先进，还拥有龙卫队，仅仅派几只巨龙过来，咱们地下城就完蛋了。”
  “狩猎队的人看起来不多。”
  顾枫对比了一下街区的人口和这三十人的队伍。
  老祝摇了摇头，“他们的选拔是很苛刻的，身强体壮只是基本条件，还需要经过严格的训练赛选，10000人选拔，最后能留下的只有1000人，这1000人并不会全都进入狩猎队，还得进入城防军、治安队，治安队负责守护城内治安和安全，城防军则一部分守在城外，一部分护卫城主府，狩猎队负责外勤。”
  “每一次出任务，还都会伴随着死伤，30人一次出外勤任务，这一次死了8人，比上一次情况还要糟糕，上次只死了2人。”
  老祝的儿媳补充道。
  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机械狗零号身上，大概因为父亲没有主动来拥抱他们，他们的好奇心被会说话的机械狗吸引也是正常的。
  “妈妈，这只狗狗好厉害。”
  “妈妈，我可以骑狗狗吗？”
  “不可以，这是客人的宠物。”
  儿媳妇立刻拉住了两个孩子。
  “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因为冬天快要来了。”
  老祝再次拔了一口烟，发现已经没有烟草了，内心只剩下无尽的忧伤。
  他只希望自己尽快存够钱，让儿子退役，不再做狩猎人。
  他的儿子在他眼里并没有特别的天赋，每一次出任务回来，都是身上带伤，不是伤了这里，就是伤了那里，如果不是他早早结婚，生下两个孩子，老祝都不会愿意他去参加什么狩猎队选拔。
  他不像像老妇人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祝将烟斗绑在腰间缠绕的腰带上，挥手招来了两个孩子。
  “快去安慰一下邻居白奶奶。”
  两个孩子也算懂事，点了点头，就拿着糖果去找白奶奶。
  白奶奶现在就瘫坐在地上，为孩子阿明的死而难过不已。
  两个小朋友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哥哥拿出了糖果，递给老奶奶。
  “白奶奶，您不要哭了，明哥哥回不来，以后我们可以照顾您。”
  “白奶奶，吃糖，这个糖可甜了。”
  妹妹也拿出了自己没有舍得吃掉的糖果。
  白奶奶伸手抱着两个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老祝再次叹气，对顾枫说道，“白奶奶的孩子白明也在这次任务之中牺牲了，那孩子是个孤儿，被白奶奶捡来养的，为人仗义，经常帮助我们邻里邻居的，白奶奶也是命苦，孤寡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养子，现在又被老天爷夺走了，哎，这世道啊。”
  顾枫微微蹙眉，这一些悲剧，都是自己间接造成的吗？
  他的内心染上了一层阴云，充满了自责。
  这还是生活在安稳的地下城，人们都要面临这样的局面，那荒野上呢？牧场呢？乐园呢？
  老祝的儿媳妇也上前安慰老奶奶。
  老祝则是招呼顾枫，“走吧客人，您肯定饿了，我们可以回去吃饭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是吗？”
  老导游倒是很豁达，还开始安慰起顾枫了。
  他善于察言观色，注意到顾枫表情悲伤，再次肯定他一定不是来自荒野的人。
  荒野人对这种事早就麻木了。
  “只不过饭菜里没有肉食，如果您愿意多待几天，就3天，3天后阿武肯定能带来分配的战利品，里面肯定有勐犸象的骨头，到时候可以给您炖骨头汤喝，那可是美味。”
  “您一定想知道勐犸象的肉为什么没有吧？那都是要留到冬天的物资，不能随便分配出来，即便是阿武这样有贡献的人。”
  “别担心，我们会用最好的食材招待客人，绝对不会让您吃亏。”
  老祝又开始了喋喋不休，借此转移注意力。
  顾枫听着他的唠叨，和零号一起回到了老祝的家。
  老祝自顾自地进了厨房，端出了儿媳做的饭菜。
  等到儿媳带着2个孩子回来，一家人正好用餐。
  “不等阿武吗？”
  零号询问道，它已经知道这家的顶梁柱，男猎人叫阿武了。
  “阿武在狩猎队吃，吃得比咱们好。”
  老祝笑着说道，看到香喷喷的饭菜，老人家已经恢复了好心情。
  这大概也是他能活这么久没病没痛的原因，善于情绪转化。
  顾枫埋头开始吃饭，这里的饭菜并不好吃，甚至比不上飞船上的速冻食品，但是一家人吃得都很开心，完全不觉得饭菜不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