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话 歃血为盟
唐克一直目送着金胡子的舰队消失在海平面上。
“左转舵，方向正北，升起主帆！”唐克收回了目光，带着满腔的激情喊道。
全船的人随之行动，有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桅杆，将主帆放了下来。苍天号改变方向，驶向了己方的另外两艘船。
黑暗中的白色鬼影望向了唐克，询问道：“刚才那个大个子跟我是什么关系？”
“是莫逆之交。”
“他是谁？”
“金胡子，美梦海最强大的海盗。”
弗朗基点了点头，他随着阴影的移动而移动，落寞地喃喃道：“忘了，都忘了……”
白影消失，唐克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指挥前进上面。
恶龙海盗团的三艘船汇合了，独眼当先从接舷板冲了过来，问长问短。唐克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旁人听后唏嘘不已。
“这是一件好事。”独眼喜形于色地说，“我们不仅能跟金胡子交锋，事后还能获得奖赏，我们帮他把这个约定完成了，他应该不会再盯着苍天号了。”
“可唯一让我介意的是，那一场决斗我只能输掉。”唐克摇头说。
独眼失笑，他明白唐克这是年轻气盛，换做旁人，巴不得输给金胡子呢。他按住唐克的肩膀，说：“你刚才说了，金胡子让你全力而为。如果我们输得太假，也会惹他生气的。我觉得，我们就算全力而为，也一样赢不了金胡子的船。所以别把胜负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要盯准事后的奖赏，是么？”
“不错。”
唐克释然了，这场男人之间的约定，成了他的一件心事，在两年后会谨慎对待。
海上远航动辄就是一年半载，金胡子抽调其他舰队的海皇号，时间自然短不了，这场决斗因此被拖成了两年。
至于所谓的决斗岛，位于宝石海之中，是一个地形奇特的环形岛，圈出了一片内陆海，在历史上曾有人用船只在那里进行决斗，颇负盛名。
大家因为这场决斗的事情搞得兴奋不已，在海上耽搁了几个小时之多。
“好了，这场决斗再怎么说也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我们眼前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做呢！全员各就各位，扬帆起锚！”唐克把那些还在聊天偷懒的海盗揪了起来，大家也把这事聊够了，纷纷抖擞精神，去忙自己的本职工作。
恶龙海盗团的三艘船奔向了北方，乘风破浪，目标是红玫瑰港。
在他们航行期间，这场两年之约的消息被金胡子海盗团故意放了出去，由讯鹰带着消息，飞往了美梦海各地。
金胡子放出这个消息有他的目的，既然苍天号要在海上驰骋，一定会引来世人的关注，那么他就得让世人知道，四十年前的那场约定，他会承担下来！
这个消息先是达到了近海，立即被炒得沸沸扬扬，登上了几个沿海小国家的海洋报头条。
“大热门！金胡子与无名海盗的二年之约！”
“苍天号重现，掀起旷世之战！美梦海总督与小海盗唐克！”
“苍天号与海皇号，孰强孰弱？”
各种报道纷至沓来，因为金胡子的身份，这件事引起多方关注。而唐克更是随之成名，他的威望也节节攀升。
……红玫瑰港是科瓦雷大陆的一个岬角，凸出的地势仿佛在向疲惫不堪的航海人招手，欢迎他们入港休息——但前提是兜里得有黄灿灿的金币。
科瓦雷大陆地广人稀，有五分之三的地区终年都是夏天，在炎炎烈日的灼烤下，诞生了大片连绵不绝的沙漠。
除了沙漠之外，这片大陆也诞生了不少文明古国，但碍于地理位置不利的原因，这些古国渐渐日薄西山，逐一消亡，掩埋在黄色的沙丘之中。
当航海事业蓬勃兴起之后，联通了世界的各个文明，但是也掀起了不同文明之间的斗争。文明与文明之间，有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直至一个最完美的文明体系胜出，这场遍布世界的纷争才会停止。
宝石海的五大帝国用火枪这一大强硬武器，征服了许多与世无争的温顺文明，也占领了许许多多的殖民地。
不过红玫瑰港尚未被任何帝国纳入版图，仍属于一个名为塔沙拉尔的小国，这个港口欢迎任何海盗靠岸，并提供优质的服务，赚取大量的金钱。
海盗是一个高消费群体，他们拉动了红玫瑰港口的经济链，让这个港口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态势。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三艘船出现在水天一线的海面上，为首的旗舰是一艘漂亮的白色帆船。另外还有一艘通体赤红色，船身点缀着骷髅骨架的帆船。最后是一艘经过了修修补补的大型船，两侧的轮浆都坏掉了，现已经改为用帆当动力。
这自然是恶龙海盗团的船队，他们经过一番披星戴月的航行，终于到达了红玫瑰港。
“我们距离港口越来越近了，估计用不上十分钟就能靠岸！”花露放下望远镜，向瞭望台下面大喊。
事实上，不用花露说，海盗们也能看到港口如织的灯光，他们开心地谈笑着，说着自己的花钱计划。无论是出航还是靠岸，海盗们都会很开心。
唐克要在这个港口办很多事情，他的计划表排得有点满，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时间在港口享受闲暇时光。
三艘船滑过布满星光的海水，投入港口的怀抱，而唐克也得到了这个港口的资料，这里除了娱乐场所特别多之外，并没有特异之处。他们进行了一系列的停靠工作，并商量好分头行事。
塞巴史蒂芬、克里夫跟温蒂几人跟水手原地待命，并保护船只安全。
唐克跟独眼两人带着十几名水手划小船办事去了。独眼这个老海盗提供了各种消息，这个港口虽然是塔沙拉尔国的，但却跟海盗城有联盟关系，有一部分海盗城的势力在这里扎根。
按照先前的计划，唐克准备依附海盗城，虽然他有金胡子的海盗旗罩着，但不代表他算是金胡子的势力，还是无法在各个港口间得到帮助。
在恶龙海盗团式微的时候，无需考虑港口分布的问题，但现在他们有了两艘魔动船，实力非同小可，必须对各方势力有个清晰的态度。
小船依靠划桨前进，唐克他们耳中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偶尔商议着今后的事情。
“看，就在那里。”独眼指了指海面，那里孤零零地停着一艘船，上面挂着用骷髅头做成的灯。
唐克他们在寻找类似于接头人的角色，这帮人没有固定的称呼，但他们能代表海盗城这个势力。
当小船靠近之后，大船上有人放了空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恶龙海盗团的人，想要效忠海盗城！”唐克从小船上站了起来，放声答道。
“你是海盗团长么？给我看你的‘印记’！”那人又说。
唐克只穿了一件背心，很容易就脱了下来，露出了肩膀的恶龙纹身。
那人挑起骷髅灯，照亮了唐克的肩膀，看清了海盗团长的印记。
在这个人看清唐克的时候，唐克也看清了这个人。
这位没有右耳，右脸颊很平坦，用头发遮住了伤口。他有着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有几道皱纹，记载着海上岁月留下的风霜。身体敦实有力，仿佛是一只人形野兽。
“好了，上来吧。其实这也这是走个过场，我一看你们就知道是海盗。”一只耳说道，并招了招手。
唐克等人依次爬上绳索，其中有两名水手身上背着沉甸甸的口袋。他们到了黑漆漆的甲板上，屋子里有亮光，还有吵杂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是赌博输钱后的咒骂声，还有女人撩人的咯咯笑声。
“先办正事还是先去玩两把？”一只耳近距离打量着唐克等人，问道。
“当然是先办正事了。”唐克答道。
一听是先办正事，一只耳把大家带到了船舱里的一个房间，点燃了松油灯，放在了桌子上。他坐到了谈判桌的对面。桌子上有书籍跟纸笔，很散乱。
“你们刚才说自己叫做大龙海盗团是吧？”一只耳喝了一点酒，脑子有点迷糊。
“是恶龙海盗团。”唐克加重了“恶”字音阶。
“好吧，恶龙先生们。你们知道规矩么？我是指加入我们海盗城的规矩。”
唐克是有备而来，他打了个响指，后面立即有人把两个钱袋放到了桌子上，里面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加入海盗城的话，要支付一千枚金币的高昂费用。但是这一千枚金币的支出是值得的，它能够换取到一个便利的条件，那就是可以在海盗城旗下的任何港口靠岸，并得到庇佑。
一只耳抓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两手一提，掂量了一下份量，满意地点点头。他张开了双臂，微笑道：“欢迎加入海盗城，这是一个自由的势力，海盗城不会要求你们做任何事，并且会给你们提供温暖的港湾。这笔交易很划算，不是么？”
“我爱海盗城和海盗城的女人，祝愿海盗城万岁。”唐克微笑道。
“哈哈，说得好。”一只耳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谈吐。
紧接着，一只耳开始询问关于恶龙海盗团的详细资料，然后记录在案。加入海盗城是非常正规的事情。他虽然是个看似粗鲁的海盗，但是字迹行云流水，工工整整。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们海盗团的团长叫什么名字？”一只耳闷头记录着，头也不抬地问。
“唐克。”
“唐克？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一只耳停下笔，他开始纠结这个问题，迷茫了一阵子，终于想了起来，“唐克！东方海盗唐克！难道你就是那个跟金胡子定下两年之约的人？”
一只耳被这个消息惊得醒酒了。
唐克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件事传得这么快。这一定是金胡子把这件事传了出去的，至于金胡子的目的，也许是想告诉世人，他金胡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天啊，真的是你。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到处都流传着你的事情。在两年之内，可没人敢碰你了，因为你受金胡子的保护。哥们，我要是你的话，就到处去抢，那些商船都不敢反抗，海军也不敢碰你。”一只耳兴奋地说，就差冲上去朝唐克索要签名了。
“我现在名气这么大了？”唐克讶道，说完话，他跟一旁的独眼对视了一下，对方也是一脸迷茫之色。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那张报纸找来。”一只耳丢下正事不管，急冲冲地出了屋，不大一会儿，拎着报纸回来了，塞给了唐克。
唐克打开一看，报纸头条上写着：“宝石海再掀波澜，两艘魔动船的决斗之约！”而里面的内容，赫然记录着金胡子跟唐克约定决斗的事情，虽然不太详细，关于唐克的画像也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里面说的就是你，没错吧？”一只耳使劲戳着报纸上的画像，不依不饶地问。
唐克沉吟了一下，点头承认了，既然金胡子替他张开的保护伞，那他就别躲躲藏藏了。更何况，魔动船走到哪里都是显著的目标，他藏不住的。
“你真是我的偶像啊！竟然能跟金胡子那种人一较高下，太了不起了。”一只耳看着唐克，两眼放光，大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唐克被一个丑男人紧盯着，浑身都有点不自在，岔开话题道：“我看还是先办正事吧。那面王冠骷髅旗能给我了么？”
一只耳略有收敛，点头道：“好的，先办正事。不过在交给你王冠骷髅旗之前，还有一个仪式要做，这也是海盗城规矩。”
“歃血为盟。”唐克之前听独眼说起过这件事，他对整个过程都很了解。
“没错，是歃血为盟。”一只耳重新拾起那种严肃的表情，取下腰间的钥匙，回身打开了上锁的柜子，取出了一面黑色的海盗旗，铺在了桌子上，“我们要对海盗旗发誓。”
唐克看了一眼传说中的王冠骷髅旗，跟绝大数的海盗旗一样，这面旗以黑色为底色，上面的骷髅面无表情，在头上顶着象征着无上权威与力量的王冠。
一只耳拔出腰间的匕首，微微割开了手掌，用鲜血涂红了嘴唇。
唐克淡定地接过水手递来的匕首，划破了手指，也在嘴唇上涂上自己的鲜血。
“我代表海盗城，以血盟誓，将会永远为你打开城门，欢迎你的到来。”
“我是唐克，以血盟誓，将会效忠于海盗城。”
灯光摇曳下，两人脸上的阴影飘忽不定，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嘴唇涂着鲜血说出的誓言是不可违背的，这是一种赌上生命所发出的誓言。
接着，两人将血涂在了王冠骷髅旗上，仪式进行完毕。唐克的手下走上前，三下五除二，收起了黑旗。
“祝你在海上的日子能够心情愉快。”一只耳微笑道，但他笑起来可并不好看。
“也祝福你。”唐克在身上随意抹了几下，擦干了手指的血。
一只耳搓了搓手，试探性地问道：“对了，你的苍天号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瞻仰一眼？我是魔技工匠，对于魔动船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