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话 两船决斗(上)
风月九日，夜幕向西下垂，海风又劲又急，仿佛刀子一般，将海面层层削开。
今晚，整个大海的目光，都聚焦在决斗岛，关注着这场横跨四十年之久的决斗。
男人的约定，无论多少年过去了，都要用双拳来兑现！
决斗岛的平静已经被打破，放眼望去，沿岸人山人海，足有十万人之多！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金胡子海盗团的人，占据了九成以上，而剩余的，包括恶龙海盗团的人，以及一部分凑热闹的观众。不少人慕名而来，来到了这座贫瘠荒凉的小岛，为的就是一睹两艘魔动船以及金胡子的风采。
不过，海盗团可不是马戏团，不喜欢被围观，所以就算是好事之徒，也不敢把大规模的船队开过来。来到这里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只身一人或者几人。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记者。记者们来自各个国家，他们要亲眼见证决斗的全过程，然后连夜赶稿，派讯鹰把稿子送回国。明日海洋报的头条，肯定会被这一战的报道所占满。
在观众当中，不乏一些声名显赫的大人物，甚至还有几个大海盗团的团长驾临此地，打算凑个热闹。在赶来的海盗团长当中，唐克还碰到了熟识的人。
克里斯丁用义肢假手揽着唐克的肩膀，怪腔怪调地笑道：“唐克老弟，你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啊。能跟堂堂海盗总督交手，这是多大的荣誉？这可比加官进爵还来得气派。一到明天，雪花般的报纸就会飘到各个港口去，而你的头像会印在头条上。啧啧，以后你去逛窑子估计都不用花钱了吧？”
“恐怕不行，据我所知，妓女都不大喜欢报纸。”唐克耸了耸肩。
“这倒是个问题。”克里斯丁挠了挠下巴，“要不你把这一期的报纸带在身上，然后逛窑子的时候拿出来用？”
“得了吧你。”
两人一边嬉笑胡侃，一边走向码头。唐克正要赶赴苍天号，驾船参加决斗。克里斯丁这次轻装而来，只带了一艘船，纯粹只是想要看个热闹。
克里斯丁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枚金币，用力一弹，金币在天空转了无数圈，他用手接住了下落的金币。“这海上懂得见缝插针的聪明人真是多，有人用这次的决斗开局设赌，赌你跟海盗总督谁能赢。”
唐克早就听过这事，金胡子的赔率极低，而他的赔率高得离谱，可见所有人都认为金胡子稳赢无疑。他苦笑道：“你押了么？”
“我押了五千枚金币，赌你输。可惜赔率太低了，只能赢二百枚金币左右。”
“呵呵，五千枚金币可不是小数目啊。你就不怕我爆冷门？”
“只要你没因为发烧烧坏了脑袋，我就不怕。”克里斯丁伸出手指，绕着自己的脑袋画了几圈，他的声音骤然降低，“唐克老弟，这次表面上的赢家是金胡子，可是真正的赢家是你。我听说金胡子答应这之后会给你赏赐，堂堂海盗总督的赏赐，必然是一份大礼！至于输赢，其实真的没关系，反正输给海盗总督也不丢人，你说是吧？而且，你得到了一个加入金胡子海盗团的机会，不过依你的性格，恐怕不会甘愿寄人篱下。”
唐克瞥了克里斯丁一眼，这条海泥鳅分析得还真是透彻。
“输了才是胜利，胜利反而会输，真是讽刺。”
“拜托，你一个赢家干嘛说出这种感慨啊？”克里斯丁失笑道，猛拍了几下唐克的肩膀。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码头。苍天号上，五百名普通海盗已经严阵以待，就等唐克上船。另外，其余十艘恶龙海盗团的船上，也站满了人，甚至连横桁上也没留空位。至于望远镜，更是成为了抢手货。
苍天号这一战不能载外人，克里斯丁站在了原地，笑着目送唐克离去。
唐克走上接舷板，在中途站住了，回头道：“克里斯丁，你帮我也压一注吧。不用多，一千枚金币就可以，也赌我输。”
“没问题，祝你输得愉快。”克里斯丁眨巴眨巴眼睛，显得鬼头滑脑。
唐克苦笑着摇摇头，他从没想过自己某天会说这种丧气话。
苍天号甲板上，不明真相的海盗们大喊大叫，扬言一定要取胜，可谓干劲十足。唐克长舒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去想失败后得到的奖励，让自己能够开心点，好去回应大家的笑脸。
唐克与手下们擦身而过，一路走到驾驶台，握住熟悉的船舵，厚重的轮辐给他一种力量感，这是苍天号的力量。他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苍天号，如果苍天号是有灵性的，她是想要拼死一战，还是要保全自身呢？
“我想得太多了，我只要完成这次决斗就好，后面还有天大的礼物等着我呢！何必要去考虑输赢？”唐克摇了摇头，在心里自说自话。
亡灵忽然从下面窜了上来，身影融入黑暗之中，他雀跃不已地说：“唐克，让我们一起见证苍天号最辉煌的时刻吧！让我们取得胜利！”
唐克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看了那几桶魔鬼鱼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亡灵说着飘然转身，望向另一边的海面，那里有一艘仿若奔马的船驶离码头，正是海皇号，“他们也出发了，这场决斗，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唐克心中黯然，那几桶魔鬼鱼油，都已经掺了水，效果是有的，但会大打折扣，至少不会让苍天号报废掉。
“我们也赶快前往战场吧！扬起苍天号的风帆，点燃火热的魔炉，全速前进！”亡灵激昂地说。
“恩。”唐克应道，他对水手们发号施令，水手们热情地投身于工作，各司其责。
苍天号张开羽翼，乘着劲风，冲向了决斗岛环抱之中的海面。苍天号一身雪白，鹰头船首桀骜望天，桅杆犹如利刃，直刺苍穹，船尾的螺旋桨搅动着海水，撕开一大片海浪。在苍天号船首、两侧、船帆以及船尾处，各画了一个大红点。
海风正劲，吹乱了海盗们的头发，吹走了多余的烦恼。唐克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另一面的海皇号也不遑多让，带着高昂的战意，踩踏着翻涌而起的浪花，直奔战场中心。船身上下的几处红点，倒更像是在向对手宣战。
唐克一早就用过调查术探底，海皇号确实变回了四十年前的样子，都是已知的几个能力，至于后来加强的能力，都已经被剔除了。他还不放心，趁着开船的空隙，又用了一次调查术，结果一如既往。
现在的海皇号上，只有金胡子一名强者，其余的都是普通的水手。这一次的决斗，比拼的不是人员，而是两艘船的实力。
按照约定，两艘船航行到海面中心，保持着一海里的距离，这相当于两千码左右。两艘船不约而同地开始绕圈，在侧风位置下停住，暂时收起了风帆，就像是两只被门拦住的公牛，虽然停住不动，但蹄子早已蹬进了土里，蓄势待发。
日头消失在决斗岛的山峦之后，就连一丝光芒都不见了，这正是开战前无声的号角。
“我的老友！让我们来完成四十年前的约定吧！你我年轻时倾尽心力制造了这两艘船，究竟谁强谁弱？今晚自见分晓！”金胡子的声音犹如雷神怒喝，越过海面，猛震着人们的耳膜与心灵。
横跨四十年的约定，现在到了兑现的时刻。两艘魔动船的战斗，打响了！
“飞翔吧！苍天号！”亡灵激动地大喊着，他尽管死了都要留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这一战！
唐克受到弗朗基的感染，握紧了手，目光一凝。
站在横桁上的水手们松开帆布，洁白的帆布哗啦一下落到底，立即被风吹得鼓胀不已。苍天号趁势狂奔，中间的桅杆伸出螺旋桨，呼呼地转动起来，随着螺旋桨越转越快，船身渐渐抬起了头。
对面的海皇号开炮了，四门船首炮一齐爆出红光，这是示威性进攻，在这么远的距离下，炮弹只能落到海里。海皇号打出的炮弹都附带有水元素，湿漉漉的，闪着漂亮的蓝光。第一轮射击过后，海皇号借着顺风转向，展开了迂回战术。
苍天号彻底挣脱了海面，昂然飞起，犹如鹰隼尖鸣升空。唐克猛转船舵，苍天号的桅杆扭动，船身转向，向着海皇号的方向杀了过去。
果然不出弗朗基先前所料，海皇号的取胜手段只能是威力最大的水元素！
海皇号一边顺风前进，一边凝聚着水元素的力量。在海皇号尾部船楼的顶端，有一个奇怪的人形魔技兵器，它只有半个身体，犹如身披铠甲的骑士，在一双金属大手的中心，揉搓着一个蓝色光球，这个光球逐步变大，蓝光美丽柔和，但是暗藏恐怖的破坏力。
这个兵器名叫“海皇魔人”，是海皇号威力最大的杀手锏。它就跟真人一样灵活，可以旋转抬高，射程高达一千码，足以击中高空的苍天号。
“唐克，海皇号想一路逃走，然后用水元素轰炸我们，我们一定要赶在这之前冲上去，阻碍海皇号的进攻。我先去动力室了，趁着距离没有拉远，赶紧给魔炉喂上魔鬼鱼油，提高我们的速度。你千万掌好舵，紧紧咬住海皇号的船尾！”弗朗基说完，飞身沉入甲板。
唐克一口答应，凝神掌舵，并紧盯着海皇号的灯火。他的心里，坎坷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