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话 做个了断(中)
船舱内的恶战进行得如火如荼，在甲板上，达达里安跟无名也打得不可开交。
无名不负诡剑这个称号，出手犹如暗夜魅影，诡秘莫测。他在高处穿梭，踏过一个个横桁，抓住机会就跳下来刺击。
达达里安善于防御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但来自头顶的攻击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陷入手忙脚乱的境地，被接连刺伤了好几处，浑身都挂了彩。他被疼痛激怒了，杀意冲天而起，隐约制造出了杀气场。
“你那么喜欢高空就干脆别下来了！”达达里安长刀指天，身后凝聚出一尊野兽虚影，再一挥刀，野兽吐出剑气吐息，射向了无名。
无名脚下一蹬，从横桁上跳开，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
横桁被剑气吞噬了，剑气势头不减，将黑暗海域击出了一个洞来。仿佛天塌了一般，从窟窿中落下大量的海水，将船上的人淋湿了，黑暗海域急忙进行合拢，将海水挡在外面。
无名哼了一声，在另一个横桁上站稳脚跟，仿佛站立的黑鹰。
“你这种老牛拉车的招式对我无效。”
兽破天钧的破坏力很惊人，但是速度上不如近身剑技。
但这招可是达达里安自创出来的最强剑技，他无法忍受别人轻视这一招的威力。
“你得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达达里安连挥两刀，击出两道剑气吐息，体力急剧下降。这两击预判了无名躲避的方位，可还是被无名以游鱼般的身法躲开了。
达达里安耗力甚巨，喘息不已，身后的野兽变淡了许多。
无名倒挂在横桁上，活像一只黑蝙蝠，他森然道：“随着体力的下降，你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已经显露出死亡的征兆。我马上就要结束你的生命，你还有三秒钟的时间可以默念圣主的名号，祈求死后能有一个幸福的归属。”
“抱歉，我是无信仰者！”达达里安收敛了兽影，一步冲向了空中，将太刀悬在脸侧。
无名的身体忽然消失了。
“最不可防之刺杀术，破防十六刺！”
无名出现在达达里安背后，刺向脖子，达达里安转身抵挡，无名再次消失，又出现在达达里安下方，刺向脚底，达达里安躲无可躲，激起剑气抵挡，但是脚底还是被实实在在地刺了一下，血如涌注。
无名的这一招，旨在以敌人最无法预料到的方位进行攻击，比如说背后、腋下、脚底、头顶等方位。
达达里安防御得非常艰难，许多“正规”的防御套路都无法用上，令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样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勉强回避开了袭向要害的攻击。
整整十六招结束，无名向后退去，达达里安将刀插在甲板上，单膝跪地，浑身滴血。
甲板上忽然冒出一个裂缝，魔船之心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喂，你小子是怎么回事？先是把我的横桁弄断了，现在又拿刀捅我，你是在跟他打，还是在跟我打？要是你打不过他，我可以用触手帮你哦！”
“啰嗦的女人，给我闭嘴！”达达里安眉头一皱，呕出了一口血。
“女人本来就是啰嗦的嘛，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我讨厌你！”魔船之心关闭了缝隙，没声音了。
无名冷冷地凝视着达达里安，一步步走来，旁边虽然有很多正在混战的魔兽跟水手，但是没人敢过来碍事。
“你的韧姓比我想象中强大，我本以为用破防十六刺就能杀了你。不过，这招虽然没要了你的命，也把你弄得半死了，在这种重伤情况下，你会变得更慢。”
无名的两条手臂一抖，甩出了两条带着倒钩的黑布。
“让我把你的速度再降低一成，看你还怎么躲开我的匕首。”
噩梦缠绕！
无名猝然冲出，一抖双臂，两条黑布犹如黑蛇。达达里安支起身体，出剑劈斩，可是两条布的材料非常特殊，竟然无法斩断。黑布绕过小狐丸太刀，粘在了达达里安的身上。无名飞速绕了三圈，用黑布将达达里安给缠住了。
达达里安奋力挣扎，可是黑布越缠越多，越缠越紧，他只剩下握刀的右手还能活动，情况岌岌可危。
无名将黑布交在单手，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冷冷道：“结束了。”
达达里安被黑布禁锢住了，下一击将无法闪避，必将决出生死。他被鲜血掩盖的脸沉在阴影中，缓缓抬了起来，但是双眼中并无绝望，依旧保持着高昂的杀意。
“你很快，比我还快，虽然我觉得很丢脸，但还是得承认这一点。幸亏我有一招可以超越你的速度，不然的话，我今天可能真的要被记在你的小本上了。”
“跟我比快，你是痴心妄想。”无名不为所动。
达达里安笑了笑，自嘲道：“当初他随随便便就学会了这一招，对我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参悟，也已经学会了这招。今天就让你领教一下十阶剑士阿托利斯的剑技——鸟不归！”
说完，精灵剑士闭上了眼睛，切断了视觉、听觉等五感。
“鸟不归？没听过。”无名持着匕首冲了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虽然看不到，但达达里安感受到了那快如闪电的一击。
“看”到了，所以能比对方更快。
达达里安暴喝一声，挥出了手中的太刀，看似普通的一刀，却斩在了无名的要害上，伤口从喉咙一直延伸到心脏。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无名的一身黑衣。
无名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
达达里安瞥了一眼身侧击空的匕首，然后回望向无名：“鸟儿飞去了就不会再归来，你随着那只鸟儿一起飞向地狱吧！”
无名混沌的双眼，终于出现了神采，仿佛在死前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他的力量被死神带走了，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他的视线变红了，身体开始发冷，往事浮上心头，他咯咯苦笑了起来：“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以前都是我让别人体验死亡，今天我要自己来亲身体验了。我本以为自己一定能赢，结果落了个这种下场。”
达达里安不敢放松警惕，死死盯住对方，没有说话。
无名呕出了一大口血，向后退开数步，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望向了漆黑的头顶，见不到一点光：“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一个空洞的自己，这具身体里到底有什么呢？我又在追求着什么呢？金钱？名利？不，那些东西我很容易就能拥有，一点也不想要。直到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达达里安还是不说话，无名接着说：“我想要的是结束。一个厌倦了杀戮，却无法摆脱帝国束缚的人，除了死亡之外，就无法结束。现在，我终于能够歇一歇了。”他重新望向达达里安，“我被人称作无名，但其实是有名字的，想要听么？”
“说吧。虽然我可能记不住。”达达里安耸了耸肩。
无名笑了，这在他生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我的匕首上有毒。”
“……”达达里安额头浮现怒纹，将刀举了起来，“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全尸的，现在我反悔了。”
“呵呵……”无名笑声渐弱，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达达里安很冲动，但做事不失慎密，他害怕无名有诈，上去补了一刀，确认无误之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神经放松下来后，身上的痛楚以及毒药带来的剧痛一下子加剧了许多。他一咧嘴，急忙取出怀里的一个小瓶，咬开塞子，一口灌了下去。
里面装的是海盗团内的知名圣水——团长之血。
“唐克，你的血味道真差。”达达里安踉跄着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攻上来的三人只剩下一个了，正在遭受水手跟魔兽的围攻，情况看起来不容乐观。他冲上去，将这名军官干脆利落地料理了，然后走向了舷梯，要去看唐克的情况。
达达里安听到了唐克的打斗声，但是无法确认是哪一层，他现在身受重伤，听力有所下降。
“黑珍珠号，唐克他在哪一层了？”精灵没好气地问道，猛踢了木墙一脚。
“叫声美女我就告诉你。”黑乎乎的墙上裂开一条缝隙，传出俏皮的声音。
“你哪里美了。”达达里安对女人没感觉，但审美观没有崩坏。
“呃……心灵美？”
“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
“就叫我一声美女嘛。你叫了我就告诉你。”
“我才不要说那种违心的话，会恶心死的。”
达达里安无视掉黑珍珠号孩子气的纠缠，一路寻找，到达了最底层的甲板，看到了激烈的战况。
唐克跟迈克尔都成了血人，一个出剑，一个出拳，斗得难舍难分，形成了一团风暴，将周围的木板都摧毁了。
达达里安微微变色，失笑道：“整曰说我打架像疯子，你不也是一样吗？”他凝神握住刀，上前问道，“唐克，要不要我出手帮你？”
恰逢两人对轰了一招，乍然分开，唐克吐出一口血，寒声道：“别做多余的事情，胜利者不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