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神医娘子
只在书上读过尺寸方位,没有实践,做起来委实凶险,凌妆握着金针,感觉到针尖的阻滞搏动,气也不敢喘,白皙的额头上片刻就已汗水密布。
剔开一瓣,感觉到血流顺畅,即刻又拔出金针另寻一瓣,这个过程简直如探入油锅取物,艰难无比,她全身的心力全凝聚在细细的金针上,如此反复多次,几乎虚脱,也不知过了多久,却有度日如年的艰辛……终于感觉到血流好像渐渐顺畅了几分,再坚持了一会,探他脉息,竟缓慢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好像心脏已停止了跳动。
凌妆一时方寸大乱,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拔出金针喊了几声,急忙撑手按压他心口,久久不见他有反应,微弱的心跳也感觉不到了。她手足瞬间发软,只觉一口气卡在喉头,再也喘不出来。
她的脸色变得一如他透白,忽然间,似经历了红尘万丈,万念俱灰。
与他相逢的点点滴滴如白驹过隙,幕幕浮现眼前,斗场中间金剑斩群狼的神子东宫初遇的惊艳华年雪夜长谈知心的少年这几日无尽的缠绵……
一切都将化作梦幻泡影,既留不住,何苦相知?
如果他死了,不管真凶是谁,整个凌家必然都要被帝后拿来抵罪,谁也活不成,何况世间没了他,竟不知有多少无趣,她不想再做任何挣扎,只轻轻地伏到他身上,全身止不住地阵阵战栗,反复地呢喃一句话:“夫君,别丢我一个人……”
突然,容汐玦坐正了身子。将她扶稳坐好,抚了抚她的脸道:“别怕,我逗你玩的。”
凌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失而复得的幸福瞬间击晕了她,泪水决堤而。
却见他盘膝开始打坐,一忽儿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水。
她有些着恼,看他凝重的神色。突然发觉他并不全是玩闹。再搭他脉门,却觉经络运行奇怪,有脉通。有脉阻,好似他体内有股大力将几股血流逼迫凝成一线,缓缓前行,却好像没有宣泄的地方。汹涌着暗流。
凌妆咬牙止住颤抖,用金针迅速刺入他十指指尖。
不久容汐玦十根手指头都冒出绿色的脓血来。渐渐滴滴答答落成细线。
凌妆取碟接住,片刻已转成红黑色,再过一瞬,方才出了水样的血色。
这毒委实蹊跷。作用于人的破坏力完全不循正常药理,幸亏容汐玦身体强悍,且修习道家秘术。否则便是她医术再超群,也是回天乏术。
隔了一阵。外头已响起朱邪塞音沉闷的询问声。
凌妆再按他颈脖,搏动已非常有力,性命已是无碍,一放松,瞬间虚脱,依偎在他身边,阵阵后怕。
只是须臾间的事,她差点失去他。
片刻,她感觉到一只手慢慢将自己拢过去,渐渐收紧。
凌妆抬起头来。
容汐玦在她漾漾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惧,轻轻抚去她的泪水,道:“别怕,不是说我死不了么?”
凌妆长长透出一口气,明眸中恢复了溢彩的流光:“殿可知方才中了多凶险的毒,此物应非自然所生,无色无味,误服可致人血液停流猝死,我嗅觉灵敏,一般的毒物可躲不过我的鼻子,却不知藏于何物中……”
说到这里立刻想起了什么,急要宣外头的人reads();。
容汐玦将她温软的身子紧了一紧,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吻,道:“方才不是叫夫君么?这会儿怎么又成殿了?”
凌妆脸一红,觉得这夫君二字,委实叫不出口。
“幸得娶了个神医娘子,不然这次竟阴沟里翻船了。”容汐玦知她方才受惊不小,温声安慰,“我并非第一次中毒,小时候,想要我命的人就不止一个。陆将军请了天山上的神医,喂着我吃了不少高原和西域的神药,百般试炼,寻常毒物已奈何我不得。今次之毒着实厉害。”
凌妆心中疑窦略解,点了点头,却仍是后怕,只道:“幸亏毒的人,对殿了解不深。”
容汐玦调息一回,顺畅不少,深吸一口月桂香,心中安定,这才地携着她手出来。
内侍宫女及凌家主仆跪了一地,朱邪塞音等见主子好端端地,大喜过望,凌妆也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明显的表情。
还未等动问,朱邪塞音已指着倒在地上的一条狗道:“标已查出毒物就在马奶酒中,据审问连张氏及厨人等,当时靠近厨房墙外的樱花巷中有人大声叫卖,连张氏以为殿自西域来,必喜饮此酒,命厨房小厮顾茗去买,围墙有花窗,顾茗乃递钱沽酒。广宁卫四去寻,暂时还未找到卖酒人的踪迹。”
凌妆为避嫌,并不插嘴。
只听容汐玦道:“既有备而来,必不会在街头等着你们抓,先回宫吧。”
朱邪塞音问:“敢问连张氏等如何处置?”
“处置什么?”容汐玦即命都平身,“此事莫要声张。”
朱邪塞音有所不服,在护卫皇太子安全问题上他向来主张从严从苛,便是认为毒不关张氏的事,也是她疏忽所致,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反对主子的决定,只盯了张氏一眼,吞声扈从。
张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本想邀功,这一趟却差点酿成弥天大祸,懊悔就不用说了,委屈也是不少,等拜别皇太子车驾,见凌妆也不曾安慰一句,禁不住泪水涟涟。
凌东城也不客气,犹带怒气道:“你还觉得委屈了?方才呵斥东宫传膳官的势头呢?若非上天保佑,咱们一家子人头就要落地!”
连呈显也黑脸道:“少淌眼抹泪的!姐夫说的没错。”
张氏哭得更凶,连氏忙上去安慰,凌东城看得心烦,拂袖而去。
车驾到得东宫,已然入夜,重明门上即有内官迎上来磕头道:“陛与皇后听闻太子遇刺,在涵章殿候了有些时候了。”
容汐玦扶着凌妆的肩,瞧见是帝宫总管潘正纯,嗯了一声,侧头对从人道:“是谁多嘴?”
贺拔硅是头儿,只得应道:“老奴等见殿危急,急宣太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