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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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宫门,背景般木然的内侍宫娥,凌妆心下惨然,默默往元禧殿走。看来,自己尚不足以撼动他们的同盟,但开了一个头,搅乱了一池春水,相信总会有机会的。
  只是对这些争斗和手段,她亦提不起多少兴致,勉力而为之,当做是等待中的调剂品罢了。
  凌妆走得甚是缓慢,单薄的身子吹在风里,由骨子里散出悒悒之意。
  容宸宁看得发呆,微微叹气,解下袍子追上两步,披在她肩头。
  凌妆却急走几步,任由衣裳坠在地上。
  容宸宁释然一笑,他心思已定,小小的打击完全不能令他气馁。
  其实前段日子,他也曾想借助别的女人将她忘记。
  可是面对诸般佳丽,妃嫔九御,相思恰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
  放纵之后,独卧深宫,孤家寡人、形影相吊之感却益发清晰,夜闻蛩杵声,已觉寝簟寒,众里寻他千百度,伊人已在眼前,何必还要纠结难受?
  欠她的,只盼能慢慢偿还而已。
  容宸宁想定了一件事,那是十头牛也拉不转的,正当他想逆她的意,天天去烦搅,烦得她所过的日子里,不得不有他为止,关雎宫那头,却传来丢了人的消息。
  那一刻,冷冥冥寒意透骨,柔肠寸裂,竟是比母亲襄婉仪亡故之时更加难受,往后的岁月似乎也无了光彩,想到只能独伴关雎宫的梨花怀念那一抹丽影,他竟觉山崩地裂,再不能忍受。
  而今容宸宁已不敢去回味失去她时的心情,即使对着她的寒眉冷眼,胸臆间却是暖暖的。
  人之贱竟如斯……
  他亦鄙薄这无奈的情怀,但既已明瞭此女之重,不想去熬那焚心刺骨,春风秋月俱尽,夏日冬夜无复的苦楚……或许,某一****也可以与自己携手踏月,对花谈情,那又将是何等的旖旎?
  容宸宁摇摇头,也不去拾地上的袍子。
  她愿意让它落于尘埃,便落于尘埃好了。今时今日,已可以掌天下人的生死,这个心愿,他用了十几年去完成,他相信,得到她的芳心,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宫娥内侍已经从震惊中调整好心情,一个个低头假装完全没有看到任何事。
  元禧殿东暖阁中,摆上了小厨房的膳食。
  填漆花桌上,荤素山珍海鲜,每一款各一样。
  容宸宁看到凌妆坐下,玉面生辉,方才与慕容礼的一战,好像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灯火下的美人,赛海棠,胜芙蓉,幽逸冷艳,皎然独绝。
  内侍进上两幅黄缎绣暗八仙祝寿怀挡。
  宫娥替凌妆挂好,容宸宁瞧着她的模样,也替自己一般挂上,对炕而坐,很有点举案齐眉的感觉。
  容宸宁盛了一碗燕窝羹搁在她面前。
  凌妆默然无语,看也不看那碗燕窝羹,低头闷吃别的。
  她始终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两排扇形的阴影,一管笔挺的鼻子若琼瑶美玉,吃得却好像很认真。
  容宸宁看得满意,一来觉察到越是自己盛的她越不会入口,二来亦不想让她完全窥探出心中的底线,遂不再为她布菜。
  水源贡米本就好吃,他平日饭量不大,最多吃上一碗,这一餐,竟是吃了三碗。
  饭毕,他依诺送她还宫。
  为了消食,容宸宁并没有召唤步辇。
  北风刮来稀疏的一两点雪,拂在面上,清凉刺骨,驱散暖阁中带出来的困倦,令人神智清明。
  徐徐走在宫道上,彼此没有说话。
  虽如此,容宸宁也觉平安喜乐,他已确定这种感觉皆源于她,只要她在身边,焦灼烦躁的情绪就跑到了九霄云外。
  “你打算怎生处置萧瑾和上官攸?”凌妆轻声打破沉默。
  容宸宁没来由一喜,仔细措辞:“朕知道柔嘉皇后的意思,告上官攸的人很多,京里没有他可以容身之处,但朕会留他性命。”
  凌妆把目光从前头收回来,落在他身上。
  “亦会留一个官身,先派他往琉球为使,待回京复命再另议去处。”容宸宁心头发热,冲口而出。
  凌妆微觉意外,照目前的情况,上官攸这等结局竟是好事,若是真的,毕竟能离京万里去到海上,凭借他的聪慧,怕不能生出些心思来?说不准能去寻一寻容汐玦。
  她颔首再问:“萧瑾呢?”
  那头一滞,略带咬牙回道:“他胆敢劫持宫中皇后,朕不能轻饶。”
  “怎样才能放过他?”
  这话直击到容宸宁那点不堪的心思,他面上竟然一赤,涌至唇边的话无法出口,呐呐没了言语,只管负手往前走。
  女人太聪明了,有时真不大可爱。
  凌妆站定了步子蹙眉不前。
  如今就拿捏上了!容宸宁自然知道她没有跟上来,两人之间的坚冰方有消融的痕迹,他不愿去赌,住步回头望她一眼,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若你答应日后都陪着朕用膳,且放过他。”
  说起来倒是轻描淡写的条件。
  尽管后头的宫人缀得远,风也把景律帝和缓轻快的声音送入了耳膜。
  宫人们简直不能置信。
  皇上虽生得水一般柔,但行事手段可绝不像他的外表,对臣奴们说话即使和颜悦色,通身那股高在云端的气质却是时刻挥之不去,居然为了能跟柔嘉皇后一道吃饭,就低声下气到这份上了……
  他是怎么对待东六宫的妃嫔的?宫人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丝半点的印象。
  凌妆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容宸宁站在原地等她慢慢走过来,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兴庆宫离西六宫并不遥远,过顺贞门,穿过夹道,第一进宫室就是西六宫之首的关雎宫。
  夜幕下,宫室矗立于一片黑暗之中,宫门上倒是挂着两盏灯笼,尤自显得孤清冷寂,两扇门扉紧闭。
  后头的雁声已经机警地越过主子,碎步跑上前叩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钻出个面生的侍卫,羽林服饰。
  那羽林郎打眼就瞧见了景律帝,吓了一跳,急忙大开宫门,招呼了一声:“万岁爷来了。”便跪在了宫门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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