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所谓棋子

  “怎么说呢?哈哈。”马云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搓搓大腿,“说到底,都是钱的事嘛。”
  三个队长都面无表情,很明显,各自内心深处都有暗潮汹涌。
  “这个社会图钱不是坏事,不过如果有队员是因为图钱而把俱乐部的利益置于不顾的话,那么就对不起了。”马云一改笑菩萨模样,严肃了起来,“上场比赛,我们有队员买球下注,甚至有队员买我们球队输球,幸亏这一轮比赛我们的竞争对手也都没有拿下比赛,不然的话今天可能就不是谈话这么简单了。”
  不管梁军和廖伟的反应如何,钱雨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和八一队的那一万块钱已经彻底地要埋入历史的尘埃了。但是马云的话让他紧张起来,上场对八一队的比赛,自己因为思维有些游离没有刻意注意球场的变化,现在被马云一说,梁军近在咫尺的射门不入和羸弱的八一队能够进球领先现在看起来确实有故意的嫌疑。
  钱雨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马云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喋喋不休地和林风说了些关于俱乐部运作的事情,见三个人在那里也没什么话好说,就挥手让他们出去。
  正准备出门,梁军突然说一句:“老板、教练,下场比赛我可能体力跟不上,请求轮休。”
  在说话的马云和林风一愣,林风先醒悟过来,挥挥手:“待会再说吧!”
  三位队长出门也是无话可说,各自回房间,期间梁军拿出香烟来散一圈,廖伟和钱雨都没有接,梁军似乎也不以为意,就自己一个人抽上了。
  “你们一定以为我是故意不踢是吧?”梁军进房间门前说了一句,头也没回,“其实我是真踢不动了。”
  钱雨回到自己的房间,陈明不在,一个人在那想了想梁军的话,觉得也并非没道理,天天喝酒抽烟逍遥玩乐,能踢得动才怪了。于是打消了继续想的念头,用宾馆电话打给了李雪,电话那头李雪似乎并不高兴,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就挂了。
  钱雨也不觉得奇怪,现在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把王丹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李雪,而以李雪的心思,早猜到了中间有事也犹未可知。于是钱雨又打了个电话给李冰,李冰倒是电话里面显得很开心,但是似乎开心的没有时间接他的电话,说了几句也就挂了继续开心去了。
  钱雨想起李冰现在和孙子好上的事情,想给孙子打个电话,但是想想如果两人真好上,说不定现在在一起呢,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未免有些煞风景。
  想不起给谁打电话,钱雨就躺在了床上,此刻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徐露?”钱雨拿起电话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这你就别管了。”徐露电话里的声音很生冷,“对沈阳这场比赛我劝你要小心一点。”
  “小心一点?为什么?”钱雨很奇怪。
  “小心一点别受伤。”
  “啊?”
  晚上睡觉前全体队员开了一个会,会上林风说了一番和徐露一样的话,沈阳制药队目前排名联赛第三,分数紧跟深圳,对于只有两个升级名额的联赛,还剩下三场比赛的联赛,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林风更拿出一份数据,称沈阳队赛季半程的时候遭遇过换帅风波,从赛季下半段以来,由于教练的影响,队伍突然变得硬朗粗野起来,每场犯规次数是全联赛之最,而且有至少三名队员在面对沈阳队时遭遇粗野犯规受伤,最严重的要休息半年,为此沈阳队在前一轮受到了足协的处罚。但是即便是处罚,现在看起来也无法阻止沈阳队的疯狂。
  会上林风说梁军将会进入轮休,同时轮休的主力队员还有章子墨。看着两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钱雨开始怀疑起了前面自己对梁军的猜测,难道梁军真的是因为踢不动没体力才要求轮休的吗?即便如此,章子墨连续场均进球,状态正好,也不应当进入轮换人员啊,钱雨还是不敢多想。
  会后,林风单独留下了钱雨。
  “今天马总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林风装着有些不在意地说,“我想问问你,你跟他们一起下注了没有?”
  “没有。”钱雨很坚定地回答。
  “那么谁下注了?”林风问。
  “这……”钱雨为难抓抓头,“我还真不知道。”
  “那么和八一队的比赛你干嘛把点球踢门柱上?”林风锐利的眼睛看着钱雨。
  钱雨强作镇定:“我还能有这本事想踢哪踢哪啊?”
  林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着边际,于是换个话题:“八一队是不是找你接触了?”
  “没有。”这种干脆的回答钱雨说起来不会脸红。
  林风“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钱雨准备跟在林风身后一起出去,林风突然转身:“你下个赛季还准备呆在这个球队吗?”
  钱雨被突然一问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下赛季有没有球踢还是一回事?”
  “球队冲甲怎么会没球踢?”林风终于笑了笑,“好好踢吧!”
  林风再没讲啥话,转身出了会议室。
  钱雨回到房间,见陈明就洗好澡躺在了床上:“妈的,你度也太快了吧!”
  “要上场比赛了,好好休息一下,补充体力。”陈明说。
  “有这么补充的么?”钱雨哭笑不得,“不过你既然这么在乎比赛,为何不好好向教练说下你的想法呢?”
  “算了吧!”陈明瘪瘪嘴,“没看出来吗,我们不过是棋子。”
  “啥棋子?”钱雨不解。
  “真不知道你这个家伙怎么长大的。”陈明披着被子坐起来,“怎么房间里开了暖气还觉得冷啊。我们这家俱乐部的情况还没看明白吗?咱们教练国外体育学院毕业,有国际通用教练资格证书,是肯定不想呆久的,咱们老板身家千万,到处是公司,也是拿着俱乐部练练手玩的,现在是球队成绩好,大家开心,球队万一今年冲不上去,或者明年又被打回来,事情就难说了。我这么下老本下注干啥,不就是能多挣点是一点。”
  “那你说的棋子是啥意思?”
  陈明白了白眼睛,披紧被子:“我今天真的要好好教教你,现在队里有啥派系你看清楚了吧?”
  “啥派系?”
  “比如梁军、廖伟、赵英他们都是力达队下来的,周清他们都是足球学校来的,我们和章子墨几个是招进来的,这是明面上的吧?”
  “对啊。”
  “暗处呢?周清那伙小年轻不懂事算一拨,梁军、章子墨一伙**是一拨的。”陈明没把自己划归**,钱雨觉得好笑,“赵英、朱达彪他们是准备再踢两年退役的,老婆有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廖伟刘京几个是想沉下心来吃这碗饭的。”
  “那我呢?”钱雨还没听明白陈明的意思,但是难免对自己的定位有些好奇。
  “你嘛?”陈明躺了下去,“教练对你很有意思,我觉得他如果离开深圳,可能会把你带走。”
  “带走?”钱雨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像一个物件一样的被人带走,“说了半天又是派系又是棋子的我怎么还没听懂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陈明叹口气,“教练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名,老板为的是什么,是利,我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名利。”
  钱雨被陈明越说越乱了。
  “一句话,我的上场不上场,你的进球不进球,不过是教练求名的一个手段罢了。”陈明说的有些累了,也有些困了。
  钱雨这里才听出一点门道了,可是陈明的呼噜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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