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电话
黄濑最终也没能解开这个误会……不如说越解释变得越复杂,笠松前辈最后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
黄濑欲哭无泪，到最后织的放弃，实在不想继续矫情这件事了。
他满脑子想得都是给唯也打个电话,就算不问那个叫威廉的男人,只是说说话也好。
虽然经常会打些无声电话过去,但是打得多了,自然也就渐渐地不满足了。
人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急的发疯,有了，却更加渴求。
最初只是想听见唯也的声音而已……哪怕只是‘喂,哪一位,’这种短剧也好，只要听见了就会觉得满足。
而现在……黄濑不想只听见唯也疑惑的声音就挂断，他更想唯也跟他说话，或者哪怕只是听着他说也好。
黄濑偶尔能从黑子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唯也在澳大利亚的事情……可是毕竟是从黑子那里转述，而且情报量少的可怜，只有寥寥几句。像是唯也早上起床时候的样子，跟朋友谈话的内容，中午午餐的餐点是什么……这样的情报一个也没有……不过也是当然的事情。唯也怎么会和黑子谈论这些。
可黄濑却觉得不知道不行。
不如说……只要是和唯也有关的，黄濑都想知道，特别是日常的小事，越详细越好……奈何他没有机会知道。
黄濑回到家放下书包，熟门熟路的摸进隔壁空房子的二楼。
他抱着枕头在唯也床上躺着，对着手机中以前偷拍唯也的照片发呆。
……不知道唯也这个时间在做什么。
日本和澳大利亚时差一小时，现在大概……唯也吃完了晚餐，坐在书桌前预习课本？唯也晚上的时候一向不太出门。
听黑子说唯也交到了新朋友……不知道新朋友是什么样的人……该不会是女孩子吧？……不，男孩子也不太好。
黄濑纠结了，他其实挺希望唯也能交到朋友，但同时又不希望唯也能交到朋友……这矛盾简直不可调和。
黄濑烦躁的挠挠发丝，最后叹口气。
说起来，他寄过去的信一次也没被答复过。
黄濑明明知道不会被答复，却还是有些失望。
每天将日常的小事记下来发给唯也，其实就是希望唯也能觉得，黄濑凉太还在青木唯也身边——这样，唯也就不会渐渐把他遗忘了。
也想过对方会不会根本没看……但是坚持写信，写的多了，对方总会打开一两封的。
黄濑想来想去，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笔记本准备给对方写信。
写到一半，黄濑写不下去了。
并不是不知道写什么好，而是想写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最后黄濑还是翻开手机，瞪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
想听唯也的声音。
想知道唯也的近况。
想出现在唯也身边然后紧紧抱住对方。
还想要……
想的很多……想的都快疯了。
连黄濑自己都不可置信，居然能撑那么久，一直不给唯也打电话，一直不见唯也，一直不触碰唯也……
每天早上起床，总会下意识的去阳台看一看对面的窗户。
上课时总会侧脸看旁边坐着的人。
去买饮料的时候，总会多买一瓶矿泉水。
偶尔见到身形和唯也相似的路人，明知道不是对方，却还是会跟在后头走一段路……简直像是跟踪狂。
黄濑觉得自己魔障了，可他自己，根本无力扭转这种局面。黄濑觉得，唯一能解除这个魔咒的人，大概只有唯也。
黄濑盯着手机上，唯也的号码发呆。
唯也。
唯也。
唯也唯也唯也。
……如果唯也接到他的电话，会不会很惊讶呢？
又或者，其实唯也也在期待着他拨打电话过去？
听到电话铃声，可能会迟疑到底要不要接吧？
黄濑想着对方可能会怎么做，接到电话会有怎样神情，又会说什么，忽然升起了不可遏制的思念，接着十分自然地按下了拨号键。
都将手机移到耳边了，黄濑才意识自己做了什么。
他打了个寒颤，反射性将电话移开脸侧，过了会，才又放回耳边。
已经将号码拨打出去了，此刻再让黄濑挂机……不要，绝对不要。
因为……他可能没法鼓起勇气再按下一次通话键了。
听筒里有节奏的等待音，传到黄濑耳朵里简直像是战前的鼓点，鼓点明明不密集，却让黄濑升起了恐惧和紧张，手心出汗，连脑筋都转不活络了，有点懵。
大概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黄濑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总算被人接通，电子的沙沙声让黄濑一时间有些失神，最后，黄濑听见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黄濑？”
黄濑愣愣的听着，好几次想张嘴”嗯’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啊咧……明明……明明都想好了第一句一定要笑着打招呼的……怎么……什么也说不出了呢？
“是你吗？”电话那头确认着。
嗯，是我。
想将这句话说出口，黄濑却发现，嗓子发紧，眼睛发酸，只能呆呆的听着，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不会是又在哭了。”
没有哭。
黄濑想着，下意识用空着的手摸自己的脸颊。
果然湿漉漉的。
像是被眼泪冲刷掉了紧张一般，黄濑带着哭腔：“唯也……”
“……嗯？”
听见对方的应答，黄濑觉得鼻头一酸，几个月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部都涌现出来，只能哭，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太丢脸了。黄濑想。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现在除了哭，除了叫对方的名字，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唯也……”
“是。”
“唯也！”
“是。”
电话那头并没有不耐烦，静静听着，应着，最后在黄濑总算停下来了呜咽的时候，轻声道：“冷静了？”
“……嗯。”
“然后？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只是想听你的声音而已。
黄濑没能鼓起勇气将这句话说出口，最后闷闷的，问了一个他在意了很久的问题：“……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告诉我。”
“……告诉你的话会很麻烦。”
“……”黄濑无言以对。
只要是唯也的愿望，他都会努力完成……只有分开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就算是现在，他也想着总有一天要将唯也从澳大利亚带回来。
一辈子都不分开。
好一会，黄濑才沮丧的道：“……不跟我说，是怕我阻止你吗？”
“……不是的，”对面那头的唯也顿了顿，重复道：“不是的。”
唯也确实没这么想过。
不告诉黄濑即将要离开的原因也很简单。
无非是害怕自己临到阵前后悔而已。
大概看着黄濑的哭脸，他就没办法让自己狠下心离开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看见黄濑哭，他就会心软。
就像现在。
听见黄濑的哭腔，就不由自主很想摸摸黄濑的发丝，安慰他，告诉他不用担心，有他在。
……只是现在想摸也摸不着了。
唯也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之后，才问道：“最近怎么样？”
黄濑踌躇的道：“……我每天都会写信给唯也……没看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黄濑有些瑟缩。
他担心从唯也口中听见的，是否定的答案。
“……看了，”唯也轻声道：“只是从你口中听到，会比较安心。”
“……不好，”黄濑的声音里带着沮丧：“没有唯也在身边，我一点都不好！每天都在想唯也！可是怎么想也见不到！虽然努力用篮球和工作转移注意力，可是一旦歇下来就又想着唯也了！想给你打电话，但又不敢，害怕你不想接我电话，或者听见我声音就挂断之类的，害怕的不得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关于唯也，就会忍不住恐惧起来。
“还有信！每天给你写信，都很害怕唯也根本没有打开，知道你不会回复，但还是每天都要检查一遍邮箱……还有……明明我和唯也才是最亲密的，可是唯也连手机号码都不告诉我……结果……我还是从小黑子哪里听来的！”黄濑烦躁的揉揉头发，问道：“……唯也……你……讨厌我了？”
黄濑屏息等着对方的回答，过了许久，才得到了回答。
“……笨蛋。”
唯也的声音很轻，可听在黄濑耳朵里，却不啻于一声炸雷：“我们不是朋友吗？”
……诶？
黄濑愣了愣。
唯也的话，明明应该可以让他心安一些的……但为什么，反而更加的……
黄濑忽然觉得有些冷。
“无论什么时候打电话来我都会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平常听到的，再冷静不过的嗓音：“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黄濑茫然无措，低低的应道：“……嗯。“
没错，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
“不过最近我比较忙，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聊天就是了。”
黄濑听见对面传来翻书的声音，猜想大概对方正在温习课本。
“今年夏天我大概不会回去了……年末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可能没有吧，学校这边还有新年舞会之类的，活动很多。”
黄濑觉得喉头发痒，很想说些什么，例如：请一定要回来，或者是我想去看你。
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黄濑……黄濑？”
“……嗯。”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了。”
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怎么的，此刻居然忘的一干二净。
“那我还有事……先挂了。”
“唯也……拜拜。”
“再——”
听到对方就快说出口的告别，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黄濑焦急的打断对方的话：“唯也！”
“……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不知道！”黄濑哑着嗓子：“只是……对不起。”
黄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只是……下意识这么说而已。
唯也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开口：“不用说对不起…………我们是朋友嘛。”
黄濑下意识捏紧了手机，连唯也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茫然靠坐在唯也的书桌前，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