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八方风雨汇英伦中

  总而言之,整个大不列颠岛在这个夜晚似乎都不太平静。
  众人在格拉斯哥首先得到的消息是,当霍格沃兹城堡遭遇攻击,最后被打成一片废墟的同时,东边的苏格兰首府爱丁堡也爆发了战斗。一支不明身份的武装部队,在幽暗夜幕的掩护下,突袭了国王和王室成员下榻的荷里路德宫(意译为圣十字架宫),几乎全歼了疏于戒备的王室警卫,似乎是打算劫持英国王室。
  然而,由于即时情报上的差错,这些装备精良、战斗力彪悍的袭击者似乎并不清楚,当他们进攻荷里路德宫的时候,国王和绝大多数的王室成员,还在爱丁堡外海的王室游艇上秘密接见苏格兰地方代表,企图用打感情牌的办法,来打消或者至少是推迟他们举行独立公投的计划——当然,这张感情牌打得不是很成功,苏格兰政要们依然坚持己见。这也是游艇上的秘密会议从下午一直拖延到了深夜的原因。
  直到荷里路德宫之战爆发,枪声和爆炸声传遍了半个城市之后,王室游艇才刚刚在码头靠岸……很显然,国王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蠢到自投罗网,而是赶紧吩咐游艇再次起锚出海,如今还在海上漂着呢。
  不过,爱丁堡的警察和地方安全部队,在战斗力方面实在是相当的不给力,跟入侵者激烈交战一夜之后,最后还是让敌人安然无恙地从容退出了荷里路德宫,并且留下一个几乎没法收拾的烂摊子——现在那边已经是全城断电,一片混乱,还有无数暴徒上街趁火打劫,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最起码的秩序。
  但总的来说。除了爱丁堡和霍格沃兹爆发的这两场小规模战斗之外,整个苏格兰的其它地方,都还保持着基本的平静,就连格拉斯哥这个苏格兰第一大城市,也没有爆发出什么激烈的冲突。
  相反。南方的英格兰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手机和电话通讯时断时续,越是大城市就越难以接通。电视台要么没信号,要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摇滚音乐,甚至连互联网都断了!收音机里倒是还能听到一些自相矛盾的零星消息,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意思——残暴的雇佣兵开始当街杀人了!
  但这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闻。“联合王国”安保公司下属的雇佣兵部队,对英国南部各大城市的镇压行动已经持续了两天,期间手段据说颇为酷烈,杀人肯定不在少数。如今再一次被那么多人提起和哭诉……莫非“纳尔逊骑士团”在伦敦那边已经完成了军事政变,居然有闲心开始屠杀外国移民了?
  剩下的威尔士似乎也爆发了小规模的枪击事件,但还没有弄到颠覆地方政府的程度。而原本一直是暴力冲突热点地区的北爱尔兰。在这时候却反倒是仿佛置身事外,平静得让人简直难以置信。
  于是,带着焦虑而又迷茫的心情,众人在格拉斯哥市政厅内一时间坐立不安。直到上午八点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噩耗传了过来。但不是来自于南方的英格兰,而是来自于苏格兰的最北端。
  “……俄国佬在拉斯角海岸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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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格兰西北部沿海,终年浓雾缭绕的拉斯角海岸
  在英国。拉斯角是一个被所有人集体遗忘的荒僻角落,这里人迹罕至,终年潮湿多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难得看到几回太阳,又靠近北极圈,距离北极点比距离伦敦还要近。在冬天的时候,住在这里简直能让人感到阴寒入骨,而且手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收不到信号,最近的城市也在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外。
  但是,也正因为这里的空旷荒芜、人烟稀少。使得拉斯角成为了军队的重要演习训练场地,尤其是炮兵的靶场,以避免在训练中扰民。英国在屡次大裁军之后幸存下来的最后一支装甲部队,和绝大部分的野战炮兵,目前都驻扎在这里。准备参加预定在一周后举办的军事演习。
  遗憾的是,同样是由于这个原因,从冰岛南下渡海而来的俄国人,也把第一个打击对象确定在了这里,作战意图是想要先发制人,在第一战就瘫痪掉这个英国本土仅有的“重兵”集团。
  ——伪装特工船全频率电磁干扰,狼人特殊部队空降潜入,气垫船抢滩登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此时早已被内乱所瘫痪的不列颠国土防空系统,根本没能给拉斯角驻军发出任何预警,拉斯角的海防雷达站,也因为经费短缺而早已被废弃。更重要的是,拉斯角只是一个荒凉偏僻的演习场,而不是交通枢纽和边防要地,不列颠国防部从来没想过会有外敌从这里入侵,自然谈不上有多少戒备。
  ——确实,从港口条件糟糕、天气又很恶劣的、难以迅速深入内陆的拉斯角登陆入侵,在战略上是非常不科学的。但俄军的真正目标本来就不是这片穷乡僻壤,而是临时集结在这里的英国陆军主力。
  而进一步雪上加霜的是,就在俄军从冰岛渡海发动袭击的大约十个小时之前,“纳尔逊骑士团”也在拉斯角驻军之中搞了一次不成功的兵变,虽然这场涉及人数不到一个班的可笑兵变,仅仅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就以三名哗变士兵和一名黑人炊事员被打死而告终,但还是让军官们吓得草木皆兵。
  为了防范辖下军队出现新的哗变,拉斯角驻军的指挥官刚刚下令收缴了全体官兵的弹药,又将相当一部分可疑分子看押起来,还把装甲车和坦克都放空了燃油,卸掉了电池,搬走了随车弹药,等于是自己解除了军队的全部武装……就连负责站岗的哨兵。也只能拿着一把没有子弹的空枪装装样子。
  因此,在一番极为短促的冲突之后,英军仅仅损失了三名士兵,就望着呼啸飞过头顶的俄罗斯军用飞机,以及俄国飞行员示威式在荒滩上炸出的巨大弹坑。很光棍地选择了举白旗不战而降。
  原本以为很可能会有一场诺曼底登陆式苦战的俄军官兵,在略感失望之余,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任何一个国家,恐怕没有哪位底层的大兵,会不喜欢轻松的“散步式作战”。
  毕竟,这世界已经整体上处于和平状态很久了。即使是身为战斗民族的俄国毛熊。如今也已经有好些年头没打过什么特别惨烈的大战,对伤亡的承受能力自然变差了很多。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昔日称霸七海的不列颠,就这样被我们轻轻松松地踩在了脚下。”
  迎着潮湿阴冷的海风,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站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一边无聊地踢着脚下的沙砾,一边看着登陆部队在沙滩上忙忙碌碌。如同勤劳的工蚁一般,把辎重物资陆续转运上岸。
  没有铺天盖地的猛烈炮火,没有遍布海滩的堡垒和地雷,也没有飘扬的硝烟和焦黑的尸骸,更没有激烈的空战和坠落的战机,只有弥漫的雾气和浪涛拍打海岸的哗哗声……、
  在一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之后,大不列颠岛就向大海彼岸的入侵者敞开了怀抱。
  “……希特勒和拿破仑若是看到我们就这么轻易地登上了不列颠。恐怕会气得在坟墓里打滚吧!”
  “……千万不要这么说,亲爱的伊霍诺夫斯基同志,我们可不是邪恶的入侵者或征服者,而是帮助这个国家恢复和平与秩序,结束一切混乱事态的同盟军!这个事关‘政治正确’的问题,可不能搞错了!”
  亲自来到第一线坐镇的伊万诺维奇将军,一边抽着呛人的海泡石烟斗,一边表情严肃地说道:
  “……在欧盟的协调游说之下,苏格兰当局已经同意‘邀请’我军暂时驻扎,对苏格兰境内的联合王国驻军进行缴械和监管。至于更上一层的联合王国政府么……欧盟和我国的特使在两个小时之前刚刚登上了爱丁堡外海的英国王室游艇。与国王成功会面,相信这位陛下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希望如此吧!”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撇了撇嘴,“……不过,虽然近代的英国君王早已成了仪式道具,但也难保不会冒出一头倔脾气的小毛驴——要是国王不愿意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该怎么办?”
  “……即使这位国王的脑子比较迟钝,那么也没有关系,因为伦敦那边的极端主义分子,很快就‘帮助’这位国王陛下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如果这位国王还想保住头上那顶王冠的话!”
  伊万诺维奇将军淡淡地一笑,意有所指地将某些词汇用重音念出,然后将自己的个人平板电脑打开,调出一段简讯展示在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眼前:“……最新消息,英国空军发生叛变,一架武装直升机向王室游艇发射了导弹,虽然国王已经在此前转移上岸、故而安然无恙,但还是有几位王室成员不幸遇害……”
  “……竟然真的攻击国王了?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眨了眨眼睛,“……这感觉也太疯狂了!弑君者的名声如今虽然不如以往那么臭,但也是很令人诟病的啊!”
  “……还不止如此呢!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国会方面刚刚发布了一则政府公开新闻,纳尔逊骑士团的匪首们已经控制了整个白厅,不仅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成立了一个‘戒严委员会’,并且履行他们消灭外国移民,恢复‘纯洁的英格兰’的政治主张,还宣布要废除君主制,没收王室产业,成立不列颠共和国……”伊万诺维奇将军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们原本以为‘纳尔逊骑士团’的这位麦克米伦先生,最多不过是想要当新时代的丘吉尔,没想到他的野心还要更大,竟然是准备成为二十一世纪的克伦威尔!”
  “……或者是处决沙皇的布尔什维克……”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嘟囔道,“……巴拉莱卡大小姐的先遣队究竟怎么样了?听说她那边也打了起来?”
  “……没错。霍格沃兹城堡在昨夜爆发了一场激战,场面比拉斯角海岸这边惨烈得多,不过巴拉莱卡他们这些来自全球各地的异能者们最后好歹还是赢了,巴拉莱卡也跟着这票乌合之众冲进了格拉斯哥市。”
  伊万诺维奇将军喷出一个烟圈,平静地答道。“……接下来,我们需要跟这些人取得联络,才能更好地确定下一步作战计划。另外算算时间,法国人也应该已经动手了……希望他们不要临阵怯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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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威斯敏斯特国会,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权力中枢,联合王国一切法律的诞生地。
  此时此刻。这座神圣庄严的建筑物,已经被插上了极端组织“纳尔逊骑士团”的黑色“z”字旗。
  ——经过了一番短促而又激烈的浴血奋战,政变武装终于消灭了国会警卫的徒劳抵抗,占领了这里。
  然后,在几个小时的紧急布置之后,一则震动世界的宣言将要在这里被发表。
  此时。第一缕晨光正好照在威斯敏斯特国会大厦的尖顶上,而著名的大笨钟则在这个时候敲响了七下。
  清晨的淡淡雾霭之中,纳尔逊骑士团的麦克米伦总团长穿着一身戎装走下装甲车,站在了通向威斯敏斯特国会的阶梯前,带着一抹怀念和惆怅的复杂神色,抬头仰望着这座古老的建筑物。
  很多年前,当他还只是下院的一位后座议员之时。这栋建筑物曾经是他人生价值的全部。
  为了自己的信念和理想,他曾经在这里无数次地跟那些袒护外国移民的左派人士唇枪舌战,徒劳地想要戳破他们所谓“多元文化政策”的幻梦,揭露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他也曾经跟金融城那些贪婪无度的银行家据理力争,无助地想要阻止他们把不列颠“产业空心化”的邪恶企图;他还曾经狠狠滴痛斥过那些极端环保主义者不切实际的高调,并且苦口婆心地劝说公众,就业岗位比空气质量更加重要……
  但是,他的一切合法尝试全都失败了,他和他的支持者被蔑称为英国的纳粹党,被那些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左派人士大肆鞭挞。却未曾看看那些阿拉伯移民在国内肆意制造的各种**和惨案。
  接下来,伦敦、曼切斯特和伯明翰等大城市的外国面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多,乃至于几乎占据了这些城市;英国的工业也在金融家的欢歌盛宴中走向了自我毁灭;最终,金融泡沫破裂了。只留下一个债台高筑的政府和全面撕裂的社会,但执政的工党还在把国家进一步推向分崩离析的深渊!
  于是,麦克米伦绝望地认为,只有用最残酷的暴力才能扭转这一切,并且竭尽全力地付诸于行动。
  而现在,似乎就是获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首都伦敦已经被完全镇压,白厅的各个中央政府部门和整个内阁都在掌控之中,虽然爱丁堡突击队劫持王室的行动失败了,而罗德里格爵士也从霍格沃兹城堡灰头土脸地逃了回来,不仅没能完成作战目标,还搭上了六个独立分队的士兵,但这毕竟无关大局。
  只要控制住了伦敦,自己就牢牢掌握住了这场较量的主动权!而英格兰的民意也站在自己这一边!
  然而,就在这即将大功告成的一瞬间,麦克米伦突然却感到了一丝迷惘。
  ——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全都是正确的吗?为了拯救国家,就可以颠覆政体吗?为了规避麻烦,就可以牺牲法律吗?为了坚持信念,就可以无视死亡吗?
  哎,不管怎么样,现在一切都已成定局!为了祖国的存亡,这一定都是必要的牺牲!
  英格兰希望它的每一个男人尽到自己的职责!一切都是为了纯洁的英格兰!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将上述这些杂念驱逐出脑海,然后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管怎样,自己现在都一定要完成这个仪式……这么想着,麦克米伦终于踏上了那段他曾走过无数次的阶梯。
  然而,他还没走进大门,就被无线电对讲机中传来的一则噩耗截住了脚步。
  “……什么?一支法军已经通过海底隧道渡过了海峡?”
  对于这一出乎意料的突变,麦克米伦也是大吃一惊,“……有没有采取什么应对措施?”
  “……在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我们就立即关闭了地铁,放下了还能控制的所有闭锁闸门,但至少数千名法国士兵已经来到了海峡的这一边,登上了不列颠的土地。”话筒对面的部下如此答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长官?我这边只有不到两百人,根本没办法布置一条防线……”
  “……镇定!保持镇定!”麦克米伦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一切都等我发表完国会演讲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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