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
夜风携着丝丝缕缕的海棠花香,昭宁静静地靠在这个新婚丈夫的怀中,从北苑到南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她却走得一颗心百转千回。
这个人离她这么近,近得几近可以听到他心肝跳动的声音。
可是,她知道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王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抬眸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只是想知道,他所牵挂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枵?
可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感觉抱着他的男人胸腔猛然一震,刀削似的薄唇抿紧了几分,就连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半晌,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微微笑了笑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只是那笑容有着他未看到的落寞。
她想,那大约只属于他心中的秘密,是不愿与任何人分离的较。
其实,燕胤也在想她问的这个问题,似乎这个问题也想过许多年,凤缇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然而,他所得到的答案始终一句话。
她是深爱着他的女子,亦是他所深爱的女子。
她是什么样的女子,那只是别人眼中的她,在他的心中如此便已足够。
北苑候在门口的林嬷嬷和小君见着过来的两人惊愣了片刻便立即迎上前来,“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路上扭到脚了,去找玉溪拿些冰块过来冷敷,明天一早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燕胤说着将抱过来的昭宁放到了榻上。
“是。”小君连忙应了声出北苑去找玉溪拿冰块。
林嬷嬷见着西楚王亲自送人过来,这不正是表明昭宁郡主已经日渐获得西楚王的宠爱,那么取得他们要的东西,相信也要不了多久了。
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如此顺利,顺利让她难以相信。
她立即斟了茶奉上,恭敬道,“王上,请用茶。”
燕胤并没有落座,只是扫了一眼屋内,道,“书房还有折子未批完,朕得过去了,一会让魏景把跌打药送过来,你明日记得请大夫过来再瞧瞧的脚伤。”
说罢,便准备离开。
昭宁连忙扶着桌案站起身,道,“王上,谢谢您送臣妾回来!”
燕胤回头望了一眼,淡淡道,“早些歇着吧!”
他前脚出了北苑,林嬷嬷便道,“郡主何不留王上在北苑。”
昭宁坐回榻上,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脚上,浅然道,“事情总得慢慢来。”
她并不觉得他是真心待她如此,正如她也不是真心在他面前那般乖顺,只是她已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总会不经意之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潮起伏。
她想,这场较量……她已然必输无疑了。
所以,她时常会开始猜想,她暴露了目的的那一天,抑惑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之后,这个人又会如何待她?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但那一天却是终究会来。
燕胤自北苑离开,去往书房的路上便撞上还在打斗不休的魏景与花凤凰两人,他倒不没有上前去拉架,就连出声劝架都没有,只是负手站在一旁静等着两人打完。
魏景身手不如花凤凰自是伤了不少,瞧见燕胤站在一旁便立即收了手,花凤凰却刀锋一转逼向站在一旁的燕胤,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燕胤负手站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寒光冽冽的刀离他咽喉只有一寸之遥停了下来。
花凤凰执刀问道,“王上最近与安贵妃倒是恩爱得紧?”
燕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花将军若是总这般鲁莽,便辞去军务回去的大漠去。”
花凤凰确实是一员猛将,但又总是行事冲动,再这般下去迟早会惹祸上身。
花凤凰闻言秀眉一挑,“爷没跟你算帐,你倒先跟我算帐了?”
燕胤低眼扫了一刀抵在自己咽候的刀尖,面无波澜地道,“花将军这样……是要跟朕算什么帐?”
“你跟安贵妃的帐。”花凤凰沉声道。
“安贵妃是朕的妃子,朕与她有何事也是朕的后宫事务,不需花将军来插手。”燕胤道。
“爷才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可是你对不起萦萦,爷便不能不管。”花凤凰咬牙切齿道。
从大漠到西楚那几年,她也只有与楚荞和凤缇萦关系较深点,她钦佩楚荞的才智,也佩服凤缇萦为爱情执着的勇气,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敢于这般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义无反顾如此。
可是如今,这个男人却在她死后对另一个女人百般宠爱,这样的事她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
燕胤静静地望了她许久,负手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将她所说的话放在眼里。
“你给爷……”花凤凰欲要冲上去却又被魏景给拦了下来。
花凤凰知道硬拼自己也不是燕胤的对手,当年留在西楚一是受楚荞所托,二亦是佩服这个人的身手,所以她愿意效忠。
可是如今,她可不愿意再为这样一个忘恩负义,薄情之人效忠。
她对付不了她,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安贵妃,于是她立即转头冲到了北苑,一脚踢开安贵妃寝阁大门,杀气腾腾地警告道,“安贵妃,如果从现在你再踏进北苑一步,抑或是让某人再踏进南苑一步,爷不介意把你送回上京去,当然你可以选择是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
昭宁似乎倒并没有被她所吓倒,只是平静地望着指着自己的刀锋,道,“这是我王上之间的事,花将军这是……”
“他是萦萦的男人,这辈子只能有萦萦一个,即便她死了,他也不能再去喜欢上别的女子,否则爷只有杀了你,或者……他。”花凤凰道。
昭宁眸光黯淡了下去,沉默着没有反驳。
萦萦,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被视为西楚王宫禁忌的名字,似乎也深深铭刻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心里,任何人不得玷污亵渎。
花凤凰在这边威胁人,林嬷嬷便立即禀报了书房的西楚王,于是魏景与虎威堂几位过来将行将她给带出了北苑,被发配到了边城去守城。
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天亮,她自是不服要找燕胤理论,她不服的不是贬她去守城,只是不服他竟因为她冒犯了安贵妃而要将她贬出岐州,她不知道萦萦在这个人的心中还剩了多少分量。她被押出岐州之时,燕胤却是亲自来送了,花凤凰当即一拔刀便冲了上去,言语之间再无君臣之义,“燕胤你当真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了,既是如此,爷便先送你下去见一见凤缇萦。”
“花凤凰,你……”魏景和樊离几人想拦都没能拦住,眼看着她致命的一刀刺向了燕胤的咽喉。
燕胤面色无波,一伸手便夹住了刺向自己咽喉的刀尖,目光平静地望了她许久,说道,“这一刀,朕记着了。”
花凤凰握刀的手丝毫未松,一瞬不瞬地冷冷瞪着他。
半晌,燕胤平静地说道,“倘若我真有一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你拿这把刀杀了我,也是应当。”
“什么意思?”花凤凰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燕胤却一拨刀刃转身道,“魏景,让吕瑞回岐州一趟。”
花凤凰拧着眉想他的话中之意,一抬头便见人已走开了,立即道,“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魏景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边走一边哼道,“还真是年纪越来越大,脑子却越来越不灵光。”
“说谁呢。”说话间,花凤凰已经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景一僵,连忙道,“说我自个儿,说我自个儿。”
花凤凰大约明白了其中意思,当真听令去了边关守城去了。
很快,西楚战功赫赫的火凤将军因冒犯安贵妃被西楚王贬至边城之事传遍岐州,世人都道西楚王独宠安贵妃。
并且,就在花凤凰离开岐州之后的第三天,西楚王为免此类事件再惊扰了安贵妃,特地让其搬入北苑与他同苑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