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书院之痴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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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问,的确有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可以应付眼前的问题,那便是同样出自《诗经?邶风?击鼓》中的:“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一句。
只是这两句原本就是上下文关系,学子考对知识,一般不会从同一个篇章、甚至同一部经书里摘取答案,如果这样作答,就代表着落了下乘。
可是现在就连饱读诗书的方老头儿,都找不到还有比这句所映射出的意思,更加合适的:
“你朱元璋出门打仗,安营扎寨,却把最忠实的战马给丢了,你要是还想在以后打胜仗,你要是还想你这个江山稳固下来,你最好出门找找,其实不远,只要你找,总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找到你最忠诚的伙伴,战马也必将全心辅佐你征战、治理天下。”
还能有比这个更应景的吗?虽然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句场面话,但是这个时候,场面话要比任何豪言壮志的表态,都要有用得多!
明白过来自己闯了多大货的方老头儿汗都下来了,他看着还在那里低头沉吟的白无愁,真想替他把答案说出来,这个时候落了下乘就落了下乘吧,总比把事情闹大要好的多得多!
事情能闹多大?泼天大祸!
就算方老头儿不怎么关系国家大事,但是他作为一个教谕之前,可是写小说的,史书翻了可是不少,怎么能不明白现在表面上看似和洽的朝廷和白莲教之间,关系是何等的微妙?历朝历代也没有哪个民间组织势力能扩充到这个地步!
想想把好好的大汉江山,祸害的分崩离析的黄巾之乱吧!
现在要是有一瓶后悔药摆在方老头儿面前,他都不介意整瓶灌喽!什么时候溜号儿不好,偏偏他上台答对;诗经那么厚,摘哪一句不好,偏偏找那么一句;老头儿肠子都快青了,临老临老晚节不保啊!
“周公有云: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准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乂,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训于德,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励相我国家。
学生不敢自比古之圣贤,但愿以我此身匡扶百姓,造福于一方,为大明、为陛下鞠躬尽瘁,唯死方歇!”
“嘶”,细细的品咋了一会儿,方老头儿把胡子撸掉了好些根儿,白无愁这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对答,却将之前的问题迎刃而解,而且更说明了他自己的态度。
“这真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怎会老辣如斯?”就连孙美和夫子都不淡定了,这份眼界觉悟,让他都暗暗的自叹弗如!
白无愁的对答,出自《尚书?周书?立政》,其大意在场学子自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的这个答案一出来,众学子都纷纷蹙眉,只是因为他平日里人缘极好,学子们的修养又颇高,才没有引起哗然。
但是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易广远那一双眉头都快拧紧儿了,看着白无愁的眼神,更是越发的不善,你白莲教这般表态,让我易家如何自处?
可是台上的老夫子们,以及知道内情的教谕们,心里可是着实的松了一口气,白无愁懂事儿识大局啊!
白无愁用这句话对答的意思是:
“人家周公都说了,从古代开始,君主一个人管理国家是不可行的,需要挑选、提拔有能力的人当官,帮着他治理,这样国家才能健康的发展下去;但是如果君王所挑选出来的官员,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那么这个国家也就离完蛋不远了,这个君王也就同样不是什么明君。
朱元璋现在所任用的,都是他曾经的生死弟兄,但是治理国家不是打仗,能打仗的战将不一定就会善待百姓,不一定就没有污点。
作为一位君王,不能因为曾经同生共死的誓言,就不顾及国家法律,就不管百姓生活的好坏,所以那些不适合当官甚至已经犯下罪孽的,该收拾就得收拾掉,这才是一位好皇帝该做的事情。
而区区在下鄙人我,我仅代表我自己,愿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我们伟大陛下统御之下的一名光荣的官吏,拼着命的去对老百姓好,当一个好官,追着陛下的光辉赴汤蹈火。
但是,我只为我自己带盐,至于我身后的那朵小白花儿,是咸了还是淡了,这可和我没关系,我啥也没说。“
老学究们欣慰的一把一把撸胡子,这回答的漂亮极了,即对应考题作出了回答,又把破坏和谐的敏感话题全给摘出去了,这学生真心不赖啊!
满分,必须满分!
他们是高兴了,台下的学生们还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看见台上那个一向严苛的方夫子,噼里啪啦的把白无愁一个劲儿的猛夸,心里可就有点不是味儿了——这不偏向吗?他回答的这是什么玩意儿,你就这顿猛夸?合着就他是个宝儿,我们都是后娘养的?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就在台下生员们心生不满的时候,已经开始离开高台,准备回到席位的白无愁,突然停住脚步,满脸委屈的对着台下的同窗,深深的躬了一礼。
就是这简单的一礼,就是那毫不伪装的委屈,让这些同窗对他的不满全部消散于无形,甚至有人为他担忧起来:这位温文尔雅的同学,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以至于今天发挥失常?
人格魅力无双,还会体谅别人的感受,这,就是白无愁。
之后的甲班考较,虽然比别的班级在应对上要好上不少,但是毕竟没有人再能表面上超越易广远,更别说连看出来是绝佳答对都没几个的白无愁,气氛便有些逐渐冷却下去。
终于,在有书院最差生之一称号的楚中天灰头土脸的回到座位,并且把另一个书院最差生之一的朱顶,扯着耳朵拉回现实世界之后,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上午,并且险些发生重大事故的考较,总算要结束了。
在生员们用过午餐之后,才是真正热闹的所在——射、御两艺的表演,以及时下极为流行的诗文和对子。
朱顶一脸迷茫的站起身来,看着前方的高台有些恍惚,这一上午,他都沉浸在对过往的遐思当中,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甚至,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神来,自己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机械的走上了高台,机械的给自己的爷爷和孙夫子行了礼,然后视线就不可抑制的看向了那方帷幕,这里与那帷幕之间可以说已经极近,所以可以稍微清晰的看到帷幕之后的小娘子们的阵列。
最主要的是,朱顶终于又看见了那抹倩影,她就坐在第一排,她那朦胧的脸庞更是直接影进了朱顶的瞳孔。
像,像极了。
朱顶的心,声如雷动!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词句何解?”
方老头儿苦把苦熬的,总算等到了自己孙子上台,其间还差点惹了大祸,原本准备好的语调就有点变了味道,但是这个也不要紧,这老家伙早在几天之前就选好了题目,倒是没和朱顶明说,更没说自己就是主考官,但是这些日子总是有事没事的在朱顶面前叨咕着答案,那信心不是一般的足。
这一句,本是出自《诗经.卫风.淇奥》一篇,说的是精雕细琢方可成君子的意思,连答案老爷子都是煞费苦心的摘自《爱莲说》中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句。
没辙啊,不是出自《尚书》和《诗经》,落了下乘就落了下乘吧,谁让朱顶学习不好呢,那咱就只能在自身品格上做文章,咱不比学识,咱比风度,咱比气质,咱比内涵,照样压得他们直不起腰来!
只要朱顶把答案说出来,那方老头儿也算脸上有光了。
咋地吧,我出身没你们好,但是我洁身自好的不停磨练自己,我读书没你们多,那是因为我小时候耽误了,咱在你们这个大池塘里洗吧洗吧,照样能迎头赶上,成为一个有思想、有知识、有气质、有涵养的四有君子!
这话一说出来,谁敢不服?老头子给他穿小鞋儿!
就在方老头儿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朱顶终于开了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方老头儿一脸诧异的看向朱顶,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个不怎么上进的孙子,什么时候这样用功,竟然背下了一整首《诗经?关雎》,虽然有些文不对题,但是,不是还有他这个爷爷吗,帮衬着也是能对付过去的。
可是朱顶接下来干的事,却让他把眼球差点瞪出来!
“我愿以我此世余年,牵你今生尘缘,死生契阔不足拆我对你的羁绊,与子成说是我最衷心的企盼,但愿携子之手同渡前路汪洋,祈愿与子偕老共观日出月升。”
他的手,直直的伸出,手掌向上,指尖微起,对准那个帷幕中的少女,发出他最诚挚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