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明人说亮话,姑娘林蛋大(上)
原来,十三太监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装x犯,昨天的那些锦衣卫当真不是这个老太监撂倒的,这老东西现在连一个强壮一些的大兵蛋子都打不过。
当年替朱元璋和马皇后断后,他伤到的不仅仅是两腿之间那话,就连腿根的筋络和骨骼都受创严重,十几年过去,虽然日常行走看不出如何,可是一旦与人动手,他的双腿是一点力道都用不出的。
习武之人都知道,双腿为盘根,自小练武接触到的第一个基本功就是扎马步,这一扎就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习武不止,马步不停,像朱顶这样懒散极少练习基本功的,毕竟只是极少数。
十三太监废掉的,不仅仅是他作为男人的根,他习武之人的根,同样也没留住,所以,就勇武而言,他现在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这些当然不可能是那个爱好装x的老太监对朱顶说的,说这些的是这次随行过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身材与朱顶恍惚,偏生的尖嘴猴腮还有一副罗圈腿,手臂比着寻常人要长出不少,基本上可以说马猴啥样他啥样。
现在,朱顶正在和这个长得像马猴一样的男子,站在距离郭曦的房间不远的地方扯着闲篇儿,他们的周围,是十几个被男子腰间的大号弹弓打晕的护院和家丁。
听完男子的叙述,朱顶古怪的笑了笑,问道:“这么说那个老……嗯,十三公公昨天击倒的人,其实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可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那男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小少爷,好歹咱大小也算是影蛇卫的老人儿了,要是能叫一般人发现小的的潜行,小的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算了。
小的和头儿配合多年,之间早有默契,所以外人看来是头儿一掌将对手击倒,实则是小腰里的弹弓的功劳,不能和人动武,是头儿的一大心病了,我们这些作下属的,也只能这样帮他宽宽心。”
朱顶听完,一笑了之,倒觉得能让下属如此,看来十三太监颇得属下人心。
再说男子腰间的弹弓,真是让朱顶长了见识,那就是一把威力缩小了一些的ak加狙击步枪啊!那射速,那精准度,简直没谁了。
盘算着时间,往郭曦屋里吹去的熏香应该起了效果,朱顶便不再等待,从那个小小的窟窿眼里确定屋中的人都被迷倒之后,就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而去。
可那画风怎么看怎么像是采花贼夜半登门,门外还留着个把风的……
就在朱顶要上演一出“偷香”戏码的时候,白怜儿已经带着一干白莲圣卫杀进了锦衣卫大牢,没有声势震天,没有濒死呐喊,却不代表战斗不激烈。
五十多个白莲圣卫中的精锐,她这次“翘家”所带出的小半精华,就这样折损了二十余个,没有伤员。
锦衣卫大牢并不大,只是相当于一户中等人家的宅子,可是护卫巡岗却有一百多人,都是军中的悍卒,白莲圣卫付出的死亡,大部分是为了悄无声息的潜入,而不得已的牺牲,他们中间很多人是为了不让在他们眼中平凡的军士不能发出警示,而选择了同归于尽。
要是换在平时,即便这些军卒悍勇,他们之中随便挑出来一个,都可以轻松战胜十个,可今晚却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只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犯人。
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或者表达不甘。
圣女的意志,便是他们的兵刃所向,他们的生命归属于圣女,他们的信仰只系一人之身,圣女就是他们心中的仙佛,这便是宗教的力量。
恢复了真身的白怜儿,退去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风,露出内里一套白色衣裙翩翩,行走在阴暗晦涩的大牢廊间,前后是浑身浴血的白莲圣卫,这座大牢外部的抵抗力量,都已经被清除一空,牢门也被紧紧的闭合,再也不怕什么突然的声响预警与敌。
她努力的调整着自己,要在这次真正意义上的初见,表现出自己最优雅的姿态,这一天她盼了很久。
从入学那天书院门前的牵手。
从课堂上的那一粒蓝色的小药丸。
从因为一笔丑字,而引起林蛋大的误会和满堂的哄笑,他挡在了她的面前。
从第一天,仅仅是那样短的时间,她就喜欢上了浑身透着随意和懒散味道的赵大宝,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安心。
安心是一种她从小到大都在追寻,却没有人能够给予的感觉,她的童年另类的凄惨。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就算她再如何喜欢,也不能。
因为她从出生开始,就不是她自己的,她属于白莲教,是圣母唯一的弟子,是白莲教的继承者,更因为她是师父和洪武大帝生的儿子的未婚妻,她只能属于那个已经夭折了的人,哪怕他是个死人。
那个一岁就死于刺杀叫做朱鼎的人,本应该是这个国度未来的君主,本应该是白莲教未来的神佛,本应该在两位至尊都去了之后,独掌天下万民的生命与信仰,白若怜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过度的物品,好让这一切名正言顺,只因为白莲教在很久以前就留下传统,掌教者只能是出身圣女。
她仅仅只是个道具。
可惜那个朱鼎死了,好在那个朱鼎死了,她因此拜托了道具的命运,成了白莲教真正的继任者,她的师父却不爱她,甚至几乎所有关心她的长辈,都被发疯的师父一个个杀死。
如果不是她的师父是个可怕的疯子,她想像现在这样自立门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影响到很小的范围,她的权威还远远不足以对抗师父,她还太小,而师父却早就已经是教众心目中的神佛,就算所有高层都知道她是个疯子。
疯了的神佛依旧是神佛,信仰看不见疯狂,因为信仰本身就能让人无比疯狂。
白若怜不能赞成师父再起战端的计划,她分不清那是因为丧子之痛的报复还是从未消去的野心,她只知道师父必败无疑,她曾经无数次看到师父嘴里念着朱元璋的名字,害怕到颤抖垂泪。
心存恐惧,未战便已经败的无以复加。
所以,她冒着丧命的风险分裂了白莲教,让师父的计划胎死腹中,但是她更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师父的默许,沉寂了十几年的白莲圣母重掌教权,总要弄出些动静警醒一下世人,但是韩倩儿还没有鼓足勇气,还有比教派分裂更好的台阶吗?
韩倩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是同时她也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睿智的疯子,为了报仇她可以不择手段,却不会因为不择手段就在毫无把握的时候,拼光赖以复仇的所有底牌。这便是师徒之间的默契。
白怜儿以为,朱元璋之所以沉默着白莲教的再度崛起,沉默着并遗憾着白莲教的分裂,让他的功一战而永逸的计划付诸于流水,主要是因为大明现今的天下并不安宁,以及朝堂上白莲教和易家所表现出来的静默抵抗。
可是她不知道,朱元璋从来没想过要消灭平时一盘散沙,聚集在一起可以爆发巨大力量的白莲教,因为他一直就想,在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想把白莲教一口吞掉,建立起一个前无古人的庞大帝国,他不止一次幻想,这个皇帝就是人间神佛的帝国,可以万古长存。
因为朱元璋知道朱鼎并没有死,朱鼎现在叫朱顶,叫赵大宝,是他和韩倩儿的孩子,是当年的约定,是他建立那样帝国的唯一鼎炉,所以他才纵容着白莲教的壮大,在他眼里,白莲教这块肥肉越得人心,将来他一口吞下的时候,才越香甜,好处才越大。
知道朱顶还活着以及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而白莲教一方却从不知道这个人还活着,并且已经长大,甚至还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他们刺杀,或被他们冠以教众名号予以搭救。
白怜儿当然不知道朱鼎还活着,其实她也不在乎,但是她却知道,两位天下的至尊可以看着自己分裂白莲教的胡闹,甚至可以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茁壮成长和发展壮大,却绝对不会看着她嫁人。
这是他们彼此都清楚的底线,这个天下,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朱鼎,谁敢娶她,谁就是与整个天下为敌,就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可是,同样是在初识的那个晚上,赵大宝对她说:其实我不叫赵大宝,我真正的名字叫“朱鼎”(朱顶)。
哪怕只是一种巧合,她也认定,朱顶就是她的缘,是她的宿命,是她的生死之劫,她决定任性一次,她想和他一起寻找一线生机。
好在时间还长,她们还小,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布置这一切,哪怕最终只能亡命天涯,瑟瑟发抖的躲在一个深山老林的角落苟且偷生,她也会满足。
但是那天考较时朱顶对郭曦的表白,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于是她借着给方老人讨说法的引子,还了朱顶一巴掌。
她不能也不敢再等了,她不能接受自己看中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她不能接受与别人分享,她会把自己逼疯,因为她从小就缺失的安全感。
朱顶入狱,生命受到威胁,就是她最好的表白机会,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来了,脱去皮囊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出来,来到了牢里,即将去到朱顶的面前。
但是,她今晚在这座大牢里,注定见不到朱顶。
“启禀圣女,大牢已经搜遍,没找到赵大宝。”
一个白莲圣卫押着被制服的周箜,向她禀报。
“难道我来晚了?”一个让她心丧若死的想法在她心中滋生,于是她用能够杀人的眼神,看向了满身是血的锦衣卫千户,那天,就是这个人,将朱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