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仙人跪(求订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修仙文明修的是自身的超脱,虽是从凡人中来,但一步步攀登,都是在脱离凡人该有的界限。
就比如说这双眼。
凡人视物,需要光源,可到了筑基修士,法力常年累月的改造下,‘微光视觉’就是本能。
再往上,到了元婴大修,‘虚室生白’那也是常事儿,没有光源,灵机替代,都可以看清事物。
更不提各种法眼神目,以及神识等等替代手段。
所以,想要让一群大修突然觉得天暗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当莫成君将手中的剑丢出去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得这天,暗了……
这就不是单纯的天暗了,而是视野五感的剥离,是某种意义上,神识都被屏蔽。
然后,就在这黑暗的世界中,有一线天光亮起。
自视野中天地的这一头,延伸到天地的那一头,继而与瞬息之间,疾驰而去,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直到这时,天,骤然大亮。
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平常。
只有隐约间‘嗤嗤嗤嗤’的剑啸之音,似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犹在耳边嗡鸣。
只是这声音极低,极低,低的你都似乎以为这是幻觉,在看这天地,这众生,似乎也都没什么变化。
可真什么变化都没有嘛?
不,不是的!
砰!
天空,那似泰山压顶般砸下来的山峰,在这一刻碎了。
犹如遭遇最锋利的刀,自中间切割而过,裂成了两半,继而失去了所有的冲击力,就在原处坠落!
当然,但凡有些眼力的修士都会发现,那裂开的不仅仅是山,更有缠绕着山的魔焰。
这魔焰无形,本不该存在被切割的说法,更何况这离火神通也是一等一的杀伐之术。
即使是被切割后,都扭曲着似乎想要再次恢复。
但任由魔焰燃烧,那裂口依旧是裂口,甚至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无形剑气磨灭不休,以至于魔焰本身都在消散。
而那山峰裂成了两半,自空中坠落,自然也露出山峰之后的大魔。
百丈的魔躯着实可畏可怖,燃烧不息的离火魔焰点燃着世间的愤怒,那狰狞的龙头更是看一眼都能令人胆寒。
但此刻,离火魔仙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他反而显得很是平静。
尤其是一双赤红凶童,居然少了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愤怒之火,反而多了几分理智。
他望向天穹之上,看着那雄伟壮阔到难以名状的南天门,又看着那尊魁梧威严的金甲天王,目光从愤怒转为迷离。
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
他还记得不知多少年前,自己也曾是山间小镇上普普通通的少年郎,每日背着书篓去私塾,被老师叱骂,被父亲责打。
但他从不在乎,依旧调皮捣蛋。
那时的他,只觉得自己能如此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可一切都毁了,毁在那天夜里,毁在自己大婚之日,毁在一群不知从何处来的‘盗匪’手中。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捅穿了胸膛;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斩下头颅;亲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拖入墙角,扯碎了大红的衣袍,歇斯底里的哭嚎。
他就被吊在那屋檐之下,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又眼睁睁看着自家亲朋死的一个不剩,残肢满地,鲜血成溪。
而这一切,只因为,他弄脏了某个公子哥的新鞋。
一双新买的鞋沾了他随意吐出的一口痰,就得用了一百二十八口人命去添补……
不知是那公子哥想看他的惨状,又或是单纯的命大,他侥幸的逃过了一劫。
人没死。
但他的心已经死了!
自那日起,他活着的目标只有一个——复仇。
人有七情六欲,而他,自那天起,只有怒火在胸中燃烧,再也不曾熄灭。
为了复仇,为了速成,他练了妖法,更学了魔功。
他从不在乎什么走火入魔,只要拥有力量就好,更是把自己变得非妖非人,但就是这么折腾,他还是没死。
所以,死的就该是他的仇人。
于是,他开始复仇。
他屠了那公子哥的全家,当着他的面,上到八十岁老翁,下到一岁小儿,就当着他的面,一刀刀的活剐,让他看着,不允许眨一下眼睛。
他还屠了公子哥的九族,真正意义上的九族,牵连上万人,没一个逃脱的。
就这样他还不满足,愣是用秘法诅咒,让偶有的漏网之鱼都身中毒疮,溃烂而死,痛不欲生。
他更是绝了公子哥的祖坟,以先人尸骨拘来了阴土的先辈,十八辈祖宗,各个打的魂飞魄散。
这一切,公子哥都看着,亲眼目睹。
然后,骄狂不可一世的他,疯了!
可疯了也逃不脱,即使是死了,也是抽魂炼魄上百年,用尽一切折磨手段,直至对方魂飞魄散。
这仇报了!
报的彻彻底底!
可他却没感受到多少轻松。
只有怒火燃烧在心头,让他陷入永无止境的愤怒之中,入目所及的一切,他都看不顺眼,继而破坏,杀戮。
数百载岁月,杀人杀妖杀鬼杀魔,足足百万,成就了今天的离火魔仙。
莫成君的那一剑,很神奇,居然斩断了他七情之怒,让他从欲望之海中挣脱了出来。
这一刻,他是冷静的,自复仇那日开始,从没有这么冷静过。
但们心自问,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不会再堕入魔道?
他不知道。
甚至走到今天这一步,杀人盈野,他后悔了吗?
似乎也没有!
但现在,其实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直面金甲天王,离火魔仙终于以冷静的心,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不知我是否有幸,可知我死在何人手中?”
南天门下。
飞剑化虹而回,莫成君伸手接过,再次倒提手中,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不过,面对明显正常很多的离火魔仙,他倒是没有拒绝对方的问题,而是很认真的回复。
于是,恢弘威严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也落入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只听他道:“吾乃天庭四大天王之一,南天门守将,持国天王,魔礼青。”
声音回荡天地,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还是离火魔仙,说出来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区区一门户守将,就有这等法力神通,也不知道这天庭到底是何等势力?”
如此说着,他还耻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与我无关,也看不到了。”
话音未落,就见离火魔仙眼中的神光消散,余下一片死灰。
只是那最后的眼神中,没了滔天怒火,反而多了一抹解脱。
更因没了神念约束,滔天的离火魔焰都沉了黑烟,升腾着就消散在空中。
空气中,有焦湖灼烧的气味弥漫,隐约间还有亡魂不甘的哀嚎。
紫气之上,莫成君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逼装的,给一百分。
且,以一尊魔仙的性命,死的这么干净利落,绝对足够震慑众人了。
下面,估计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只是,他这念头刚刚闪过,就听有剑啸之音传来。
嗤!
一道剑虹骤然自南方起,呼吸间便落到了近前。
虽也没敢靠的太近,但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位拉近距离的人了。
且这剑速着实太快,快的让莫成君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差点手一抖,就要把手中飞剑再给丢出去。
只是,看清来人,他立刻压制了出手的冲动,努力的保持着自身姿态,只是微微侧头,居高临下的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四季剑尊沉锦绣,此时的她目光炽热,甚至带着隐隐不可自拔的激动。
她看着的方向,也不是莫成君,而是离火魔仙,确切说是那一剑消失的远方。
她仿佛在品味,也在感悟,在思索,更是在追寻,追寻着那一剑的气息和神意。
她只觉得这一剑极为熟悉,似是囊括了她所思所学,但又远远超过,犹如在一条道路上走出了更远更远,成了灯塔,可以指引她前行的目标。
当然,若是她这想法被莫成君所知,那必然会勐拍大腿。
可不是,这一剑,不就是从星河剑宗的剑道上领悟而来,要是不熟悉,那就见了鬼了。
另一边,直至空气中再也寻不到她想要的,这才面对莫成君,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今日得见仙人之剑,我心向往之,失礼之处望请见谅。
只是,不知可有幸得知,这一无上剑道神通之名?”
这一刻,莫成君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嘴角抽搐的冲动,心中更是一片兵荒马乱。
好家伙,平时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的后台大老,突然就跑你面前,做出如同小迷妹般的姿态?
这谁受得了?
这别扭劲儿,也着实有些,咳咳,不适应。
当然,也得说,其实还挺爽的。
也就是这一愣神吧,又有一道剑光落下,将女剑尊护在了身后。
老夫子狠狠的瞪了沉锦绣一眼,瞪得女剑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面对这位金甲天王,他也是忌惮到了极点。
他骤然剑意内敛,不曾展露半点敌意,只是很歉意道:“是我管教不严,冲撞了这位道友,呃,天王,天王……
请天王见谅!”
“此等小事,无需介怀。”
莫成君似乎很满意他最后的称谓,摆了摆手,表现的很大度。
还贴心的为女剑尊解释:“这一剑,可不是什么无上剑道大神通之术,吾虽精通剑道,但一句‘无上’是万万不敢乱用的。”
“至于这一剑的名头?”
与此同时,北方。
离火魔焰终于彻底散去,百丈魔躯彻底展露在众人面前,那似马似龙的躯体一眼望去,着实可畏可怖。
但就在莫成君开口时,百丈魔身的头颅,那颗狰狞的龙头掉了下来。
自颈脖处滚落,在地上翻滚了不知多少圈,一双失了神采的双目还瞪向远方。
而那庞大的魔躯,也是四蹄一软,面朝南天门,跪倒在地。
紫气之上,莫成君很认真的道:“这一剑,倒是有个说法,吾称呼它为,一剑,仙人跪!”
一剑既出,仙人也跪!
这名字,嚣张到了极点,在这一方世界,真的是快把牛皮吹破大天了。
但搭配着一尊魔仙的陨落,跪地,谁敢说这剑道神通名不副实?
或者,在场的这么多仙人大修,谁敢说自己愿意直面这一剑?
没有!
即使是老夫子,也不愿意!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莫成君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
你真当这一剑是好用的?
你又真以为这一剑后,他短时间内,还能用出如此威能的第二件?
不过,无论如何,他是将这一群人给唬住了。
现在,估计给他们十八个胆子,都没几人敢动手了,着实是给吓得够呛!
莫成君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觉得今天这事儿吧,估计就到此为止了,也算办得稳妥。
只是,就在他准备再说两句,给事情做个结尾时,就听老夫子开口了。
老夫子也是人老成精,看眼前的金甲天王态度还算和善,立马打蛇随棍上,抛出心中疑问。
“这位天王请了,余痴活八百载,却从不听闻这‘天庭’之名。
不知,天王可愿为我等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