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厦门岛上的佛郎机人
十一月初五,义军攻克惠安县,清守备邱正庆、知县刘钥弃城而逃,泉州全境至此尽归苏言麾下。
攻克惠安县后,苏言一边让还未将府试结果发出的陈桥暂缓发布,将位居第五的士人改任惠安县,一干未被录用的士人也被调入惠安县内任职,随后再公布府试结果。
派出使者的同时,苏言也认为就这样返回泉州有些太安静了,他便率军继续北上,一路抵达湄洲湾,隔着湄洲湾朝着对岸的清军占领区开炮,耀武扬威了一番,才在惠安县留下义武营防备清军,撤回泉州城。
苏言的这番举动虽然没有给清军带来多少损失,可还是让亲自驻守兴化府的陆路提督张应梦大为光火,但他没有精力去报复回来,因为他收到了闽浙总督陈锦送来的信件——平南将军金砺已经进入福建,陈锦要求他北上返回福州府,与自己一同会见金砺,贿赂金砺堵住他的嘴。
嗯,泉州府沦陷的消息还被陈锦堵在福建省内,还没被送到北边去,往北的船只也都被陈锦以防备海逆的借口拦下,确保消息不会被送到京师。
可这还不够,他们还需要贿赂金砺,堵住金砺的嘴巴,才能在一切都被朝廷知道前挽回。
于是,顾不上对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的肉疼,张应梦将指挥权暂时交给自己的副将,便率领亲兵北上返回福州,筹备要贿赂金砺的钱两了。
张应梦走后,兴化府清军按兵不动,并没有展开苏言想象中的报复行动,两军就此陷入了诡异的和平。
张应梦返回福州的同时,苏言也启程踏上了前往厦门岛的旅程。
为了安全起见,此次出发,他将一开始就得到的六级舰和双桅岸防舰召唤出来,并带上两队的线列步兵,要是真遇到事情了,两队线列步兵虽然不能护卫他离开,却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当然了,虽然苏言不认为朱成功会对自己下手,但以防万一还是要的。
将泉州的政务交给陈桥、军务交给苏辞后,十一月初八的上午,苏言乘船驶离泉州港,一路沿着海岸线南下,驶入围头湾不久,便被驻扎在金门岛的郑氏水师发现,在确认身份后便将两艘战舰引入位于厦门岛西南的厦门港。
此时的厦门岛还远远没有后世之繁华,偌大的岛屿上仅有中左所城内住人,后世寸土寸金的地皮上此时基本是荒地,仅有靠近千户所城的地方被开垦过。
厦门港内已是战船云集,上百艘战船停靠在这座天然海港之内,港口人声鼎沸,无数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维修战船,更远一点的陆地中,大量身着盔甲的士卒手持武器,整齐划一的操练军阵。
苏言的这两艘战舰一驶入港口,就引起了地面上许多人的注意,他们惊奇地看着这明显带着浓浓泰西风格的战舰,心想又是哪支不长眼的西夷舰队和王师交手,然后被俘虏了。
可是,等战舰入港后,他们看着那高挂着的“奉天讨虏大将军”旗,全都懵逼了,这个旗号一两天前才从泉州那边传过来,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就都知道是前不久才攻陷泉州府的苏言自号的了。
更劲爆的是,从国姓爷府上流传出来的一则流言,说是这个苏言很有可能会成为当今国姓爷的妹夫,再看他现在乘船过来,不少人就想起了这个流言。
早就得到消息赶来的冯澄世站在人群前面,他看着那两艘崭新的战舰,心底暗自好奇苏言是从何处得到这两艘崭新的西式战船,他怎么不记得最近有佛郎机人的舰队驶入泉州?
另外,从对岸回来后,他也询问过滞留在中左所内的佛郎机人苏言麾下士卒配备的火器,在听完他的描述后,那佛郎机人大吃一惊,向冯澄世说明了此等火器名为燧发枪,已在泰西诸国军中装备,只是没想到在这遥远的东方,居然也能看见装备燧发枪的军队。
因此,这名佛郎机人极力请求与苏言见上一面,冯澄世对此并没有理会。
战舰靠港,放下长踏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苏言率先从甲板走下,他并未穿着那身放在这里显得叛经离道的西式制服,而是穿着一身平常的衣袍,在卫队的簇拥下走下战舰,踩在了陆地上。
见苏言下来,冯澄世主动迎了上来,拱手作揖,笑道:“苏将军,在下可是等候多时了。”
“冯先生,别来无恙。”苏言也拱手行礼,笑着说道:“我与国姓爷约好今日一叙,如何能违背当日的约定呢。”
“国姓爷已在府中设下宴席,就等苏将军去往了。”冯澄世说着,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道:“请将军与我同去。”
苏言颔首,陈瑛这时也将他的坐骑从船上拉了下来,他正准备上马,可就在这时,一个满头卷发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才刚冲出一步,就被一旁戒备的士卒直接按在了地上。
苏言二人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他甚至下意识以为有刺客,可再定睛一看,就见对方居然长着一副外国人的面孔,他于是惊讶道:“洋人?”
冯澄世也吓了一跳,等他缓过来后,指着那洋人,喝骂道:“你这蛮夷,不好好待在府中,跑这来作甚?”
“冯参军,我是来见苏将军的。”那洋人操着一口有些别扭的官话,道:“您不让我来见,我只能自己来了。”
“你!”
冯澄世还想再骂,却被苏言拦了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这洋人的面容,又看着他那一头卷发,心下有了推断,便问道:“你可是葡萄牙人?”
佩德罗自从来这东方,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国家的名字,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还是激动地说道:“苏将军,没想到您还知道葡萄牙,我的母国!”
“除了葡萄牙,我还知道卡斯蒂利亚、法兰西和英格兰呢。”苏言微笑着说道,“你可是从葡萄牙来此贸易的商人?”
还没等佩罗德回答,按住他的士卒见他二人交谈甚欢,便松开了佩罗德。
佩罗德连忙站起身来,效仿明人作揖行礼,道:“正是。”
说完,他想起了一件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我介绍道:“苏将军,我的名字叫做佩罗德,如今暂留中左所,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与将军详谈。”
苏言微笑颔首,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现在的葡萄牙人在东亚被英国人的东印度公司按着打,他暂时没有和葡萄牙人合作的意愿,以后要是有的话再说吧。
之后,他没有再理会这个洋人,对冯澄世拱手道:“冯先生,我们走吧。”
“请。”冯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