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神迹
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很大很大的石门。大到石穿站在门下只能抬头仰望,方才能够看清石门顶端雕刻的几尊奇异的瑞兽。也好像是那只看不分明的瑞兽正从云端降下,巨大的双眼带着些许好奇的打量着他。
那瑞兽生有巨口、四肢、细鳞、卷鬃,看起来有些像汉地的麒麟,又有点像是生财的貔貅。可那瑞兽背后的硕大翅膀却又分明告诉他,这种瑞兽与麒麟、貔貅仍旧相差较远,不知是不是古楼兰人独特的宗教神话中的生物,亦或者是那神秘的宛渠国人所留下来的遗迹之一?
墓穴中有三两只瑞兽并不稀奇。在汉地之内秦汉时期乃至春秋战国的墓葬多有镇墓兽的存在,某些稀奇古怪的瑞兽造型也曾经在历史上上演过昙花一现,并不如何让人惊讶。然而石穿却在这尊镇墓兽的身前停了许久,许久。眼神不肯离开分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只觉的,从那双瑞兽的眼睛里他似是在接收某种神秘莫测的消息,那消息好像在验证什么一样,又像是在防备什么一样,将他从头扫视到了脚跟,又从脚跟扫视到了头顶发端。像是在被那不知名的瑞兽紧紧的逼视,好像全身不着寸缕,将所有秘密都袒露在它身前一般。
石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总让他自己以为像是被人当成了牲口。可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或是推拒。
石穿没有妄动,更没有像刚刚杀入这间墓室时一样,一路挥动斩马剑,不问青红皂白的大肆杀戮。他此时很配合,心情也变得很平静。好像背后那些碎裂的干尸与他毫无关系一样。因为他从心底深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那种信任来自他的直觉。石穿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到他的脉搏跳动了七十二下,那头顶的瑞兽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听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那瑞兽到底在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做了些什么。总之,石穿门前的那道巨大无比的石门轰然洞开。
一束夺目耀眼的蓝光从门缝中激射而出,刹那间便成了满室光华。仿佛将石穿拥抱进了一束蓝色的海洋。
石穿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震撼已然无语言说。那一直握着斩马剑的手正在巨大的神迹面前剧烈的颤抖着,好像一个不稳就会把这柄保命用的武器丢下一样。
“神迹……”石穿轻轻蠕动着嘴唇,慢慢向蓝色光华的中心移去,连神情都开始慢慢变得恍惚起来,以至于连自己胸口处发出的滚烫疼痛都不曾知觉。“这……真的就是神迹!”
身体慢慢的向前移动,身形慢慢的被淡蓝光晕所遮蔽。
刹那之间,光消雾散,一切重归黑暗,万物噤声。
“轰!!!”的一声巨响,正在淡蓝色甬道内摸索前行的陈杰一行人诧异的停下了脚步,不明所以的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于业有些心惊问道:“又是怎么了又是怎么了?这月冢是不是弹药库啊!怎么又爆炸了!?”
陈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咱们来时的方向。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回去查看,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石穿。”
许一多却有些担忧的道:“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有些问题。毕竟这声爆炸……”
“别管了别管了!”李随风不耐的摆了摆手,随脚踢散了堆积在身前的一排排木简。一直以慢性子示人的汉子此刻却忽然着急了起来,催促着众人道:“喂,你们走不走?再不走的话,我可一个人先出发啦!”
在月冢中分散行动,没有比这更愚蠢更让人恐惧的事情了。至少,现在仅剩的考古队众人都是如此设想。虽然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李随风对石穿的安危如此在意,可是却不敢真的让他一个人去寻找。所以,只好把身后发出的爆炸声丢到了脑后。
当下,四人便合力在堆积成海的木简废墟中趟出了一条通道,小心翼翼的向着对面墙壁上另一个巨大的空洞前进。宽阔的大厅,汪洋般的木简之中,四个人类竟渺小的犹如四只小小的爬虫。
此时,在他们背后百米开外。
王郎从炸开的破洞中一跃而下,动作潇洒的落在了地面上,旁边的鬼算子虚扶了一把,便自动退到了身后。他扫视了一下满地金银、放眼珠宝的陪葬殿,看得金光宝气都印在了眼睛里,嘴角终于不可抑制的勾了起来。
“果然还是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小子我不佩服都不行呢。”王郎哈哈一笑,忽然反身对摸金手行了一个旧时绿林中的子侄礼,动作潇洒利落。
摸金手随手放下一尊玉斗,笑着回礼一下道:“二少爷您也不必客气。我们现在毕竟还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河鱼,不同心协力谁也拿不到好处。不过,能找到这么丰厚的陪葬殿,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若是一个普通陪葬殿中的明器都如此可观的话,那么主墓殿里的东西,恐怕要惊世骇俗啦。”
鬼算子偷偷给王郎使了个眼色,王郎会意,立刻露出那副邪魅的微笑,样子诚恳的道:“吴前辈,约定好给您的三成好处一定不会少了您的,请您千万放心。”
“少了我的?呵……恐怕你小子还没有这个本事。若是你大哥和你二叔在这里,或许我还会忌惮一点,你爷爷若是在这里,我会甘心给他当牛做马。可是你的话……嘿嘿,还真是欠了点火候。”摸金手斜了斜眼睛,笑容中略微露出一丝不屑。
“前辈看不起我?”王郎的笑容忽然又灿烂了几分,可熟悉他的人也都知道,这是他愈发愤怒的表现。一旁的鬼算子已经偷偷向旁边走了两步,准备随时动手。
而摸金手却是耸了耸肩,道:“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玉面郎君,作为长辈,我在这里送你一句话望你谨记:你为人好用计,却不善用计,早晚会吃大亏的。”
“多谢前辈提醒,小侄定会牢记在心的。”王郎又行了一礼,复又起身问道:“那么现在,前辈,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自然是先帮你擦擦屁股,那群考古队不料理干净的话,终究是个大麻烦。”
“多谢前辈了。”
“不用多谢,一会儿进了主墓室后,让我挑件东西就行。”
“一言为定……”
在这段对话进行的同时,考古队一行人便已走过了三段破裂的石壁,来到了一间巨大的墓室之内。
石穿一路留下的通道几乎是逢山开路遇水填桥,直直的在几间互不相通的石室中凿出了一条通途。也无怪随后追来的几人会行动的如此顺利。
几人看着满地残破的青铜盔甲,和那些仍旧冒着乌黑**的破损尸身,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恶心。可恶心过后,几人又是深深的震惊。
刚刚在这间墓室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可光是看看眼前狼藉的现场,也大概能够猜到刚刚的场面该是何等的紧张、激烈。这些,又是石穿一个人的作品?
“他……他到底是人不是?”许一多看着一柄被直接劈成两半的青铜斧钺,不可思议般的说道。旁边的于业早已被震慑的无法言语,而陈杰则只是瞪大了漂亮的双眼,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关于石穿的一切。
到现在为止,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神秘人非但没有变得更加清晰,反而愈发的显得神秘起来。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许一多的说法很有道理,这样的身手,这样精准的判断力能够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而在她们仍旧沉浸在震撼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李随风却已经是急急的围绕着墓室开始了搜索。大有一副掘地三尺的架势。
石穿劈砍出来的通道到这间石室为止,再也没有了其他痕迹。而这里又明显是一间封闭的石室。
除了石穿砍破的一个大洞之外,前后各有两扇巨大的石门。一扇大约两米高矮,应该是出入墓室的正门。而另一扇则高大到让人只能仰望才能看清门顶的地步。如此厚重的质感,显然不是凭借人力就能硬生生推开或是砍开的存在。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意味难明的雕塑。
石室四下里的陈设很多很奢华。有摆放齐整的桌案,也有参差错落的灯座、编钟、剑架,还有众多模样恭敬的石俑、石像,而整个墓室正中则有一尊巨大的石棺。
石棺高近等人,长逾两米。静立无言,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这种舍我其谁的做派,好像就是在彰显石棺主人生前的作风一样。
“喂!胖子,丫头!这会不会就是整个墓室的正主了?”李随风指着石棺,对两位专家问道。在震惊中沉默良久的两人这才抬头起来,开始细细打量起那尊霸气外露的巨大石棺。
石棺的周围放置了一圈陪葬翁,棺身上用吐火罗文雕凿着满满的刻痕,似是棺材主人的生平。可惜,这里面还无人能彻底解读吐火罗语,只把他们看了个一头雾水。
可是从这间墓室的规模和陈列以及棺材本身的特点分析,也无法得出第二个结论。陈杰拍掉手中的灰尘,点头道:“没错,这里应该就是主墓室啦。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埋得是谁?”
于业有些兴奋的围着石棺打转,笑道:“还能是谁?不过是某一代的楼兰王罢了。和棺材主人身份比起来,我倒是更关心那些奇怪的神秘人。他们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意图才会帮助楼兰人建起这么大的一座坟墓呢?从壁画上看,似乎他们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啊。”
“我现在关心的是老大在哪儿!”在一旁忍了许久的李随风忽然怒声道:“我现在可不关心你们到底能从这个破棺材匣子里发现什么惊世骇俗的成果,我只关心石穿老大现在到底去哪儿了!?这简直就特么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怎么忽然就失去踪迹了呢!?”
“李随风,你也别着急。我们现在到了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找石穿的么?大家现在分开查看一下,寻找任何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石穿不可能凭空消失,这里如果不是有什么暗格的话,就必定是有着某种机关消息。仔细找一找的话,一定能够找到的!”陈杰说道。
许一多也应和道:“没错,我们四个人散开去找,不可能找不到的。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你们最好哪儿都不要去。”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让几人一时间都呆立在了当场。陈杰慢慢回过头去,恰好就看到了王郎那阴鸷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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