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报(一)

  情报就是消息。消息自然是有关人的消息。而承载着消息的载体自然也是人。无论如今的媒体多么的发达。获取信息的渠道多么的丰富。要想最多最有效率获得情报的手段仍旧是直接和人打交道。
  人会欺骗你但是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会主动欺骗你。只有身处说话人的身旁。才能依靠自己的感官和感觉去判断他说话的情势是否正常是否加盖了伪装;有时候自己的眼睛会欺骗你。但是别人的眼睛却很难欺骗他自己。只有直视着说话人的双眼。你才能看清他的瞳孔有沒有收缩视线有沒有飘忽。你才能凭借自己的内心去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就是事情的真实。
  情报收集。。无非另一种与人打交道的方式罢了。
  张牧之在将石穿一个人丢下之前如是说道……
  从接到石穿开始。张牧之便一路载着石穿沿着睢纹县的大街往來行驶。他先是带着石穿去把所有出事地点又全都转了一遍。让石穿再熟悉一下这些事件发生地点的位置。而后。他又载着石穿去了睢纹县的两所小学和一所高中分别做了一个采访。按张牧之的话说算是替石穿这个不合格的记者练练手顺便打个掩护。最后。等到了日上中天的中午时分。张牧之把他放在了一家牌子不大人气却不错的火锅店外。交代了石穿一些话后便即扬长而去。弄得石穿一直到现在还频频歪嘴。
  辛忘柯这个家伙作为同事來讲。他的性格有些沉默、谨慎可却也仍旧愿意与人交流。可他手下的这个队员却着实是冷漠的过分。也不知道当年辛忘柯是怎么把他招到手底下的。这一路走來。他除了指点石穿的几句话外再也不肯多说一句。有时候便是石穿主动说话他也就哼哼两声了事沒有半点热情。
  这样的性格和许一多有些类似。可是许一多的性格往深了说是一种腼腆。虽然不合群却也不怎么招人讨厌。可是张牧之这个家伙若是往深了说恐怕真有些自闭症的嫌疑。
  石穿站在街道边暗自腹诽了几句。随后便在火锅店伙计的殷勤招呼下走了进去。虽然张牧之的处事方式不怎么样。可是对石穿來说。他所指点的搜集情报的方法却值得试一试。因为。现在对于石穿而言也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因为到了入夜开始后。睢纹县的大街小巷就会变得无比危险。那传说中的鬼怪妖魔就会现身杀生。因而所有在睢纹生活生产的民众都选择了在白天出沒活动。也因此中午的火锅店生意格外兴旺。
  当石穿走入火锅店的时候。此处已经是桌桌爆满。许多工人和出租车的司机还有不少携家带口的居民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胡吃海喝。大声的喧闹几乎要将这小小店铺的屋顶拱起來。
  石穿对这样喧闹的地方并不怎么抵触。第一时间更新想当年在军营里时。每逢年节聚餐营房里也是这样一副热热闹闹的场景。不自觉让他更感到有些亲切。思绪一时间有些发散。然而石穿沒有发呆太久。他拒绝了服务员另开一桌的提议。径自走向了一桌工人打扮的顾客附近。在一桌人讶然的目光下坐在了旁边。他笑了笑问道:“能拼一桌么。我和你们一起结账。酒水我请……”
  三十分钟后。一名歪歪扭扭戴着个头盔的工头一手搂着石穿的脖子。一手指着桌子上其他的人高声呼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石记者那就是我赵虎的兄弟。哪个狗日的不给他面子那就是不给我赵虎面子。都给我记住啦。额……兄弟。以后遇到事了找哥。哥帮你解决。有啥事……解决。”
  石穿哈哈笑了一声。随手拍开另一瓶“茅台”一边给这位“大哥”倒上一边道:“虎哥。听口音东北的啊。”
  那名叫赵虎的工头嘿嘿一笑道:“有见识。我是鞍山的。十几年前就出來了。结果到现在这口东北音就是特么改不过去……”
  “改什么改。”石穿拍着工头的肩膀道:“咱是东北人咱骄傲。全国哪个地方听不懂东北话。都让赵本山给教会了。”轰然一声。不光这一桌临近两桌的顾客也被这个小笑话给逗得哈哈直乐。气氛好的一塌糊涂。仅仅半个小时而已。石穿已经在这个小火锅店的圈子里混成了中心人物。
  这便是张牧之教给石穿搜集情报需要注意的第一步。。拉关系。现在看起來。石穿已经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笑了一阵。眼看时机已经成熟。石穿搂着他那醉醺醺的“大哥”问道:“虎哥。您是东北的怎么跑到睢纹这个小地方來了。现在正赶上闹鬼。你也不怕、不走。”
  一说到这里。酒劲正冲的赵虎“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满嘴酒气的冲着石穿道:“谁不怕。你不怕。一连特么死了三十多号人。那是鬼。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沒见过这么邪门的事。第一时间更新你问问这个地方的诶。你问问你不是记者么。你问问。哪个……不怕。”
  赵虎打了个酒嗝。话锋却是一转的道:“可是咱是什么人。你刚刚也说过。咱是东北的爷们。东北爷们最讲究个啥。你说。”
  石穿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当年冲锋途中为了替他挡子弹而死在印军狙击手枪下的两个东北战友。他拍了拍了自己的脸将记忆拍散道:“义气。”
  “对。”赵虎仿佛是找到了知音。这一声叫的格外响亮。四下里一众东北籍的工人也纷纷的附和拍手。赵虎拍着桌子似乎是想要向全世界宣言一样。高声的叫道:“就是那两个字。。‘义气’。不瞒你说兄弟。你虎哥我十二年前离的家。七年前辗转來了这个叫做睢纹的小地方。当时不过就是想做个倒爷往这里倒腾点小电器之类的东西。弄一手钱就走。结果我遇上了我现在的老板。”
  说到自己的老板。赵虎的神色明显变得激动起來。周围几个工友也干脆一口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水。赵虎的双眼和脸都变得通红。显然已经有些喝高了。可是嘴巴却还是很利索。他看了一圈围坐在火锅旁的工友。最后对石穿感慨的道:“我们老板是个瑞士人。叫**德华。对我们那是真好。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诶。棒子老板见过。小鬼子的老板也伺候过。美国佬的老板咱也在远处瞧见过……都特么算个屁。这么多年我沒有服过谁。我们老板我是真服。心服口服。就说上次……上次小董。就他。小董”
  赵虎说着一指人群中的一个面颊消瘦的汉子。感慨道:“小董他家老婆前年去医院检查。你猜怎么着。白血病。那是咱平头百姓能得的起的病么。患上这么个病不把你弄回原始社会都不算个玩……”四下里零零散散响起了一片笑声。可笑声中显然有着不少的压抑。便是石穿也有些感慨。看着小董面上露出了一丝同情。
  赵虎继续道:“当年最困难的时候。他妈的小董他差点就把自己裤子给卖了。”听到这里。叫做小董的汉子忍不住红了红脸。一口气连喝了三大杯白酒。身体都有些晃了起來。
  赵虎却在忽然口气一转。声音有些平静的道:“可是他把裤子卖了又能怎么着。好几十万的医药费啊。那是……你说那是咱们能出的起的。我们当时也找了个记者。真他娘不是个东西。诶兄弟。我可不是说你啊。我们几个工友凑份子给她送了红包。让她发个新闻号召给小董他们家的捐款來着。当时那个女记者小嘴巴巴的就给答应了。结果拿了钱连个屁都沒有。最后小董差点就带着他老婆跳楼了。幸亏有我们老板。”
  赵虎说的这些明显和石穿所要听到的东西不相一致。甚至已经跑題太远了。可是石穿却沒有丝毫打断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不得不说。赵虎讲故事很有吸引力。石穿已经陷进这个故事当中不可自拔了。这一刻相对于他所迫切需要的情报來说。他更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到了这里
  赵虎“嘿嘿”笑了笑。叫做小董的汉子也“嘿嘿”笑了笑。周围的几个工友都“哈哈”笑出了声來。仿佛那一日转折出现时喜悦的情绪直到现在仍旧能够让他们感到幸福。
  赵虎指着小董。打了个酒嗝。道:“小董。你告诉石记者。亲口告诉我兄弟。后來怎么了。”
  小董点了点头。对石穿感慨的道:“俺们老板听说这件事后立刻就把我找了过來。当时就臭骂了一顿。老板不是什么绅士又啥神父的那种人。他脾气暴、性子直。当时劈头盖脸骂我一顿最后就一句话‘你为什么不來找我。’当时说完就给我拿了两万块钱的现金。然后又前后给我开了两张十几万块钱的支票。直到我老婆好利索了为止……好人呐。我们老板真是个好人呐。”
  赵虎接过话头。继续道:“我们这帮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我们老板的恩惠。本來都是东北來的。这里一不是深圳、而不是东莞。可我们就爱在这个破地方给我们老板干活。最早的就是我。一干七年。小董他们也有四五年的工龄了。咱不图别的。给这样的老板干活心里头舒坦。当然了。老板给我们开资开的也绝对够意思……嘿嘿。所以。就算现在到了现在这个最困难的时候。就算那帮睢纹当地人都跑了。我们几个照样不走。要给我们老板干到底。”
  听到这里。石穿突然插了一句话。问道:“虎哥。现在怎么就成了困难时候。虽说现在闹鬼。可是对工厂生产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吧。你们不上夜班不就是了。”听了这么久。石穿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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