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谭中巨怪
我与大岁惊骇的对视一眼。也不管衣服干没干,抄起来就胡乱往身上套。
岸边的水中,一道粗长的黑影突水而出。我只感到一股劲风照面而来,突然胸口一痛,眼前一黑,顿时飞出去几丈远。后背猛烈的撞击在洞壁上,舌根处传来一股甘甜,鲜血夺口而出。眼中的金星还没消失,一个人影就跟刺猬似的滚落在我的脚下。因为吃痛而扭曲的脸,简直与平时吹牛时的神情判若两人!
“他大爷的!”大岁闷哼一声,正欲踉跄着爬起来,腿都还没站直,耳边呼声又起。他连忙向我扑来,两个人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生生滚出去一丈远。
扑了空的黑影,并没有变本加厉,而是惺惺的缩回了水里。我捂着胸口,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大岁几个箭步冲到水潭边,慌忙收拾了东西,将我的背包扔给我。就在这当口,水潭中升起一道黑色的屏障,那是一条长得跟蜥蜴差不多样子的巨大怪物,通体滑溜溜的、呈乌黑色,光一个头部已经有一层楼高,正在笨拙的往岸上爬。
火堆瞬间就没了,四周被黑暗再次笼罩。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走廊深处亮起一处零星的火光。只听大岁举着火把用变了味的声音吼道:“你丫的还在那等什么?”我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扶着洞壁爬起来,朝着黑暗中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拼命的跑去。
错落在长廊中粗大的树桩,在那怪物的脚下就跟插在地上的牙签一样,完全不叫事儿,反倒是不断出现在面前的树干给我们的奔跑带来了巨大的干扰。身后树干折断发出的吱吱声,宛如催命进行曲一般的此起彼伏。
大岁将火把交给我喊道:“你带着火把只管往前跑。”说罢还从背后推了我一把,算是助我一程。只见他朝旁边一闪即逝,消失在黑暗中。
妈的!上当了,这小子自己趁乱藏起来,让我当活靶子。“真是人心隔肚皮,患难露尾巴。”我这跑出去没多远正在心中暗骂,忽听身后的怪物好像停了下来,在那原地乱窜,撞的整个长廊摇摇欲坠。心中不免一阵愧疚,想来是错怪他了,他想一个人阻击怪物,好给我赢得逃跑的时间。
“这不等于送死吗。”我掉头折返回去,还没跨出几步,黑暗中树干折断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只见一个人影正朝我这边奔来,身后黑暗中勾勒出的巨大黑影紧随其后,目视过去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大岁跑到我的身边一阵风似的顺势抄走火把。“傻站这干啥,跑啊!”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将手中的匕首刺入火中,我赫然看见刀尖上挑着一块血淋淋的黑肉。这烤肉味极其难闻,让人直想吐,等肉烤的差不多快胡了,他朝后手一甩,将烤熟了的肉块甩在身后的地上。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簇簇的声音,犹如万千飞鸟入林。我朝后面撇了一眼,视线中满是无数红点,形同地狱的火雨一般正朝我们这边压过来。
“你把蝙蝠引来,我们也无处藏身啊!”我大叫道。
“现在只能祈祷了!”他一边没命的往前跑一边吼道。
后面的怪物应该是已经受到了蝙蝠群的攻击,在后面疯狂的嘶吼着,我朝后一撇,只见它在黑暗中狂舞着巨大的身躯,不计其数的发光红点缠绕其间。显然魔角蝙蝠的毒液不能完全制住此物,但蝙蝠群并没有因为遇上劲敌而集中兵力。我们身后依然有数量可观的红点穷追不舍,红压压一片,动静犹如风过山林一般。我们使出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气,玩命的向前飞奔。
在这长廊中,你想甩开了跑还不行,还要时刻注意着躲避迎面撞过来的粗大树干,身后的压迫感是越来越近。“到了,到了,快!”只听大岁在身边叫着,我朝前一看,十步开外,赫然又是一处水潭,比先前那个小很多,只占了半边长廊。我们冲过去,头朝下一头扎进水里,脚还没没入水中,已经能感到有几只蝙蝠从脚边飞过,这要是再迟上半秒钟,估计已经被咬成马蜂窝了。
看来这魔角蝙蝠最是怕水,在水面上稍稍盘旋几下便飞走了,应该是去支援后面大部队的战斗去了。我们钻出水面,松了一口气,远处黑暗中的红点已然依稀不可见了,可能那巨怪寡不敌众,早已朝自己的老巢退去。
真是惊魂未定一波又起,我们浮在水中还没来得及上岸。只见眼前岸上突然亮起一束光柱,与此同时几个土块纷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们抬头一看,头顶一个黑影坠下,竟是个大活人,手里攥着一把工兵铲。那人落地后在地上翻来覆去、嚎啕大叫:“哎呦呦!摔死老子了。”那人扭曲着身子坐起来,朝着头顶又喊到:“你个鸡毛,他妈不是说还早吗?这怎么突然就穿堂了。”
在这种地方看见活人比看见鬼还可怕,我和大岁浮在水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人朝身后一撇也发现了我们,急忙连滚带爬朝后退了好几步,趴在黑暗中直勾勾的吊着两只眼珠子盯着我们。
这时光柱中垂下来一根绳子,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影滑了下来。“盘子。没事吧,这土质看来,确实应该还早啊!盘子……”此人朝先前掉下来的那人走去。“嘿嘿嘿!干嘛呢这是,这脚下土质松软,还能摔傻了不成!在那看什么呢?”他将头扭过来,顺着叫盘子的人的视线一看,顿时也僵住了。
四个人,两个趴在岸上,两个浮在水里,就这样几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你们两个在下面干嘛?下面到底什么情况,说话啊!都死了啊!”头顶又有人喊道。刚从绳子滑下来的人颤颤惊惊的回道:“东…东哥,这……下面好像有……两个水鬼!”
“去你大爷的!说谁是鬼呢。”说罢,大岁便往岸上爬,我也跟着爬上了岸。只见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在我们身上,大岁捡起来看了看不禁笑道:“呦呦呦!黑驴蹄都用上了,真把老子当鬼了。”他甩手将其又扔了回去。“狗血有没有?俺看你们是鬼故事听多了吧,这俺要真是鬼,就是来一车黑驴蹄也没用。”那两人顿时抱头鼠窜,却又不知道往哪躲,来来回回最后找了个树干藏在后面。
绳子一骨碌又滑下来三个人,两个手里各拿着一把长枪,最后下来那人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拿在手里,三个人头上都顶了一盏矿灯。先前那两人见同伴都下来了,连忙跑过来汇合。拿手枪的人应该就是这伙人的头,他上前两步朝我们瞅了瞅,转身说道:“就你们两那眼力头,让老子说什么好,这是鬼吗?你们什么时候见鬼长得这么有血有肉的。”那人见我们手无寸铁便,暗自释然,将手枪别回了屁股后面,两手一抱拳奇怪的说道:“头上明月脚下黑土。”
我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见大岁也在胸前一抱拳,漫不经心的答道:“干得满身汗。”
“身前暗关背后冷箭。”那人又说道。
“硬着头皮闯。”
“天南奇珍地北异宝。”
“均出吾辈手。”
这两人在这是一唱一随,那人问的出奇,大岁对的如流,想来估计是他们这行当里的切口,江湖上的人,都喜欢玩这一套。
“呵!”那人干笑一声:“蝉后俩螳螂,真是同行路窄啊!”
“幸会!幸会!”大岁朝头顶望了望。“敢问这上面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要打地洞下来?”
那人又朝我们一抱拳。“这上面是一处山神庙,至于我们在这干嘛,你们都已经在这里了,又何必明知故问。”说完一招手,便要带着他的人朝巨怪所在水潭的反方向走去。
那个叫盘子的人,正准备扯下绳子收起来,大岁连忙上前拦住,“这绳子等俺们爬上去之后再收吧,行吗?”一边说着一边手底下趁其不备,往盘子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除我之外,对方几人毫无察觉。
“你们确定要上去?”盘子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跟大岁都肯定的点点头,心想不上去在这里等死啊!这时他们老大朝盘子挥了挥手,盘子将绳子交到大岁手里催促道:“快点啊!我们还要赶路呢。”
大岁接过绳子,纵身弹起,手臂哗哗几下拉拽,扶摇直上,瞬间就消失在了那群人挖的地洞中,不一会在上面抖着绳子喊道:“把背包先放绳子上,俺把东西先拉上来,然后再拉你。”
盘子眼睛瞪的多大。“这是属猴的吧!”
我正准备将我跟大岁的背包拴在绳子上,那个老大走过来,朝两个扛长枪的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一把夺过背包,将东西全倒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眉目骤然蹙紧。
那两人埋头翻了半天,然后朝老大摇了摇头。老大朝我一挥手:“呵呵!走吧,没事了。”
他们人多还有抢,我也不好发难,只得忍气吞声又将东西悉数装进包里让大岁拉了上去。我暗自摸了一下裤子口袋里的金戒指,全身上下就数这点金子最值钱了,心想幸好没放在包里,不然定被这帮趁火打劫的歹人给夺了去。
大岁将我拉上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地洞真够深的,想来那帮家伙挖得也够辛苦的,少说也有二十来米深。我爬上去后,这是一间六边形的石室,面积不大,约摸也就五六个平方,由暗黄的石块垒砌而成。地上堆满了土,拐角处有个低矮的石门,高度只到人的胸口。地洞口边上还生有一个火堆,用的是碳火还没灭。我和大岁赶紧将又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烤,他灌了一口酒,又将酒瓶递给我。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喃喃自语,将湿了水的烟在火上烘干点上两支,扔给大岁一支。“你说那帮人,花这么大劲头挖这么深的地洞下去洞里干嘛?”
“那不是普通的山洞。”大岁叼着烟,双手放在碳火上取暖。“我们上来的那条长廊,四壁光秃,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他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火堆。“最匪夷所思的是,那明显是近代开凿的,散落其间的树干叫尸果树,可以吸收尸气等有毒气体,结成巨大的尸气果子。看其树干的粗壮程度以及果子的大小,这树也就长在下面五十余年。”
“人工开凿?”我嘴张的多大。“这得多大工程啊!”
“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又为什么要开凿如此巨大的长廊,这一点俺还没弄明白。”他挠了挠头皮。“关键现在没功夫理会这事,拿了你们东家的钱,俺得先把正事给办了。”
“那虎头他们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他吐出一大口烟。“俺们明天必须得去和那女人汇合,她手里有地图,现在只有他能找到神庙的位置。”
我心想这家伙怎么找起宝哥来这么上心。自从老头子跟我说了紫砂壶的事,我觉得宝哥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要想知道他去哪了,还是得从这里的线索来寻。
“你觉得我宝哥还在庙里?”我试探性的问他。
“什么玩意儿,这和你宝哥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们去神庙不就是要找我宝哥的吗?”
“找你宝哥?”他眉头一皱。“你宝哥还在这里吗?他半年前来这,一直没回去?”
我一下子跳起来。“那你来这里,不是来寻我宝哥,是来干嘛的?”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诧异至极。
“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想来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子不愧是“火眼金”,他一开始就看出了这支队伍的不寻常。
他一时没回话,过了片刻才说道:“这……这俺不能说,拿了你们东家的钱,俺不能坏了规矩。”说罢,他突然盯着我。“那你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喽?”
我闻言,心中不免泛起一股愤怒,暗自火起,其实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看来这一行人中,也只有我一个人以为是来寻宝哥的,其他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宝哥。我盯着他,目光锐利的犹如刀锋。“你们的事我可以不管,我的事你总可以告诉我吧?你们不能让我大老远跑这来,最后连自己是来干嘛的也不知道吧。”
“这个,俺……俺也只是个配角。”他面露难色不敢与我对视。“其实俺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具体的只有那个女人知道,她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