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狠抽波音的脸(一)
对于上海市民来说，这一次的招商会算得上是今年以来碰到的唯一一件值得他们欣喜和骄傲的大好事。
在中国的地面上，以中国人为主，办一次让全世界洋人都带着自己最得意的产品来参加竞争的大会，虽然只是一个新兴大企业为自己的需求而筹备，大部分股东还是洋人，可只要了解情况的都知道，这里头有着数不清的机会其实就是为中国人准备的。
不管是在各大工厂上班的，还是在洋行当差的，还是混政府机构的，多少都了解到，上海有名有姓的厂子，只要没给日本鬼子炸烂的，这次基本都参与进去了，不说别人，只是一个江南造船所和新起来的海装所，两家搞得产品就涉及到了上海工业的方方面面，数量不多，但涉及面广，简直就是一次全上海中国实业界的总动员。
一个月来，不少报纸连篇累牍的都在宣传这件事，无数的市民和外地人络绎不绝的在杨树浦码头外流连游荡，一则寻找工作机会，二则抢先看个新鲜，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被警察和巡捕拦住，远远看去，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巨型塔吊和行车已经可以令人想见，正在搞的是怎样一场宏大壮观的盛典。
世界各地有名有姓数得着的厂家基本都来了，上海租界各大酒店饭店宾馆几乎全部爆满，原本因为战争影响的码头仓库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充实，让东主老板们乐得见牙不见眼，打从内心的感谢带来这一切的朱斌大老板。
被战争摧残破坏的伤痕累累的上海滩，几个月的功夫就恢复热闹与繁华，不去看残垣断壁的闸北，真想想不出这是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模样。
“满上海的人都要谢谢你，我也要谢谢你！”
码头会场中，《沪报》小记者苏慧馨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边为周围把整个江边挤得满满当当，不知道有多少万人的盛景而惊叹，不忘了夸奖旁边西装革履笑脸迎人的朱斌两句。
作为大股东和整件事的主持操办者，朱斌站在会场临时搭建的巨大钢结构会场第二层门口，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参展商，不到半个小时，笑的腮帮子都快抽筋了。
不过这回，他可不是装模作样累得，是真心实意的高兴，看看里面陈设的展品，看看参展商的名单，这次大会的影响力已经空前了，不知道将要孕育多少的商业机会！不但“全球通运物流”会一炮打响，关键是，他有了向全世界展示实力并得到合作的重要窗口！
不过，就在筹备接近尾声的这些天来，从美国培训返回的小美女苏慧馨居然又找上门，几月不见，她显得沉稳干练不少，想必在美国那段时间开阔了眼界，磨砺了意志，又得到《纽约时报》东方时事版的兼职工作，整个人精气神为之一变，让朱斌很是吃了一惊。
这一遭，大方沉稳许多的苏小姐再无初始的窘迫和慌乱，整日穿着制服长裤背着照相机，前后的跟着朱斌采访拍照，公事公办的做派很是令他头疼，却将分寸拿捏得极好。
就像现在，她很自然的站在一旁，抓拍着重要的场景，随口这么一句，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朱斌百忙中看她一眼，见最初那粉嫩青涩的小记者俏皮的眨动浓长的睫毛，露出一丝俏皮，娇憨之态让人心动，不由的胸口一丝热流窜过，问道：“你为何要谢我？”
苏慧馨挺秀的鼻头皱起两道可爱的纹路，煞有介事的掰着指头道：“你看呐，自从专门负责你的报道后，我很快就获得了《沪报》的专栏，现在给《纽约时报》的新闻稿件，甚至比赫尔老师的还要抢手，每一期光稿酬都让所有的同学和同事眼馋嫉妒，若非你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我都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呢。”
“原来我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啊！”朱斌夸张的咧开大嘴，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你只是请我吃顿饭就打发掉，是不是有点小气啊！”
“那你还想怎么着？人家可是女生啊，主动请你吃饭，你不应该受宠若惊的么？难道还有别的念头不成？”苏慧馨果然大方泼辣不少，冲着他一瞪眼，透着一股子凶巴巴的味道。
朱斌耸耸肩，摊手道：“我哪敢啊！如今你苏大小姐可是上海新闻界第一朵鲜花，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就你整天采访我的事，已经有很多人恨不得晚上砸我家后窗玻璃了。”
“哼，夸张。”苏慧馨给他婉转的称赞乐得腮上凹陷两个酒窝，嘴角翘起傲娇的歪歪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八卦的问，“对了，很多人对你那位金发美女助理琼斯小姐很感兴趣，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们的真实关系？”
朱斌嘴角一抽，脑门子上“嘣噔”一跳，用异样的眼神瞥了她一下，心中嘀咕：“这小女生变得够快啊！几个月不见就快朝着小报狗仔队发展了，这种问题都说的如此自然，真是……。”
干咳两声，揉揉鼻子道：“这个问题嘛……涉及个人私隐就不要问了吧？你看，又来客人了，我要忙了，哈哈，改天再谈这些好吧？”
打个哈哈抽身就走，迎上满面红光的王助一行人，热情的握手招呼。苏慧馨气的一跺脚，咬着嘴唇恨恨的嘀咕：“狡猾的家伙，我就不信挖不出你的底细来！”同时也为自己的大胆略略吃惊，胡思乱想片刻，赶紧摇摇头摆正心态，投入工作。
“禹鹏兄，一切都准备好了？”朱斌热情的拉着王助的手，与众人寒暄过后，关心的问道。
王助有力的一挥手：“全都妥当了！改装过的两架水上巡逻教练机全都就位，新作的那架舰载改姓也试飞过，性能完全符合你的设计。”
“那就好啊！”朱斌放下心来，这次能不能当面给波音一巴掌，他们的准备是关键，不能出一点纰漏，又问，“我给你们找的试飞员怎么样，还满意么？”
王助使劲点头：“何止是满意！那个叫恭郎的小家伙胆量不比你小，技术之高几乎是我们平生仅见！天生就是吃飞行这碗饭的天才啊！多亏了他，才能这么快就定下来。”
“那就好啊！他可是我预定的未来航空兵领队呢。”小兄弟受到夸奖，朱斌脸上也有光彩。
领着王助往轩敞的大展厅里面走，王助看了一眼关注着这边的苏慧馨，挑挑眉毛笑问：“我说汉臣，你和那位苏家小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怎么好把人家撂在一旁不管呢？”
朱斌咧咧嘴，没好气的道：“禹鹏兄，我们年轻人的事，您这位大叔级别的就不要掺和了吧？”
王助瞪起眼来，嗔道：“我哪里像大叔了？老哥才三十几岁，风华正茂，有你说的那么老么？”
“虚岁四十了！”朱斌嘴损，毫不留情的揭露他底细，两个差十几岁的家伙逗起嘴来，引得旁边王孝丰等人一阵大笑。不时转头去看苏慧馨，把个小美女看的莫名其妙，一阵脸红。
说说笑笑进了会场，朱斌指着一群正围成小圈高谈阔论的美国人道：“波音的老威廉亲自带队来了，看样子是志在必得。你老哥是不是先去打个招呼？”
“去，为什么不去？！”王助面色一沉，目光之中闪过一抹阴冷，沉声说着，离群大步的走过去。
朱斌咧开嘴无声的一笑，紧随其后跟过去，到了近前，抢先用夸张的声调喊道：“啊！亲爱的罗伯特，终于又见到了你了，你还好么？”
一名年轻人闻声吃惊的转过身，正是数月不见的罗伯特.肖特，此刻的他一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衬上二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好年纪，英俊的脸庞，一丝不苟的发型，显得风度翩翩，潇洒出众。
见朱斌大张着双臂走过来，他略显尴尬的犹豫一下，上前两步使劲的拥抱，互相用力拍打着后背，而后握着手说话。
朱斌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赞道：“看起来你过的很不错，是不是升职了？”
肖特点点头，瞥了一眼旁边那位头发灰白的半大老头，道：“是的。这还要感谢你的帮助，让我成功获得了中国空军的订单，只是对于你跟公司合作的事，我很抱歉。”
帮着中国空军揍了日本一顿，击落四架战机，功勋卓著的肖特获得一枚勋章之后，在日本强烈抗议下不得不载誉回国，得到朱斌承诺的12架波音218战机订单，总数30万美元的业绩让他一下站稳了脚跟，带回公司的多项改良意见和专利技术更受到重视，马上就获得升迁。
只是没想到，朱斌到了美国后，他兴冲冲的引荐合作，却因为公司的生硬傲慢搞砸了，为此他觉得很是愧疚。
朱斌不在乎的耸耸肩：“那不是你的责任，毕竟你只是个负责中国市场的销售经理，没有权利决定那么大的事情。不过，你能来参加招标会我非常高兴，等忙完了，我们好好喝一杯？”
“没问题。”肖特是个直率的人，不善作伪，点头答应，然后准备给他介绍旁边的同事和上司。
就在此时，王助已经跟那半大老头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冲对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王助道：“波音先生，很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威廉·爱德华·波音疑惑的看着他，足足有十几秒钟后才恍然想起来，惊讶的叫道：“喔！上帝！真想不到居然又见到你了，亲爱的王，你好！”
十五年没见面，昔日二十郎当岁初出茅庐的天才华人工程师，如今不但鼓出了小肚腩，头发都稀疏不少，脸上也有了皱纹，若非印象太深刻，威廉差点都没认出他这个一手托起了波音的功勋之士。
王助艰难的**一下腮帮子，肢体僵硬的与他礼貌的拥抱一下，而后拉开距离，打量着这个虽然精神饱满却已经鬓角斑白的老东家，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
波音先生却似乎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完全一副与老朋友久别重逢的热忱模样，欣喜的笑着说：“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太好了！亲爱的王，你也是来参加这次招标会的吗？嗯，代表的是哪一家公司？”
在他的印象中和这些年陆续听到的消息，这位技术高超的昔日伙伴除了和飞机相关的工作，不会做别的，这次能来，肯定不是看热闹那么简单。
“柯蒂斯中国联合飞机公司。”王助慢慢的，一个词一个词的说出来。
威廉.波音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盯着王助用不敢相信的口气问：“你是说，柯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