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千令部族Ⅴ

  冰稚邪再次询问:“你们部族为什么会给孕妇种上浣血藤?”
  “不种浣血藤,他们会被胎魔附身啊。到时候胎儿,母亲全都会死。”昆如是说。
  “胎魔!?”冰稚邪听说过一些偏远愚昧的地方,总是对无法解释的恶性事情冠以魔魅作祟、附身的传说。因此他听到‘胎魔附身’时就往这方面想:“你说的胎魔附身是什么?能形容一下吗?”
  昆不解道:“你对胎魔感兴趣为什么?”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词汇语言向冰稚邪描绘起来。
  原来,在千令部族怀孕的女人,很容易陷入一种类似于心悸、多梦,在梦中容易梦见可怕事物,而无法正常入睡的症状。梦中她们肚子里的胎儿化身成可怕的魔鬼,对自己的母亲进行残酷的折磨摧残,让母亲终日陷入无比的恐惧当中。不但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里恶魔般的胎儿会在梦中一点一点掐住母亲的脖子,使母亲渐渐无法呼吸,最终窒息而母死胎亡。部族的人认为这是被‘胎魔’附了身,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部族里的孕妇们,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出现胎魔附身的情况,具体什么样的孕妇会被胎魔附身她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每十个孕妇里面,一般会有六至七名孕妇会被‘胎魔’影响,而且不是这次怀孕没被胎魔附身,下次就不会,会出现‘胎魔附身’是完全不确定的。
  冰稚邪说:“所以你们就用浣血藤的方法,来保住孕妇母子的命?”
  昆点头:“当族里的孕妇出现‘胎魔附身’的症状时,族姥就会用她培养的浣血藤救她们。浣血藤能控制我们的行为,不被胎魔影响。族姥还说,浣血藤能疏导肚子里的胎儿和母亲体内的血液流动,不让会母亲和孩子窒息而亡。”
  冰稚邪听到此处目中一闪:“疏导血液~!”他回想刚才在石室看到的四具女婴尸身,乌黑发青的症状确实像缺氧窒息会产生的状况。
  昆说:“浣血藤不能保住每一个胎儿,但能保住母亲不会死去。”
  冰稚邪立刻问道:“只有你们千令部族的人会这样吗?”他马上想到木楼那对夫妻应该不是千令部族的人,但妻子洛兰也受到了同样的状况。
  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附近是我们千令部族的地盘,其他部族都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不敢来侵犯。因为千令部族的女人是最厉害的勇士!”
  “那昨天的事呢?”
  “……”昆有点惭愧,说:“昨天不一样。十几天前我们在很远的地方袭击了突然出现的一群外族人,可能是他们联合别的部族来报复。但是他们不敢留下来,因为他们害怕我们。”
  “应该?”冰稚邪眯起了眼睛:“你是说附近很大的范围内都没有其他部族的人存在,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昆说:“他们不敢来犯,这里所有的山川河水都是我们千令部族的领地。”
  冰稚邪若有所思道:“我想他们可能不是不敢,而是……真的不敢。”
  “你在说什么?”
  冰稚邪道:“带我去见你们的族姥,我想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更多。”
  昆不高兴道:“你太无礼了!我们的族姥,不是你这个男人想见就可以见的。现在我单独跟你说话,已经……已经是给你很大的恩赐了,你不可以贪婪的要求更多。就算你帮助过部族,部族的法则也不会宽恕你的罪责!”
  冰稚邪问说:“你不是说我是什么‘族亚’吗?那是什么,难道不是一个有地位的称呼?”
  昆愣了一下,说:“‘族亚’是千令部族中最有地位的男人,可是只要是男人都是低下的眷奴。男人向女人提出要求是不被允许的,‘族亚’在这件事上也不可以。”
  冰稚邪心想,这个只生女婴的部族,这个被所谓‘胎魔附身’的部族是否就是那只黑猫指引他来的目的?黑猫是想让他解开这背后的谜团,帮助这些人得到解脱吗?
  有些生气的昆看见他认真的在夜下思考,旁若无人的思索着什么,自己眼中看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了,她说:“我可以带你去见族姥,但你不能要求更多了。再多……再多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说这话时,刚强的昆不禁露出了小女人般的神态。
  冰稚邪随口应了声好,并没有注意到她神态的变化。他仍在想着浣血藤疏导血液的这项功能。
  来到部族内,大部族千令部族的人都已安睡,老态龙钟的族姥在族人的搀扶下步入了原始的部族大厅。昆将冰稚邪所问过的问题向族姥述说了一遍,族姥点着头,如两条细缝的目光锁落在冰稚邪身上:“年轻的小伙子,你为什么对千令部族的事这么感兴趣?你想对我的部族做不好的事情吗?”族姥的通用语说的比昆标准多了。
  “当然不是。族姥,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能看出我不是为害千令部族的恶人。”冰稚邪说:“我探寻这些问题的目的,一是出于好奇。二是因为我觉得千令部族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胎魔附身’,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我还不知道,但我想弄清楚。”
  族姥说:“你知道吗,千令部族在这里已经生存很多年了,我祖辈……祖辈的祖辈……祖辈的祖辈的祖辈,她们一直生活在这里。胎魔的恶咒从一开始就有,这是我们千令部族的宿命,只有浣血藤能拯救我们。”
  冰稚邪道:“你与外界部族的人接触过,应该知道其它部族的人与你们不一样。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群只会生女孩,也从没听过什么胎魔附身,我想这一切都有根源,不是什么宿命。”
  昆瞪着冰稚邪怒道:“卑微的男人,你不能质疑族姥的话。”
  族姥没说话,沉默了。
  冰稚邪心想千令部族的人对外界的认识和自己对外界的认知可能有很大的不一样。她们部族世代生存于此,从来没有出过这片山川,可能她们对外的了解仅仅只是势力最远端的五、七个人口稀少的小部落。这位族姥自称去过外面的世界,却不知道她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具体是指哪里。自己也许该换个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族姥,我的意思是说,胎魔可能就存在于这片山川之中,如果能找到它,或许能彻底的将它消灭。”
  这话说完,族姥细小的眼睛睁开了一条明显的缝:“你说胎魔的恶咒并不是一直存在我们的身体里,而是在外面?”
  “族姥,你们一直认为胎魔从出生伊始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吗?”冰稚邪道。
  昆说:“难道不是吗?它们随时会苏醒。”
  族姥却说:“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胎魔在我们千令部族的身体血液里,那外来的那个女孩不会也被胎魔附身。”
  昆恍然:“对呀,那个外来的女人也受了胎魔。我为什么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族姥说:“也许胎魔真的是存在于我们身体血液之外,也许找到它就能真的永远的将它消灭。小伙子,你能找到胎魔?”
  “我可以试一试。”冰稚邪说:“但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昆不等族姥说话,迫不急待的问:“你要我的战士怎么协助你?”
  冰稚邪道:“我想知道附近一带你们所知所有部族的地点位置。”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昆总是对外人抱持着警惕和多疑,仅管这样的多疑实在没必要。
  冰稚邪说:“我要确定胎魔存在的范围,并向其它部族询问相应的情况。”
  族姥点头说:“昆,可以告诉他。”
  冰稚邪又道:“另外,我想知道种了浣血藤的孕妇拔掉浣血藤,会发生什么。”
  “她们会死。”族姥说的直接简单。
  冰稚邪问:“怎么个死法?”
  “在痛苦和恐惧中窒息而亡。”族姥说。
  “是窒息!”冰稚邪点点头:“拔掉的浣血藤还可以再种上去,保住她的生命吗?”
  “需要再种一根新的浣血藤,时间长了可不行。”族姥说完反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冰稚邪说:“我想亲眼见识一下,拔掉浣血藤后孕妇会处于什么状态。”
  这时,族群里有不少人都醒来了,她们好奇的来到大厅周围,一个个交头接耳,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熟悉的人也出现了,她是冰稚邪昨天救治过的恰,她看了一眼冰稚邪,艰难的爬到石榻边向昆询问着什么。
  昆跟她说了很多话,周围的人都哗然起来,诲莫如深的将目光投向这个外来的稀罕男子身上,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这些人当中不少都是昨夜冰稚邪救治过的人。
  族姥从石榻上站起来道:“小伙子,你知道吗?胎魔是我们最敬畏的神灵。说出这样的话,你本该被处死。更何况你还是个男人。如果是当年的我,你已经犯下死罪了。”
  “那现在呢?”
  族姥道:“自从有了浣血藤保命的方法,让我和我的族人们知道胎魔并非不可以对抗的。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如果真的能消灭胎魔对我族人的毒害,你将成为千令部族最尊敬的人,我们也将奉你为神明。可如果你做不到,甚至惹怒了胎魔对我们的祸害,你将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什么代价?”
  族姥身上忽然涌起魔力波动,冰稚邪脚下亮起了诡邪的光阵。接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段黑不溜秋的东西:“这是蛀心巫。吞掉它,如果你做不到你承诺,你将万劫不覆。”
  冰稚邪感知到脚下的魔法光阵暂时对自己没有恶意,因为也没有脱身出去,他说:“是我想帮助你们,为什么还要我付出代价?”
  族姥说:“因为我们赌上了整个千令部族再向神灵对抗,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很可能会受到胎魔降下来的灾难惩罚。我们想摆脱胎魔的毒害,所以我们愿意付出代价。而你必须得有所承诺,我不能让你将全族人的风险当做一片轻飘飘的云彩。”
  冰稚邪觉得有点可乐,但他还是很严肃的说道:“族姥,你担心的危险根本就不存在。”此时,冰稚邪对‘胎魔’的存在有了一定的判断,可能是有什么因素引起了范转内的人类会受到‘胎魔’的影响,但这个‘胎魔’绝不会是她们信仰的鬼神。
  族姥很生气,她解除了魔法道:“你如果不愿意承担惩罚的后果,就不要提帮助我们的事!”
  冰稚邪知道对这类十分固执,脑中拥有深刻迷信思想的人来说,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她们就像信仰宗教的人,外人看来那些所谓的神与魔都是想像出来的虚幻之物,可信者却将这些虚幻当成无比敬畏的存在。冰稚邪现在要她们做的,就好比让一群教徒去和他们心中最害怕的魔鬼作战,他们虽想摆脱‘魔鬼’带来的恐惧,但也不愿意平白被人戏耍。想要她们真的认为冰稚邪是在帮助她们打败‘魔鬼’就得取得她们的信任,而这个信任就来自于族姥手中的‘蛀心巫’。
  其实冰稚邪完全不需要对她们承诺什么,他可以单独去调查了解这件事,自己去找到所谓的‘胎魔’,并想办法将其消灭。这些千令部族之人的信任与否,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没错,他确实可以独立去做这件事,而且他心里的打算就是这样。
  可是当他看到周围一双双殷殷期切的目光时,冰冷僵硬的心一下子软了。类似的目光他以前也见到过,但彼时的心境和此时的心境却大不相同。彼时的他,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苦无依的人,他将自己的心孤立在世界之外,对所有人冰冷,对整个世界冰冷。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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