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时叩窗隔(一)
更正一下,二十六章是有别于太宗与太上皇,让我写成了有别于太宗与高宗。蒙面渐愧。再说郑女嫁商,应当写得很客观,迫于威势太原王家嫁女给来俊臣,巨贾王锷善理财,附于太原王家王翃为从子,自此以婚阀自高。再有一例,李敬玄巅峰之时,以清名与权势显于世,李家收其族,也是为了壮大家族的。五姓七家婚姻之高当时人称为蔽云遮日,也就是天子家的光彩都被蒙蔽住了。为了家族,为了财源,若是做一些变通,也不是不可以的。主角虽知难,可意义确实非同小可。
狄仁杰一行人赶到事发地点,天色已经破晓,没有大亮,可东方已经出现一些细微的紫霞。雀儿还没有起来,只有一些清凉的晨风,在人身上吹拂,四下里十分安静。
侍卫却在四周不停地巡逻,有的还从山林里钻了出来,大约是夜晚分守在林间的各处,看到天色已亮,又有大群侍卫到来,一颗心才放下来,从林间出来,因此,身上还披着许多晨露。
除了这些侍卫外,还有一些来客。是缑氏县与偃师县的各个官员。
这条山道大半属于偃师县管辖的范围,但有一部分也属于缑氏县管辖的。
理论上李威这一行,安全是属于侍卫的责任。事实为了不扰民,李威并没有通知各级官员,我明天去何处,后天去何处。那样的话,各地官员为了面子工程,必然做一些准备。不扰民也会扰民了,而且再三的戒告百姓,也看不到真相。但也不是随心所欲,在东宫与一路上,李威心中做了安排。
所行做得算是不错。
但各州县官员不可能一点都不管不问,皇帝出巡的大约方向还是能猜出来的,于是提前戒告百姓,捉拿州县境内的盗匪,盘问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也省怕出事的。
李威从荥阳回来,偃师县与缑氏县官员都派了人手,搜查了山道的两侧。然而终是人手少了,又没有权利动用官兵。因此出了这档子事,听闻后,两县官员吓得面如土色。也连夜赶了过来,没有睡好,此时脸色疲惫之极。
见到了狄仁杰,知道狄仁杰是皇帝的头号心腹,立即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狄侍郎,我们也不想啊,人手少了。”
“各位使君明公,莫要慌张。陛下是讲道理的,况且也没有出事。各位,还是先就着山溪的水,将脸清洗一下吧。”
“是,是。”
皇帝还在睡觉,不敢打扰,一个个又蹑手蹑脚来到山溪边,就着清凉的溪水,将脸抹了一下。然后再次盘坐于地,等李威醒来。
只等了一会儿,一个太监从帐蓬里钻出来,尖着声音说道:“陛下有旨,传狄仁杰进谨。”
“喏。”
狄仁杰带到李威大帐,其他人让李威打发出去,挥手让狄仁杰坐下,说道:“狄卿,当时你反对我出巡,此行可否扰民?”
“陛下,当真没有扰民?那么为何外面有这么多官员?”
李威嘿然,只好说道:“但不管不问,如何知道民间疾苦?”
“陛下,似是如此,然而陛下不察民间,也将民间的疾苦放在心上。若是子孙不肖,就是察民间疾苦,也不会放在心中。相反,很有可能因为某些媚臣的进谏取悦,能成隋炀帝下扬州之举。”
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给,不过老狄说完了心中也十分畅快,这是明君,臣子才敢这样进谏,自己很早想的不正是这样么?
算不算有点用心不纯?
李威很不服气地说道:“非是如此,此次,我不是为了散心,我想大修水利,增加耕地,江南准南道太遥远,没有办法去,最少看一下河南诸州,心中有一个数,才能做决策。”
“算是如此,然而陛下为什么带上两位殿下、公主,与几位妃嫔?”
“他们是我的家人,关在东宫之中,适当地出去看一看,又不是出去享福。”
“那也错,既入东宫为妃,享有东宫的荣耀与权利富贵,就必须耐得住这份寂寞。”
对此李威不同意,可狄仁杰所说的,是眼下时人的观念,辨解不得,只好说道:“还有,我此行,去了荥阳郑家。”
“陛下,怎么说?”
狄仁杰也听到了,心中对此十分关心。谈得好,利国利民,谈得不好,开罪了郑家,有可能能开罪整个五姓七家,现在皇帝帝位也不能称为稳固,对皇帝很不利的。
李威将大约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与郑家二房的老祖宗商议了一下,只能算是达成了一个意向,不算拍板。也想这些心腹干臣,为自己群策群力,补漏拾遗。
听了后,狄仁杰说道:“这件事,陛下办得很圆满,大出臣所料之外,不过最后一件事画蛇添足了。”
指的是强行让郑家嫁女给梁金柱。
在狄仁杰心中,商人地位还是低贱的,李威认为梁金柱出了大力。可是狄仁杰却认为梁金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却是很找。没有梁金柱,还有其他的商人。沾了陛下的光,看一看现在梁金柱如何,得了官,又得了财,马上又要得郑家的女子。就是自己,都不敢替儿子向郑家迎亲。
而且在狄仁杰心中,五姓七家的地位还是十分崇高的。
又是观念的碰撞,李威不同意,可也没有辨解,岔开话题说道:“狄卿,那些人可靠吗?”
“陛下请放心,这一次臣安排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人手,皆替臣出过大力的。不但十分机灵,忠诚度也能相信,而且口风很严。臣打算等陛下大局安定下来,将这些人破例提拨成两京的低级官吏。不知可行不可行?”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样大家才能有进取警戒之心,有何不可?况且草莽当中,未必没有人才。昔日,西汉三杰,除了张良是韩国贵族之外,萧何与韩信皆是低层官吏,或者末落之辈,更不要论曹参、樊哙等人。有的人只要适当的打磨一下,说不定还会是国家的大才。”这是大道理,没有这个承诺,这十几人心里不会很安。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件事,我略略有些后悔。”
“臣倒是很同意,陛下这样做,臣私自估猜,要么为了提拨有用之士,要么为了国家社稷谋事,要么是拨除一些不好的外戚。无论那一样,对国家皆有好处,也是造福于百姓。虽略有不当之处,最终用意却是好的。”
又是观念不同的碰撞。
宁肯李威这样的安排,并且主动配合,撒一个弥天大谎,也不愿意梁金柱娶郑家女,更不赞成众妃出巡。
“既然侍卫到来,那么我要洗梳出发了。”
“喏。”
狄仁杰退下,两县官员立即过来询问。说道:“某说了,你们不用担心,陛下连问也没有问。”
这些官员还是不肯离开,直到李威洗梳完毕,走了出来,让他们回去,这才回去。
这一次众侍卫更加小心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渡过洛水,顺着北道,直奔洛阳。路过了白马寺,可没有进去。但到了那个皇庄时,李威逗留了一下。几年过去,这个皇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治与武则天偶尔来散散心,于是官员修了一处小行宫,几个小凉亭。加上沼泽已经遍布莲藕,芋头,山坡上长满了葱葱的苜蓿,以及果树,几年下来,果树都挂枝了,到了八月,满枝头皆是金黄的柿子,红彤彤的苹果与雪白鸭梨。
又有大群的鸡鸭满山遍泽地跑与游嬉。
风景独好,唯一不美的是今天刮了一些儿风,能闻到山坡那边养猪的地方,传来的猪粪味道。
当年李威投资下去,按理说是有很高的经济效益的,然而李治经常来,每一次来排场都不小。没有算账,算下来肯定是亏本的。不过还有着积极的意义,全国各地,有许多人家在学习在反思。
这就是思路的作用。
也是因为种种,包括这个农庄,让许多大臣对李威倾心。
转了一会儿,又出发了。
到了洛阳,文武百官出了城门前来迎接。
朱敬则问道:“陛下,可否捉住了凶手?”
“朱少卿,何谓凶手?没有出人命,又何来凶字之说。说不定是那一个百姓在壁顶上摆了一些石头有用场的,正好听到我回来,怕发生误会,于是丢下这些石头逃跑了。”
“怎么会?”
“家和万事兴,国家也要和啊。”
这一句话很无耻,连裴炎都不由地擦汗。但是一个动向,李威不打算严格追究此事,相关的官员才松了一口气。不然查出来还好,查不出来自己都要倒霉的。就是查出来,也未必见到好,敢向皇帝动手的,就那么几个人,皆不是自己所能得罪的。
“各位,皆回吧,我要去上阳宫请安。”
裴炎眼睛一闭,心想,请什么安?大家都亮出牌了,赢了多少钱,输了多少钱,要到上阳宫去算一算账了。
率领着各个官员回去,此时接近傍晚时分,除了值夜的极少数官员当值外,大多数官员将李威送到了天津桥各自回府休息。东宫几个妃子与李显等人也各自回到各自的皇宫。
李威则在无数官员牵肠挂肚下,来到了上阳宫。
李治病还没有大好,见到是武则天。武则天等李威行过礼后,说道:“我儿,这一行可否吃了辛苦。”
“启禀母后,对儿臣来说,不算辛苦,倒是小妹与两个弟弟,吃了一些苦。然而意义非同小可,让他们知道民间的疾苦,以后也能节约一些,扬我皇家宗室名声。”
“你用意也不错,天色也晚了,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道吃过晚饭吧。”
“儿臣岂敢不遵命。不过父皇还没有看到,儿臣这一路所行,看到许多人家家中生活贫困,然而一家人相处和睦,其乐融融,儿臣羞愧不止,能不能让儿臣看一看父皇?”
李首成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你知道就好,为什么要一再针对太后的外戚?
这是他的想法。
武则天脸上却堆起了一团乌云。
李威不是这个意思,回来了就谨见,谨见最终目标为了谈,为什么不母子二人将事情谈妥,要加上李治,也是李威对武则天不大放心。自己无意撞到武承嗣的那个管事为非作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母亲呢?一次次轻巧的化解。
李威心中终于产生一份担心。
父亲不管事了,可是影响力却在。甚至只要父亲发一句话,母亲能变得一无所有。就象后世赌钱时的诈金花,豹子是天牌,二三五什么都不是,可专管豹子。
有什么事,不能仅与母亲谈,有可能最后什么事都做不了,不如当着父母二人的面谈。
做武则天的儿子未必很快乐,可只要头脑清醒,却有一门好处,智慧能飞快地增加!本来李威一百一的智商,现在最少能达到一百二十几的智商。
武则天不喜,但怎么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