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八为报倾城随太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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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和白健生谈话的时候,我们蒋雨岩将军也在和方旭初将军商议对策,根据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局势最终制定了一套作战方案。尽管我参加了整个作战过程,但没有直接看到这套方案,现在回过头来看,不外乎就是“先进后退,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围而歼之”十六个字。
  所谓“先进后退”,就是我们先派一支部队前出到光化、谷城一带,与鄂军试探性接触,然后渐次后撤,一方面示敌以弱,让他们生出骄纵之心;一方面通过不停骚扰,迟滞鄂军向郧阳进军的行动。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因为每拖延一天,从陕西过来的兵力就多上一分;如果拖得足够久,甚至四川弟兄也能赶上这场战斗,那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兵力不足了。此外,我们陕军士兵和安插的湖北将校团军官也需要时间磨合,否则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很容易不战自溃。蒋雨岩将军也考虑到这一点,选定我们三营和军令司卫队一部作为前出部队,通过战斗来加强相互之间的关系。
  白健生接任排长的当天晚上,每个排的教员就在课上讲述了此次援鄂的前因后果,并宣布了标部制定的一系列注意事项,比如服装要改穿鄂军军服,而不能穿迷彩服;武器要改用汉阳造,而不能用中工1911式步枪;头上不能戴钢盔,而是要戴鄂军的大檐帽等等。总之在正式围歼进犯鄂军之前,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陕军出现的痕迹。
  鄂军军服、汉阳造、大檐帽之类的物资倒很好找。之前他们打下均州的时候缴获了一部分,军令司卫队还可以让给我们一部分,足够我们使用。但问题是我们的士兵习惯了钢盔。再戴上大檐帽后,发现它不能防弹片,心里老觉得不踏实。平时使用的中工1911式步枪是10发固定弹仓,可以连发;汉阳造的弹仓只是5发,还不能连发。习惯了中工1911式步枪的陕西娃子感觉汉阳造特不顺手,扣完五下之后老觉得还能再扣五下。这些习惯都要赶紧改过来,否则在战场很容易送命。
  8月11日早上。我们三营和军令司卫队一部换装完毕,分两路向光化、谷城方向。营长鹿锺麟命令我们第二队作为前卫,在前面搜索前进。前两天还好。大家有惊无险;第三天我们绕过光化县城继续前进,结果就走没多久,就和来犯的鄂军遭遇上了。
  本来我也非常紧张,手心不断冒汗。但听到前面尖兵枪声的那一刻。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排长白健生久经战阵,听到枪声之后迅速扫视了一下周边地形,不待队长命令,便命我率1棚士兵占据道路前方左近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山头,留下2棚、3棚等待营长和队长命令。
  我到了那里才发现,这座山头虽然不高,但在周边算是一个必争之地,因为它临近道路。又略高于附近其他山坡,在山顶上可以直接俯瞰前方来敌阵地。我们十多个人气喘吁吁爬到山顶。留下一个人观察敌情,其他人抡起工兵铲就开始构筑工事。
  可能是大敌当前,大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卖力,构筑的工事更稳固,挖掘的简易单兵掩体也更标准,丝毫不用我督促。我选择一个视野开阔又相对隐蔽的地方挖好了卧姿散兵坑,然后摘下手榴弹放在顺手的位置,趴在坑里端着汉阳造开始向敌军方向打量,只见对方也在抓紧时间抢占有利地形、疯狂构筑工事。
  刚才那一枪是我军尖兵发现敌人尖兵时发出的,其实双方前锋部队至少还相距三四里路。枪声一响,双方都立即停下脚步开始构筑阵地,所以短时间内反而陷入大战前的平静,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电闪雷鸣酝酿情绪。
  这时营长带着卫队来到我们山顶,举着望远镜观察片刻,然后命令道:“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构筑阵地!命令全营迫击炮立即对当面阵地10发急速射,然后对敌的第二队自由炮击,以不超过三分之一个基数为度。”
  当时营长就在我旁边,而且我们棚正好有一门60毫米迫击炮。我听到命令之后立即命弟兄们开炮,半分钟后迫击炮弹带着特有的闷响声,呼啸地落在两公里外敌军阵地上,“轰—隆——”一声炸开,远远地升腾起一团白烟,其中还夹杂着被撕成碎片的岩石、草木乃至人体。
  这是我们陕军入鄂以来第一次炮击,这声炮响就像是个信号,随后我军阵地上迫击炮声陆续开火,发射声、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当面鄂军应该没想到我们居然有那么多门迫击炮,整个当面阵地上的士兵都没有及时构筑防炮阵地,一下子被我们的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死伤惨重。
  但鄂军也不甘示弱,很快就组织仅有的几门山炮和迫击炮对我们进行报复性炮击,尤其是我们这个阵地,更是炮弹照顾的重点。我们棚的一名陕西新兵趴在散兵坑里缩成一团,我刚想去鼓动他几句,一颗炮弹飞来正好落在那个坑里爆炸,那名新兵被炸得尸骨无存。至于其他阵地,也都陆续出现伤亡。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双方都是用零星地炮击互相试探,很有默契地没有组织步兵冲锋。我知道,对面的鄂军之所以不出击,是想等他们的大部队到来,然后以泰山压顶、狮子搏兔之势冲过来,把我们碾成齑粉。而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并示之以弱,正巴不得他们不过来,当然不会傻到主动发起冲锋。等到深夜,我们在敌军前进的路上埋上地雷,然后乘着夜色撤出了阵地。在我们后方,军令司卫队一部已经构筑好了另一个阻击阵地,我们只需要在他们后面构筑第三个阵地,并替他们压住阵脚便好。
  本来以为第三次阻击是轮到我们出战,谁知道这时候张翔初(张凤翙)协统带着部分陕军也抵达均州,以陕军士兵和安插的湖北将校团军官需要磨合的名义,把我们替换了下去。我们第三营只好退回均州县城休整,这一休整就是四五天。
  听白健生排长说,这段日子里参议院还在为张振武案争论不休,黎元洪则是极力狡辩,反正就是不主动请辞;相反,国务院总理唐绍仪本来事不关己,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卸任;孙中山则邀请黄兴、黎元洪北上,与袁大总统、孙先生商议国事,但黎元洪似乎不太乐意离开湖北。
  当然,我最关心的还是当前的战事进展。可惜我只是个小棚长,只能从白健生口中询问一点消息。白健生消息非常灵通,远至北京城里的官场纠纷,近到数十里外的战场风云,他都了如指掌,简直和三国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有得一比,所以我和孙良诚、石友三都管他叫“小诸葛”。——其实我名汝明字子亮也有追慕孔明先生的意思,但和白健生这个“小诸葛”相比,就显得太名不副实了。
  据白健生私下里说,川军刘明昭、尹昌衡部并没有来郧阳,而是沿长江而下,兵锋直指宜昌府。宜昌府驻军只有第七镇第十三协的一个标两千多人,根本不是川军对手,宜昌府很快就被攻下,现在川军正准备攻打只有一个标驻守的荆门州。第七镇统制唐牺支不由得慌了神,一再电令协助季雨霖进犯郧阳的第十四协尽快归建。一旦第十四协归建,我们的当面之敌就只剩下第八镇所辖的第十五协四千人,而我们现在的兵力已经超过六千!
  8月18日,第十四协统领喻洪启迫于唐牺支的压力,只好率兵返回荆门。统领此次进剿行动的第八镇统制季雨霖似乎也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赶紧命令麾下的第十五协尽快后撤,但为时已晚,第十五协被陕军、军令司卫队牢牢围困在汉江、曾河、浪河之间的狭长地带。
  季雨霖闻听消息顿时魂飞魄散,赶紧分别致电黎元洪、唐牺支、喻洪启,哀求相距只有一天路程的鄂军第十四协尽快回援,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谁知得知消息的喻洪启不仅不回援,反而像受了惊的兔子,加快撤退速度,一溜烟逃回了荆门州。唐牺支对季雨霖迟迟不放第十四协归建导致宜昌府失守一事还耿耿于怀,此时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对季雨霖的求救置若罔闻。黎元洪倒是声色俱厉地命令喻洪启解救友军,可县官不如现管,喻洪启逃回荆门州后,黎元洪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逼迫喻洪启叛逃到川军那边吧?
  第十四协的逃走,直接判处了季雨霖和他麾下第十五协的死刑。季雨霖倒也光棍,眼看自己逃不脱,直接率部向我军投降。就这样,我们陕军几乎兵不血刃地攻下了襄阳府,还收编了季雨霖的第八镇,一夜之间成为鄂西北不可小觑的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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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节选自《一个行伍军人的回忆》(又名《刘汝明回忆录》)第四章《巧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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