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张角死,黄巾乱(上)

  中平四年春天,三月下旬的这天,天色临近黄昏中,北方冀州,春日的夜,暗得却比往常要快许多,仿佛还未完全从冬季的阴霾中脱离出来。
  黄昏晕黄,却很快过去,而后、夜幕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丝绸,快速笼罩了整片天空,夜色却又没有跟着一下子便完全无情的压盖下来,而此时的天上不见星辰,却实则是一天中最阴暗的时刻,看着阴沉一片的天色,便让人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毛。
  而同时,在巨鹿县,苍茫太行南麓、巨鹿大地,如今颜色,却是一片惨淡。
  沉痛的氛围笼罩着这方天地……
  巨鹿乃是“大贤良师”张角最早宣扬太平道时候便一直定居的所在,而且张角三兄弟本就是巨鹿人,这里也算是他们的家乡,同时也正是真正发迹之处,在这里遇上了于吉和南华仙翁,得到了那《太平要术》三册,创建了太平道信仰,而后也是在这里引领了天下大势一般,推举了黄巾起义,串联了天下七大州数十个大小郡县,可以说巨鹿这一块地方不只是在张角等人的人生里,就是在整个黄巾军将士的心中、黄巾起义的“历史”中,都占据着一个举足轻重、不可替代的地位,即便是如今成为了黄巾军新的大本营的广宗也是绝对无可替代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是日前得知了广宗已经被朝廷军凌巴所部占领,张角他们唯一想到的却还是朝廷军队占领广宗之后可以对巨鹿行成合围之势,而根据发现附近的平乡等地也驻扎有朝廷军,如今的黄巾军张角这些几乎是最后的残余,此时便就陷入这样一个包围圈中的困境里面。
  当然,和今日这一个打击比起来,之前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太平道“大贤良师”、黄巾军“天公将军”张角,受了重伤之后,却治无可治,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除非神仙显灵,否则就是无药可救了。
  关于张角的伤势问题,黄巾军中观点不一,也有人提出张角可能中了毒的,因为当时战场之上能够看到张角吐血而且吐得还是黑血的绝对不可能只有凌巴一个人,张梁、张宝等领导阶层肯定也知道了,还有离得近的一些将士们,不过大多数人只能是心中嘀咕,但对于张角如今这般,却大多数人都保持了一个比较一致的意见,不管是下毒还是受伤,都绝对和敌方的凌巴脱不了干系。
  凌巴无缘无故做了一次替罪羊,他确实不知道的了,估计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事情这些议论都是影响不到他的。
  巨鹿县今夜,注定不得安宁
  张角此刻就仰躺在巨鹿县某处,一张床席上,他的脸色白如金纸,而在他周围,却围了一大堆的人,有他的家人,两位兄弟张宝、张梁和女儿张婕,有他的得力属下,孙夏、波才、卜己和廖化等人,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黄巾军将士,挤得进来的、进不进来的,此时其实早已经将这方圆周围为了一个水泄不通。
  不管这其中是否有居心叵测者,不管此时大家各自心里又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管张角之前做了什么不对不好的事情,在此时许多事情烟消云散,而也有许多事情和问题紧跟着冒了出来,只是张角的“病情”很突然性地加重,使得一些情况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此时的张角,却已经绝口不提自己身后之事,大家虽然都清楚他想必是活不长久,可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是后天,他便可能一命呜呼归西而去,但毕竟张角曾经为众人之主、一代枭雄,临死之前却也必须要将这点颜面留于他,不管是什么事情、什么问题,都等到他身后再说。
  不过也不管自己身后会是什么,此时的张角也根本没有了那个心思,或许人到了这种地步,总会有一定的豁达,当什么都看开了的时候,自己身后许多事情的发展变化,反正也非自己所能够掌控,再去想便没有什么意义了,也就干脆不去多想自寻那些烦恼。
  当然,张角肯定是不可能做到什么都看开的,他还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甘,只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得了他了。
  “啊,毁我者,非汉室,乃是你“破军”啊”张角突然仰天无力的咆哮,一下子惊动了保持着统一诡异沉默的周围众人。
  周围人,看着他的动作、听了他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却没有一人能够懂得他口中所言,清楚他心中所想。
  为人最奈何者,非是看不透那红尘天机,而是明明看透了,却又无法改变、无从改变。
  若非“破军”,吾岂能获败?
  若非“破军”,刘岂能兴盛?
  若非“破军”,天下格局焉能至此?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句,若非“破军”,仙翁岂会选择离我而去,黄巾气运又何至于衰败若斯之境况?
  然,如今耳,实际已成定局。
  无力回天
  张角指天良久,眼中的那一抹神采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这却不是他本该拥有的变化,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噗”突然,喉咙一甜,抑制不住、也不想抑制地就喷出一口血来,这一次却是鲜红的颜色,但终究使得他脸色那片苍白中,更多了几分凄厉狰狞;然后,他默默垂下指天猿臂,仿佛是什么断裂开来的声音,在人群中分外响咧。
  “爹……”
  “大哥……”
  “师傅……”
  “大将军……”
  “大贤良师……”
  叫着各种称呼,在场众人都是揪心地看着他们的核心、太平道、黄巾张角。
  张角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慈爱地看着自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的女儿,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待我去也……莫悲且伤,我黄巾一起,天下风云骤变,虽则汉室犹在,如若无物……只是,可惜了我数十载努力,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时耶,命耶?”
  “时耶,命耶……”仿佛传遍千里的天问,众皆默然不语。
  时耶?大汉三百年统治,朝廷**、挤压深重,焉有不败之道理,有何不可为天时?
  命耶?我张角本应平凡虚度一生,却幸遇良人,得传天书《太平要术》,而以至于十数年刻画,无一日不尽心、无一日不竭力,殚精竭诚欲灭汉室,拯苍生于水火,却为何有一彗星横空出世,毁我基业,夺我命门,终使这一切功亏一篑?
  时耶?
  命耶?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爹……”
  “师傅……”
  大汉中平四年春,号称“天师”的张角、死,时年四十一岁
  张角在世的四十余年里,最为辉煌的时刻,自然是其最后四年时光,几乎是以其一人之力,开始撺掇搅乱天下,动摇一国政治根基,然而最终却也只能够落得个身死人灭的下场,终归为一抷黄土,真可谓是时也、命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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