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拔毒
齐衡儿的善,齐容是懂的,可是这份敏感,又着实让齐容多了份忧虑。
身为帝王,宽厚仁和是为百姓之福,可这份宽和敏感若是太过,却是自身之祸,他这一生,实在经历的太多了,他也太知道这帝王位的政治中,容不得过善过情过义之人,单是他此生钟情宝七一人,便不知要顶住多少的压力,以后的路,也必然更加难走,他太懂得一个帝王,需要什么样的性子了。
齐容次日下朝后,特意去了一趟上书房,没有惊动还在学习的齐衡儿,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举一动,一笑一行,都引得这位年轻的君王,唇角微勾。
“皇上,要不要奴才……”
太监的话没有说完,齐容已经抬手制止,沉默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齐衡儿,低声留了一句,回去罢。
昨晚永安宫。
上官清桐回宫后未曾休息,一直到便衣的太监匆匆跑进来汇报了什么,惹得她大发雷霆,几乎周身都是一哆嗦,怒火中烧下,只听到那跪地的太监猛的磕头,
“是奴才没用,奴才没有,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
“没用的东西!你让本宫如何息怒!连两个小孩子你都对付不了,本宫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实在不是奴才不想动手,奴才好容易等那两个孩子到了僻静处,还未曾下手,谁知道来了个会武功的侍女,身上还佩着剑,奴才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只怪那圣上太偏心,居然让贵妃身边的侍女佩剑护卫,这简直、简直是罔顾后宫礼法啊。”
“礼法?呵呵,礼法还不是人定的,成与败,还不都是人做的!说到底,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你都能给本宫办砸了,真不知道养你这么久,还有什么用!至于那个贱人,呵呵,她以为逃得过今晚,就相安无事了么,哈哈哈哈……本宫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的!”
有些发昏的宫殿内,上官的眼珠却异常精亮,甚至亮的有些吓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透着股股凉寒,明明是春末,却让跪地的太监,心底泛寒。
春去夏来,宝七回宫,转眼已过数月,温春已过,柳枝浓翠,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夏季的影子初露端倪,齐衡儿和凌思敬,在上书房的学习,也日上正轨。
宝七不是身量高大之人,因为幼年的缘故,甚至有些身娇体弱,不过这几年也都调养的差不多了,却始终也胖不起来。
可今年夏天,宝七却觉得自己格外的怕热,尤其这还是初夏,宝七每每泛热,便觉得有些目眩头晕,需要好生休息才能恢复,周身却是一派汗渍,凉意习习,又涌来困倦之意。
宝七不是没怀疑过别的问题,她请来御医给自己看过数次,却也没瞧出个什么端倪,接连数位,都只是告诉她有些气虚肝热,调理一下便可,再无其他。
哪怕是怀孕的消息也好,可是连怀孕都不是,宝七自己知道的那点儿医学常识,也是不够的,想来想去,也便跟着御医的药调理了将近两个月。
时间一久,宝七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请御医来给自己瞧了,反倒显得自己矫情,想想也是,这身子自小受尽磨难,底子里肯定是比常人虚弱许多,在调理也调理不出什么,宝七虽说重活一世,却实在是有些悲观,过一日便算一日,有她爱的人,有爱她的人,她这一生,终归还是知足了。
皇帝的政务越发繁忙,这几年战乱虽平,可四处残留的乱党匪徒,却从未平息,尤其是在这休养生息的年岁之间,对平乱的决策也显的尤为重要。
国家百费刚兴,先帝嗜战,留下来的各国矛盾,也不是短短几年就能修复的,目前百姓安乐,又实在不宜开战,齐容也是凭借当年平乱的强硬手段,稳住外局,平息内乱。
而朝政之上,又有党派纷争,上官相一派根深蒂固,新派年轻气盛,还有不少观望党左右逢源,要想稳住这一派局面,还要在这些党派中逐渐剥离自己的力量,削减党派内斗而不能太过,实非易事。
这日齐容约了公孙来宫内谈事,到午便留下来一起进膳。
说起公孙,当年一路辅佐齐容长大成人,甚至部署各方势力,直至齐容登位,功劳绝不亚于上官谦,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上官谦留在朝堂,甚至女儿入宫为后,而公孙,坚决拒绝了齐容的一切封赏,甚至只身游荡,连名字都未曾让齐容留下半句。
不过每逢一段时间,他若路过京城,或是齐容有事寻他,也总能将人传唤进宫,二人亦师亦友,公孙虽不在朝堂,齐容却也愿意相信他,商讨一些朝堂大事。
从御书房出来,两人便在盛乾宫内殿坐谈聊天,许久未见,还是有不少可以说的东西。
公孙同时给齐容看了看脉象和身体,这也是他每年都会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齐容早年间佯病食毒,后面虽然用了解毒之药恢复身体,但是多言累积的毒素,岂是一朝一夕便可尽数除去,这些年也靠着公孙尽心尽力,几乎拔尽毒素,把未来的隐患降到最低。
而齐容最担心的,便是这毒素,对孩子的影响,他实在不想把自己这一辈的罪孽,积压到下一代身上。
内殿里遣退众人,公孙给齐容足足看了一炷香的脉象身体,才终于在沉默中拱了拱手,
“老道恭贺圣上,皇上体内残存毒素,几尽全除,对未来的皇嗣,绝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皇上放心便可。”
听到这里,齐容担心多年的东西,终于落地,心中无限感慨,尤其是想到现在的齐衡儿,更是愧疚万分,也加重了他对这个孩子的疼惜。
原来这齐衡儿的出生,虽属意外,却也是惊喜,可这惊喜之外,也有无尽忧愁,令他内心煎熬,忐忑多年,历尽千辛,才去了这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