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锉心刺骨

  “不要找任何人,也不要向任何人告诉我的情况,包括奥兰斯利和奥尔登!”
  一走回自己的家,战侠歌就倒在了地上。豆粒大的汗水,不停的从战侠歌的全身涌出来,波娜卡简直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战侠歌这样一个坚强的男人,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他的身体蜷曲成一团,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颤抖。
  波娜卡只能解开战侠歌身上的衣服,用沾着清水的棉布不停的在战侠歌的身上擦拭,用她从来没有这么和男人的身体接近过的双手,不停的在战侠歌过于紧张的肌肉上笨拙的按摩。希望能够稍稍缓解战侠歌的疼痛。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能自抑的从波娜卡眼睛里奔涌出来,在她精致得无懈可击的脸庞上划出两道泪痕后,狠狠坠落到战侠歌的身上。棉布上的凉水,与波娜卡炽热的眼泪混合在一起,随着波娜卡的双手,在属于少女的关怀与生涩的温柔中,不断在战侠歌**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扩散,慢慢化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少,痛极、累极的战侠歌,终于睡着了,而同样累极的波娜卡,也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睡着了。
  这一夜,两个并排躺在两张床铺上的人,他们的双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
  这一夜,战侠歌睡和很不安稳,他在睡梦中,不停的呻吟,不停的说着梦话,他翻来覆去,他辗转反侧,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少了一块什么。让他空荡荡得难受,却又无法把这种难受和郁闷发泄出来。
  当这一夜终于缓缓度过,清晨的阳光再一次倾洒进战侠歌他们的房间,战侠歌习惯性的清醒时,他看着波娜卡紧紧抓住他的右手,和仍然捏在左手里的棉布,他沉默了。过了好久。战侠歌才慢慢的,用最轻柔的动作,解开了波娜卡的手指。
  战侠歌慢慢的,重新穿上了那件已经有了三四个弹洞的防弹衣,在上面又披上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衣,扛上了那枝ak自动步枪,抓起了一只到农田工作时需要的铲子,再顺手从篮子里找到一份当作早餐的大米饭团。
  战侠歌就这样一边嚼着手里的大米饭团,一边大踏步走出了他们的家。在即将关上用薄木板做成的房门时。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为了他劳累了一晚上,就算是睡着了,仍然紧皱着眉头的波娜卡,他的眼睛里缓缓扬起了一丝怪异之极的情绪,这里面有叹息,有欣赏,也有一丝淡淡的……喜欢。
  用前所未有的轻柔动作,闭上了那扇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房门,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呼吸着清晨新鲜的微微带着点凉意的空气。聆听着远方丛林里小鸟的啾鸣,战侠歌又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他的身体。几乎就是铁打的。
  战侠歌就这样一脸平静的走着。接受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向他举手敬礼,在所有人如释重负的注视中,战侠歌扛着ak自动步枪和工作用的铲子,走过了那道小山坡。当他终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隔绝在小山坡后方的时候,战侠歌手一软,被他视若第二生命的步枪和他下田工作时必须的铁铲,都狠狠摔在厚实的大地上,发出“噗”、“噗”两声闷响。
  压抑很久的汗水,疯狂的从战侠歌额头上渗出来,汗水多得让战侠歌真的担心。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脱水而死亡。战侠歌半蹲在地上,伸手死死扣住自己越来越痛的心口,他突然扬起自己的拳头,对着自己的胸膛狠狠砸下去,“不许再痛了,听到没有,你不许再痛了!炮弹没有炸死你,坦克没有压死你,一千多支步枪对你一起扫射没有打死你,你有什么理由,被个人渣一拳就打成了这个球样!”
  战侠歌的铁拳重重捶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更多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那种堵在喉咙中间,怎么也吐不出来的郁闷与犹如几十根针芒一起在心脏上乱刺的痛苦,让战侠歌恨不得用军刀直接剖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看一看,这玩艺现在怎么就这么有个性,竟然会一直没完没了的痛个不停!
  当太阳慢慢走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手表的时针也划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比平时至少晚起来两个小时的波娜卡,也端着战侠歌的午饭,再一次来到战侠歌工作的地方。远远的望着那个在水田里工作的男人,波娜卡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痴痴的望着远方她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更不愿意见到的一幕,任由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过了很久很久,波娜卡才哽咽的在自己心里发出一声悲呼:“我的天哪!”
  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地方,在那片混合着泥浆的水田里,心口痛得根本直不起腰的战侠歌,竟然是用爬的动作,在水田里工作。他的身上早已经被泥浆彻底浸透,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在他的身后,那一行行水稻的秧苗,却依然骄傲的挺立,整齐的就犹如国庆典礼上,从*噬骨感觉的吻。
  “我喜欢你晚上叫我的名字。”
  丢下这句话,波娜卡捂着胀得发红,红得发烫的脸,飞也似的跑了。
  战侠歌就象是一个初尝情之滋味的傻小子般,呆呆站在那里好久,才轻抚着自己脸庞走出了他们这个家。
  这一天的早晨,虽然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没有温柔的阳光拂慰,但是战侠歌的心情仍然非常的好。好得在他工作了几个小时,天空中终于再次电蛇连闪,豆粒大的雨珠就象是格林特林关炮发射的子弹般,狠狠倾泄下来的时候,战侠歌也只是伸手指着飞雨如箭的天空,笑骂了一句:“拷,想给老子降降温啊?”
  扛起自己的武器和劳动工具,战侠歌就在雨中踏歌而行,带着雨中漫步的潇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
  “波娜卡现在正在做什么呢?”遥遥望着在飞雨连天的环境中,更显得浪漫的小茅屋,战侠歌在心中想道:“下雨了,她应该早回到家里了吧?在这个时候,她会不会正在为我准备一份热气腾腾,可以驱走雨水和寒冷的野菜汤呢?”
  推开了自己的家门,但是让战侠歌略略失望的,波娜卡并不在房间里。
  “大哥!”
  一名已经和战侠歌混熟了的雇佣兵,远远的向站在门前的战侠歌打招呼:“嫂子不是给你送饭去了吗?怎么没有见嫂子和你一起回来呢?”
  自从波娜卡和战侠歌的感情飞跃式的飚升后,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又如何能躲得过这些雇佣兵色狼们的双眼,早在半个月前,绝大部分人就开始以“嫂子”这个名份,来对待波娜卡。
  战侠歌轻挑着眉毛问道:“送饭?”
  要知道在战侠歌的要求下,波娜卡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给战侠歌送过午餐了。
  “是啊,我刚才还看到嫂子拎着那个‘爱心牌’小竹篮,向大哥你工作的地方走过去了呢。当时我还问了她一声,是她亲口告诉我,要给老大你送饭呢。”那个雇佣兵一脸诡异的望着战侠歌道:“大哥你不会是把嫂子就地解决,让她没有力气自己走回来了吧?办完事后把嫂子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独自跑回来避雨,啧啧啧……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事情噢!”
  战侠歌迅速往墙上看了一眼,果然那个挂在墙壁上,波娜卡专门用来给战侠歌送饭用的小竹筐已经不见了。
  这没有道理啊,从家里到他工作的地方,只有一条战侠歌走得时间长了,走出来的小路,如果波娜卡真的给他送饭的话,他们两个人应该在路上相遇才对,或者说波娜卡贪玩,又找到了一条更便捷的小径?
  战侠歌抬头看看越来越密集的雨丝,回到家里抓起一件用茅草和宽大树叶与及少量防雨油布编织成的蓑衣,在那个雇佣兵一脸诡异的微笑中,返身冲进了一片飞雨的世界里。
  战侠歌披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蓑衣,冲上了那道他每次工作必然经过的小山坡,顶着如箭一般飞飚过来的雨点,向前飞奔,就在他踢起无数泥点,匆匆跑过一片灌木,穿过一片树丛的时候,战侠歌的身体,突然狠狠的一僵。
  战侠歌疑惑的转过了头,他用一个专业狙击手的眼光,仔细打量着那片在正常人眼里看来,没有任何异状也没有任何危险的灌木丛和小树林。当战侠歌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拨开那片挂着一根线丝的灌木丛时,在那片不可能隐藏敌人,战侠歌平时也不会投入太多精力观注的小树林柔软的土地上,战侠歌看到了一个浅浅的,已经盛满积水的脚印。
  是波娜卡?
  战侠歌疑惑的看着这个脚印指的方向,可是这个方向根本不可能走到他工作的地方啊?战侠歌跨过那片灌木丛,尝试着沿着那个脚印的方向向前走,在走出五十多步后,在一片同样柔软的土地上,战侠歌又找到了第二枚新鲜的脚印。
  战侠歌就这样疑惑的走着,渐渐的,他越走越远;渐渐的,因为下雨土地松软,波娜卡在地面上留下的脚印越来越清晰。战侠歌蹲下身体,他用一张树叶做成的圆锉形容器,小心的把一个脚印里的积水清走。当战侠歌把自己的手掌比上去,在心中计算出这个脚印的尺码,和这个脚印的主人,大概的体重时,战侠歌真的呆了。
  这一连串的脚印,的确是波娜卡留下来的。
  可是,看着这一串和他们那个小渔村越来越远,仍然坚持着向更远方向延伸的脚印,波娜卡到底想到哪里去?
  战侠歌就这样顺着脚印呆呆的走着,如箭雨珠狠狠飞坠到他的身上,狠狠敲打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已经浸透了战侠歌身上的那件蓑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一个独自前行,再也没有同伴,再也没有并肩战斗伙伴的战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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