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震动
过山风知道消息当然比冈村要早,几乎是战斗刚结束,他就知道消息了。
过山风五十开外年纪,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北洋军巡阅使礼服,肩上、胸前还有礼帽上都缀着金色绶带,脚上蹬着长筒皮靴,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哪个北洋大帅呢,其实就只是个管着两百多号土匪的积年老匪而已。
“你说啥？”过山风劈胸揪住前来报信的小喽罗衣襟,两眼吃惊地瞪着,难以置信地大吼道,“前去攻打青龙寨的三路小日本,让冷二给灭了两路？”
小喽罗就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边赌咒发誓道：“总司令,我看得真正的,除了偷袭青龙寨的那一路小日本安全撤走外,另外两路全都在盘石谷让青龙寨的人给灭了,仗打完了我还专门跑过去看了下,满山谷都是小日本的尸体。”
过山风道：“你咋知道那是小日本的尸体,也许是青龙寨的人呢？”
小喽罗道：“那些肯定全都是小日本尸体,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被剥光了,就剩下一条兜裆裤,咱们中国爷们绝不会穿那样的玩意。”
过山风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旁边过来一个脸上有块大疤的匪首对过山风说道：“总司令,这事不怎么对头啊,青龙寨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这么厉害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日本兵,可不是伪军,而且还有两个小队,这也太吓人了。”
过山风阴沉着个脸不吭声,岂止是吓人,简直就是吓死个人
过山风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青龙寨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厉害了,因为现在一个现实的难题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这之前,小日本出兵进剿青龙寨,过山风其实是早就知情的,因为便衣队长言三拳给他暗中通过风,让黑龙寨暗中给予方便,过山风也就半推半就应了,若不然,小日本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就从黑龙寨的地头上走过去。
冷二不傻,他肯定会从这中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过后就难免要秋后算帐。
本来,就算冷二和青龙寨要秋后算帐,过山风也不怎么在意,论人手,黑龙寨足足是青龙寨两倍,论装备,黑龙寨已有两挺机枪,青龙寨却还只有一挺,论地势,黑龙寨控制的二龙山北面也比青龙寨控制的南面险峻得多,所以过山风并不在意。
可是,现在青龙寨的人竟一家伙灭了小日本两个小队,那就大不同了,这不仅意味着青龙寨的实力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更意味着青龙寨的装备也提升了一大截,两个日军小队的装备可不是假的,少说也得有六七挺机枪,甚至还有小炮
一想到这里,过山风便感到头大如麻,当下吩咐脸上有块疤的匪首道：“老二,这几天你到前面盯紧些,青龙寨的人搞不好会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敢？”疤脸两眼一瞪,大声道,“借他们俩胆。”
“不管怎么样,小心些总没错。”过山风摆了摆手,疤脸匪首这才骂骂咧咧地带着几个小喽罗出了聚义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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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震惊到的远不止黑龙寨一家,还有龙口县境内大大小小几十股土匪。
除了这大大小小的几十股土匪,还有一支军队也将目光投向了龙口县,这支军队就是唐式遵第3集团军,第集团军由川军刘湘所部改编而来,总司令为刘湘,不过刘湘并未随军出川,总司令一职由唐式遵代理。
唐式遵跟刘湘是四川陆军速成学堂同期同学,很得刘湘信任,是刘湘两大铁杆之一,但跟刘湘另一个铁杆亲信潘文化不同,唐式遵懦弱,讲话哆里哆嗦,加上又善于逢迎拍马,所以广大川军官兵很蔑视他,都在背地里骂他是“唐二瘟”。
广德之战,因为唐式遵亲信刘汝斋临阵脱逃,饶国华将军因孤军无援最终战死沙场,事后唐式遵不仅未追究刘汝斋的责任,甚至还把责任推到了第l军军长潘文华头上,最终引发了甫系川军（刘湘所部）的内讧,蒋委员长趁机撤了潘文化的职,分化了川军。
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之后,第集团军便一直驻扎在皖南,小日本华中派谴军发起武汉会战时,也曾经从外围给予支援,只不过由于装备差、给养少,第集团军几次作战行动都显得有心无力,基本没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在装备给养上,川军在国军的战斗序列中可说是最差的,刚出川时,国民政府还是拨付了一点儿装备军费,可两年打下来,国民政府拨给的那么一丁点儿经费早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到了现在,第集团军官兵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难题。
为了筹措经费,唐式遵可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在多次向第三战区长官部催讨未果之后,唐式遵便也死了那心,其实他也清楚,第三战区那点儿经费和给养用来保障中央军尚且捉襟见肘,又哪里还有多余的给他们川军？
说到底,现在国民政府的财政早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国民政府给不了经费,唐式遵就只能自己想法筹措,可第三战区划给第集团军的防区只有一隅,而且是山区,山民原本就清苦,又哪有钱粮供给军队？唐式遵再不堪,也不可能跟土匪一样从贫苦不堪的山民嘴里去夺食。
都说是人是逼出来的,走投无路之下唐式遵也将主意打到了日军控制下的地盘,对于国统区的乡绅,川军拉不下脸也不敢巧取豪夺,可对于日占区的那些个土豪维持会长,川军将士可就不客气了,没说的,就一个字——抢
第集团军下属各师隔三岔五就会抽调精锐部队深入小日本控制的青阳、龙口、石台诸县打秋风,这次去龙口县打秋风的是新编第沛的一个加强营,结果从龙口县带回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新编第沛长田钟毅赶紧跑来司令部报告给唐式遵。
“你说啥子？”唐式遵吃惊地从椅子站起来,声音却还是软绵绵的,“二龙山一伙土匪一家伙灭掉了小日本两个小队？”
让唐式遵吃惊的不是灭掉两个日军小队本身,对于一个集团军来说,区区两个日军小队真的算不了什么,第集团军虽说在广德、泗安战役中损失惨重,第14沛更是几乎全师拼光,甚至于连师长饶国华都战死殉国了。
但不管怎么说,第集团军都是一个集团军,下辖两个军六个师,到现在都还有两万多人,小日本就算来一个大队,第集团军凭借九华山山区复杂地形,也敢跟小日本正儿八经于一仗,而且未必就会输。
唐式遵吃惊的,是龙口县竟然还有这么一股悍匪
“你会不会搞错喽？”唐式遵吃惊过后,又问道。
田钟毅也觉得有些不靠谱,当下询问道：“要不,再派人核实一下？”
“马上派人去核实。”唐式遵难得地来了一回当机立断,完了用手捋了捋寸头,又对田钟毅说道,“如果真有这件事,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若能收编了这股能打的土匪,我们就能够在龙口县打进一枚锲子,搞好了还能光复龙口县。”
唐式遵想光复龙口县的动机很简单,就为了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