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新的架构(十五)
第六百二十九章新的架构(十五)
(ps:上一章又gg了……残念。没看到的书友……还是加群吧……)
红了一会儿脸,黎华气鼓鼓地瞪了毕文谦一眼。
“伐交可比伐谋具体,照着架势,今晚我们说不定干脆睡不了了!你倒是下午睡得安心……”抱怨着,她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浅黄的小香袋,放在鼻前嗅了嗅,突然忍不住笑了,“到底也是这个道理——体制与政策研究室,自然不能只研究体制,不研究政策。你说吧!”
放下小香袋,重新提笔,黎华又摁下了录音键。
“和伐谋不同,如果说伐谋是高屋建瓴的整体规划,有着明显的逻辑脉络,那么伐交的内容则是在伐谋的基础上更加贴近实际,相对来说,会显得有些碎片化。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这些,也有好几条,每一条,各自对不对、适不适合当前的形势、具体该怎么因地制宜,都需要你们结合实际去判断。”
“嗯。”黎华和毕文谦对视了一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你一条条先说,我记着。然后再慢慢解释就好。”
毕文谦坐正了身子,看着黎华的手,沉吟了一会儿。
“第一,关于部队的进一步裁军与改革。”
“第二,关于农村的人民公社取消与农民养老的问题。”
“第三,关于退休待遇和发挥余热的具体问题。”
“第四,关于非高等教育改革的具体问题。”
“第五,关于与个人收入挂钩的级别的评定问题。”
”第六,关于破碎化的民间资源如何聚集和动态锚定的问题。“
“第七,关于医疗卫生的良性发展问题。”
“第八,关于行政权力的寻租和追责的问题。”
“第九,关于技术官员和行政官员之间的选拔和培养问题。”
“第十,关于计划生育的问题。”
“第十一,关于体制内外的人才导向问题。”
“第十二,关于‘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与‘法无禁止即可为’的矛盾问题。”
“第十三,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法制思路的历史使命问题。”
“第十四,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价值导向问题。”
“这十四个问题,不见得面面俱到,但都是我们在这个不断改革的时代,所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问题虽然一个接一个,但正所谓全局一盘棋,一个问题的良好解决,往往都不能仅仅局限在问题本身内部,而是问题和问题之间,彼此交错关联。这也不难理解: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思路,即便不是庸医,水平也不可能高到哪儿去。”
说完十四条,毕文谦便起身续杯了。当他再度把装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放上茶几时,却见黎华额头上的汗珠仿佛明显了一些。
躬着身子,看着黎华停了笔,毕文谦紧挨着坐在了她身边。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现在一休息,怕是很快就要睡着了。”说着,黎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顺手拿起小香袋又嗅了嗅,盯着笔记本儿,不禁感慨道,“这些,几乎都是难题啊!”
靠着沙发背,毕文谦看着黎华的后脑勺,强忍着伸手摸摸的想法,口吻温柔:“我是你师父嘛。”
海参崴的夜,已经深了,差不多时区的东京,同样如此。
文华公司东京分公司的宿舍,具体地说,是经理宁之的宿舍,不算宽裕的空间里,一张摆着一拼清酒,三个小瓷杯里却干干净净的小圆木桌周围,品字形地围坐着三个人。
宁之,中森名菜,以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留着短发,粗短黑的眉毛,又小又细的眼睛,内凹的脸颊以及渐渐明显起来的法令纹,让他整张本是方圆的脸在严肃中颇有些苦瓜的味道。他正襟危坐着,似乎不太习惯在客厅也坐椅子而不是跪坐,眼神不住打量着低垂着眼神,神色有些忧伤的中森名菜。
“田中律师,对不住,让你这么晚了还不能回家。这也是为了稳妥,请见谅。”先开口的,是宁之,她穿着一套红色的大衣,面前桌上放着几张白纸,右手腕搁在桌子边沿,指尖夹着长长的铅笔,轻轻来回摇动着,眼神瞧了瞧中森名菜,转而看向了中年男人,“请了解,你是因为来商谈是否成为文华公司东京分公司的法律顾问,而我这个经理不巧工作又太忙,才不得已邀请你在此时此地交谈。”
“是啊,中森小姐也是因为晋见了总·理大臣的秘书归来,因为一个私人的缘故,不愿意回家,选择了到私交不错的经理家住一晚,才和我又一次有缘偶遇了。”被称为田中律师的男人淡淡地弯弯嘴角,目光依旧看着中森名菜,“中森小姐,那位青木秘书,是否承诺了,由总·理大臣亲自表彰你对于中日友好交流的贡献呢?”
中森名菜似乎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宁之,才对着田中律师怆然地笑笑。
“田中前辈,您我都是发自本心地希望为国家有所作为,虽然您在拼尽全力之后愤然从检察官的位置上辞职了,但我还是厚颜称您为前辈。即使成为了律师,以您的资历和声望,明明可以轻易投靠那些蛀虫,就获得常人想像不到的利益,您却最终还是没有动摇……”
“中森小姐,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辞职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也曾真正的动摇过。如果没有文艺界的那些热血未泯的家伙的游说,如果没有黎次官这样的榜样的存在,我很可能就真的彻底放弃了半生的坚持了。虽然他们给我的咨询费远不如那些家伙多,但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身为检察官时的薪水了。”田中律师伸手给自己倒了半杯清酒,悬在半空,表情颇是感慨,“说起来,我还是不能完全接受,rb这样一个国家,竟然需要像你这样美貌如花的年轻女子来忧虑奔走……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明治之前才有了。我也在电视上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你,从来没有想像过,如此楚楚可怜的少女会是这样。但我又不得不信啊!虽然很不可思议,但66年出生的黎次官,如果是申城那样的geming的大本营,也不是不可能养育出来的吧……60年代啊!热血沸腾的年代,也是我的青春。只是可笑,我明明和那些上街的人持着不同的意见,但就因为我参加过青年法律家协会的活动,对社会的不平不公发表过意见,以我的成绩,还有我贫苦的出身,就没了进入法院的机会,只能干了检察官。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明明是一个守旧的家伙,明明难以接受,电视机里偶像明星洋溢的漂亮笑容和忧国忧民的愁容竟然在同一张面孔……”
“可您首先也是一个爱国者啊!”中森名菜咬了咬牙,双手握拳,放在桌子上,“无论您如何看不起我这样的女孩子,您至少能够坐下来认真和我讨论这些事情。可那个秘书,一开始是那么的居高临下,把我当成替黎专务带口信的傻丫头,哪怕我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他的心思也只在考虑他的那个大臣,诉说他的那些君臣相得!为了掩盖丑闻,他的谋划一个接一个,想要拜托我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口口声声要大局为重,要忍辱负重,要相忍为国……他的大局,到底是rb,还是他的竹下灯啊!”
絮絮地说着,中森名菜的眼里不觉就簌簌落出了泪水。
田中律师默默看着中森名菜,深深的呼吸了一会儿,不言不语地掏出了一张纸巾,放在她的拳边。
“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的模样,让我想起了青年时的时光。现在,你的模样,又让我想起了自己去年的时候。报效国家的热情,嫉恶如仇的意志,还有那些彼此相护的大人物的丑态,无可奈何的绝望,中森小姐啊,你不愧是rb了不起的艺人,短短几天,你就像是把我半生的遭遇走了一遍。不过,我是一个大男人,我不会柔弱地哭出来。哭泣,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想我像瞧不起哭泣的女人一样看待你,那就请你,擦掉泪水。”
中森名菜缓缓抽了一下,抓着纸巾,朝田中律师摇了摇头:“‘哭泣,是没有用的。’回来之前,面对着那个青木秘书的嘴脸,我也忍不住流了泪。他也用了这句话来责备我,好像身为女人的我,哭泣就是犯了莫大的错误。田中前辈,你说得没错,我们这些普通人,在大人物的丑态面前,的确是无可奈何。当时,我甚至想干脆抽他一耳光,起身就走,从此去了中国,再不问rb的兴衰。但我实在做不到放弃,心里堵着堵着,眼泪禁不住就出来了。最后,我也没有擦掉泪水,只是起身对他说;‘我的眼泪,不是为你们而流,也不是为自己而流,为的,是命途多舛的rb,是这个难以舍弃的国家。’说了之后,我第一次,在年长那么多的人面前,很不礼貌地走了。回来的路上,泪水渐渐风干,唉……道别的时候,社长说得没错,在尔虞我诈的政治里,我就像是一个来自丛林的少女。宁社长,你宽慰我说的那句汉诗,是怎么说的,再教我一下。”
本是静静聆听的宁之,面沉入水地看着中森名菜拿着纸巾慢慢把泪水擦干了,才轻声念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