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新的架构(十九)
第六百三十三章新的架构(十九)
大约黎华真的很饿,埋头吃饭间都没有什么眼神的接触。毕文谦慢悠悠地吃着,默默地注视着她——今天过后,就是又一阵的分别了。
聚少离多总让人不爽,但这一切归根结底毕竟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黎华在欧洲会有怎样的遭遇和排场,毕文谦略有些好奇,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想像,多半和皇帝的金扁担差不了多少。上辈子是没机会了解,这辈子有机会,却不愿意亲身去经历那些。然而,无论如何,此时此刻,黎华就在自己面对面,安静而随性地吃着。
所谓的权贵能有多快乐?上辈子的自己给不出答案,因为自己想像不出来,这辈子,自己和权贵一样快乐——自己亲手“作”出来的所谓新贵。就像自己上辈子听到过的一个笑话:永远不要跟一个s13争论,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个水平,然后用他的丰富经验打败你。现在的自己,或许就像是如此,自己不知道权贵该如何生活,但自己可以把权贵的生活拉到跟自己一个水平,过和自己差不多的生活。
虽然,仅仅是黎华一人。
就像某位伟大的背锅侠在丰泽园的卧室,比起同时期某位自称五五开的伟人在xj县住的二层独家楼院牛棚,称得上豪华的唯有书架一样——没错,虽然时境已然不同,但在某些一心想成为权贵的人眼里,自己,以及黎华,或许真的很“傻”。
傻到让他们无法屈身同行,傻到让他们隐隐回想起曾一度被支配的恐怖和被囚禁于鸟笼中的屈辱——没错,在他们的价值观中,没有人上人的风光,没有普通人想像不出的快乐,那简直真的既恐怖,又屈辱。
然而,毕文谦又笑起了上辈子听过的另一个笑话——“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还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样子。”
欣赏着黎华,毕文谦越发沉醉,却又被自己想到的笑话给逗笑了。
“怎么了?”
“啊……我是在想,30年后,我们会不会还在这样的房子里吃这样的午饭,就这么看着你低头吃饭的样子,会不会依然是一头青丝,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黎华一愣,哭笑不得道:“想什么呢!是人都会老。”
“是啊,人都会老,问题是什么时候老?”毕文谦很认真的看着黎华的眉眼,“30年后,我们不过50岁上下。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岁数,有的人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有的人看起来却年富力强。”
安静的对视了一小会儿,黎华摇头笑笑,低了视线,看着不锈钢盒子里残留的那点儿饭:“30年,已经很久了。我先做好前30年的事情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黎华静静吃完,再舀了两大勺汤,端在手里,温软地笑看着毕文谦:“不是有你吗?师父。”
伴随着让人酥麻的声音,黎华扬扬不锈钢饭盒,一饮而尽。
仿佛腰间别个死耗子冒充打猎人装豪迈的可乐模样,看得毕文谦幸福地连连发笑。
便是这样的容颜,在外面让人心惊胆颤啊!
真是少有的漂亮。
黎华却没有停下话:“对了,我刚才又想了想你写的剧本儿。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
“不对劲?”毕文谦渐渐玩味地盯着黎华的脸,“真那么觉得?”
“真的。”黎华认真地点点头。
“那就对了。”
“啊?”黎华愣了。
“事实上,这个剧本儿,人物和情节,有着许多建国前的地下工作的历史原型,然而,大多数都是阴暗面的遭遇。就像谈毒性不谈剂量等于耍流氓一样,为了突出历史上的艰苦斗争而着重去说道不到1%的负面,把这些分散的真实集中捏合在一起,却把超过99%的阳光给漂没了——这样写出来的作品,好则好矣,自然会让人琢磨起来觉得不对劲儿了。”毕文谦呵呵地笑,“所以我说了,还需要考证许多东西做修改,得拍成电视剧而不是电影。要是电影,就只可能让人觉得,当初那些在秘密战线上为国献身的人,全都没有好结果——这肯定是不对的。所以,真要拍出来,就得补充成一个符合史实的全局,让观众们能够看到那99%的阳光的存在和份量。”
黎华偏头看了看放在茶几边沿的剧本。
“那你为什么要写这个?”
“不是说了吗?想着万鹏的事情,渐渐就放飞了思路。”毕文谦脸不红心不跳,“而且,你不觉得,这些年冒出来的那许多所谓的伤痕文学,不就是这种调调吗?”
“哭哭啼啼,没有出息。”黎华乐了,却又突然甩甩头,“呸!那些东西,哪儿能跟你比?‘我们的棋规则不同,老帅可以死,走卒不能丢。’那些家伙,能有这样的气魄?”
毕文谦嘿嘿地笑:“算了,剧本儿到时候你带走吧!等你回国了再说拍还是不拍。先等我吃完。”
“嗯。”
黎华软软地应了一声,擦好嘴,起身端了一杯白开水,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远远看着外面篮球场上打球的人们。
不久,毕文谦也吃完了。黎华回头看着他收拾残局,只笑了笑,出了门,把张晓霞叫了进来,一起整理干净带走,然后回卧室拿来公文包和录音机,重新和毕文谦坐在茶几两头。不同的是,两人坐的位置,和昨天倒了过来。
“好啦!该继续昨天的问题了。”
黎华微笑着,先把毕文谦写的剧本收入公文包,再从里面摸出昨天的笔记本和钢笔,端端正正,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
毕文谦握着半杯水,缓缓喝了几小口。
“那,你想从哪个问题开始?昨天我就说了,伐交的层面和伐谋有所不同,这是一盘彼此关联的棋,既没有哪个特别优先,也没有哪个不太重要。”
黎华沉吟着翻看着自己昨天的笔记,思考了好一阵。
“你不是反复强调过吗?教育资源是生产力水平的最高阶部分。那就从非高等教育改革的具体问题说起吧!恰好,继李主席之后负责教委的李主任,他的爱人在卫生部的科技教育司担任副司长,并且可能在酝酿计划在明年正式成立的优生优育协会里出任副会长甚至会长。所以,在教育问题之后,可以接着说说医疗卫生的问题以及计划生育的问题。”
说完,黎华才伸手轻轻摁下了录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