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败下风

  见她安然无事,众人却更着急了,何医生随意编造出来的借口不知道会不会更加激怒这些毒枭,万一他们查出来情况不属实,那何医生就更惨了。
  何以宁将被捆在身后的手放到一个小战士面前,“用牙帮我咬开绳子。”
  “好。”
  大家用这个方法,纷纷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她跑到受伤的那个小战士面前,撕下衣角给他包扎伤口,小战士感激的说:“何医生,谢谢你,你真勇敢。”
  一句话说得于正无地自容,他甩开手上的绳子,别扭的缩到一边。
  时间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众人也不敢动,都在屏气凝声,怕是惊扰了外面的人,现在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如果跟对方硬拼,胜算不大,现在只能趁着他们防备松懈出其不意。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头顶的天窗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何以宁抬头望去,透过淡蓝色的玻璃,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四少。”众人大喜,就连于正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却在此时,大门突然一声被打开,大家心念一转,纷纷倚着墙壁坐好,让人看不出来他们已经挣脱了身上的绳索。
  刚才的大胡子走到何以宁面前,大家这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些人的办事速度倒快,恐怕已经查出了什么,虽然知道四少近在咫尺,可是也快不过这些人的枪子,他们不由为何医生捏了把汗。
  大胡子却是神情一变,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姐,刚才真是多有得罪,是我狗眼看人低,没认出您是尊爷的小姨子,您放心,尊爷说他正在赶来的途中,请您到外面休息一下。”
  何以宁心中转过几个念头,萧尊如果来了,那麻烦只会更大,现在最重要的是转移这些人的视线方便顾念西顺利救出他们,脑中灵光一现,她傲慢的扬起头,气场十足,“你知道就好。”
  “小姐,那请到外面休息吧。”
  “我不去,我的兵还在这里,不过,我现在肚子饿了,我想吃你们山里的野味。”
  大胡子一听,立刻谄媚的直点头,“好好好,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去办。”
  “那还不快去。”她一扬尖尖的下巴,大小姐气十足。
  大胡子点头哈腰的出去了,但是仍然锁了门。
  众人虽然惊讶,但也没有时间去问出真假,何以宁冲上面做了一个ok的手势,顾念西往旁边闪去,换了另一张脸,那人熟练的用玻璃刀卸下了天窗上的玻璃,紧接着放下一条粗长的绳索。
  众人立刻将何以宁推到第一位,“何医生,你先来。”
  何以宁没有推脱,这个时候再扭捏就是浪费时间,她不太会爬绳子,可是在部队的这段时间,经常爬网绳,所以爬起绳子来也不是太笨,再加上下面有人帮助往上托,她很快就爬到了绳子的顶端,顾念西自上面伸出手,看到他眼中满满的光亮,抿着担心的唇,她心中的所有恐惧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将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手掌心,感觉他带来的那种安定温暖,他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来不及说太多的言语,只是眼神如水的一个交流便已经你知我心,何以宁退到一边,看他将下面的战士一个一个的接上来。
  “何医生,过来。”
  一个小战士冲她招招手,原来有一个软梯自房顶垂了下去,她看了顾念西一眼,他正在专注救人,她回过头,在小战士的帮助下从房顶逃离。
  “你们先上。”于正此时倒发挥出了谦让的精神,坚持要最后一个走,其它人也不做强求,猴子一般的顺着绳子爬了上去,于正看所有人都走了,他也试着抓住那绳子,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军事训练,从入部队就在学指挥作战的书本知识,他爬了好一会儿都没动地方,反倒因为过度用力,手脚抽筋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顾念西接过最后一个人,沉声说:“你们先走,我下去。”
  “四少,你小心。”
  “嗯。”顾念西将冲锋枪背到身后,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何以宁退到丛林里,这里全是瞳鸟的人,严严实实的将小小的毒窝包围了,只等着把人救出来再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见众人走来,却独独不见顾念西,于是急了,“你们四少呢?”
  “下去救于妈了。”有人没好气的说,“真是个拖油瓶。”
  何以宁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到胸口,心中焦急的替他祈祷,千万不能有事。
  顾念西从上面滑落,先是替他放松了一下筋骨,然后抓着于正的身子往上推,“手臂用力。”
  于正用了吃奶的力气才爬上一小截,自己都泄气,“顾营长,你走吧,我爬不上去。”
  顾念西没说只言片语,只是用力将他往上推,就在此时,有人破门而入,手里擎着香喷喷的烤野鸡,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时,手里的东西砰得掉在地上,同时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枪。
  于正脸色一白,眼镜吓得差点滑下鼻梁,顾念西动作利落的从背后抽出枪,对着那人就是一枪。
  听见枪声,何以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抓着一边的树杆,五指几乎扣了进去。
  枪声更加激烈,明显是两方人在交火,周围人一见不好,急忙向前冲锋。
  一滴汗自额角滴落,她心中默默的念着,顾念西,不要有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终于,枪声不再起伏,月色下的小楼恢复了安静,何以宁不顾一切的跑过去,“顾念西,顾念西。”
  硝烟弥漫,她站在空旷的黄土地上,隔着层层锋火看他手里提着枪,肩膀上扶着一个人慢慢朝她走来,他脸上有伤,但是不重,他,平安无事。
  何以宁望着他,笑了,恬美如昙花般在唇角绽开。
  于正腿部中弹,还好没什么大碍,何以宁替他做了止血包扎,有战士将他背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不时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顾念西,刚才在枪林弹雨中,他如孤猛的野兽,一人独战十多个毒枭,精妙的枪法,猎鹰般的反应速度都让他叹为观止,特别是他拼死护住自己,如果他有心做报复的小人,刚才在那么危险的环境下哪还会管他的死活,巴不得他被打成马蜂窝。
  这一刻,他才突然觉得,为什么瞳鸟的人对他一呼百应,死心塌地,这个男人,不算强壮,却有股顶天立地的气势,站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就算把头用力扬起,把脚尖踮得再高,也不及他万丈芳华中的惊鸿一瞥。
  而他身边的女人,关键时刻的英勇机警也让他刮目相看,此时,他终于对他心服口服,唇边无奈一声苦笑,这一次,他恐怕要让顾老失望了。
  萧尊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地狼籍,哪里有何以宁的影子,他站在废墟上,苍凉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于正回到部队后就向上级写了检讨书请求辞去瞳鸟指挥官的职位,因为他没有作战经验,纸上谈兵,瞳鸟损失了两名年轻的战士,他对此悔恨不已,同时瞳鸟万人上书力保顾念西,迫于压力,顾震亭不得不恢复了顾念西的军长职位。
  这个结果,顾念西也是早有预料,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瞳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只是他不会就这样任人摆布,有些事情是到了必须出手解决的时候了。
  天气一点一点冷下去,战士们出操的时候仍然是单衣,繁重的训练让他们没有时间感觉到冷,训练场上是火一般的热情。
  何以宁坐在医务所的椅子上,手里正在勾着黑色的毛线,她一边织一边翻看旁边的书籍,对于每一个花纹的针法都仔细的研究,这是她给顾念西织得帽子,平时总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耳朵。
  屋子里开着电暖气,窗外冰天雪地,窗户上有一层淡淡的水气,大黄安静的趴在她的脚边,眯着眼睛,她低着头织毛线,不时抬头望着窗外的训练场,捕捉到他的影子,笑容便绽开了。
  一顶帽子,她织了十几天才总算完工,顾念西晚上过来吃饭,脱掉身上的军大衣,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掀开锅盖,“今天什么好吃的?”
  “肉丸汤还有干煸四季豆。”她打了一下他的手,“去盛饭。”
  “不去。”他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歪。
  何以宁无奈的摇头,她就是太惯着他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家务活都不肯做,就算摆个碗筷,他也懒得动手,典型的大爷作风。
  最后还是何以宁盛了饭,他拿起碗便开始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八百年似的。
  “你吃慢点啊,大黄不会跟你抢的。”
  大黄汪了一声,它是想抢,可是它勾不着桌子,呜呜。
  他边往嘴里扒饭边说:“明天我找了个人过来替你,你跟我去青镇一趟。”
  “青镇?去那里干什么,马上都要过年了啊。”
  最近部队里都在办置年货,年味儿十足,她还想着跟他们一起去采购呢,准备在这里陪他过年。
  “我要去找一个人?”他放下碗筷,神色突然凝重。
  “谁?”
  “你爸也是顾震亭当年的战友,他现在住在青镇,听说他是失忆了。”
  “你要重查当年的事情。”
  他毫不犹豫的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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