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带她走
——何以宁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是摆得满满的各种照片,有些已经老旧发黄,清晰可辩岁月的痕迹。
她正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分门别类的粘到相册上,虽然每粘一个都会很辛苦,但她仍然咬唇坚持着。
这些是她留给顾念西的回忆,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他们的合影很少,也没有拍过婚纱照,唯一可以象征他们这段婚姻的是那张红旗袍的合影,虽然简单,看着却是欢喜。
“把药吃了。”顾念西端着熬好的中药走进来,这是那个老中医开得方子,说是能暂时抑制蛊毒,不管有没有作用,她每天都要坚持喝三碗。
何以宁接过来乖乖的喝下去,撇了一下嘴,“好苦。”
她以前从来不会喊苦,只是得了病,在他的面前就变得娇气起来。
话音刚落,一粒糖块被放进她的嘴巴,她笑眯眯的含着,一直甜到心里去,“顾念西,快来看。”
“什么?”
他挨着她坐下来,视线落向床上的相册。
何以宁倚在他怀中,小心的翻着手里的相册,“这是我的写真集。”
他倒蛮有兴奋,手握着她的手翻过一页,好奇的指着照片上一个浑身肉肉的小婴儿,“这是你?”
“嗯,这是我的满月照,可爱吗?”
“何以宁,你不害臊,竟然拍裸照。”
她一嘟嘴巴,“你这么小的时候没拍过裸照吗?”
她就不信他那时候就知道羞羞了。
“何以宁,你这里好小,像两颗小绿豆。”他指了指那孩子的胸脯。
“……”
一个月,还没发育好不好?话说,他这眼睛都往哪里看呢?
何以宁气愤的翻了过去,看下一页。
“这是我五岁的时候,头发这么长了,我当时最喜欢这条裙子,别人都没有哦。”她洋洋自得的挑起眉毛。
那时候的她已经有小美女的风范,气质出众,五官玲珑。
“好像长大了那么一点点。”他用手比划着。
他只会往胸部看吗?
继续翻下去,还有她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时候的照片,他喃喃的说:“不错,越来越大了。”
“顾念西。”何以宁叭的一声合上相册,薄嗔浅怒,霞飞双颊,“你讨厌。”
他往她的胸口捏了捏,一脸嫌弃加认命,“唉,虽然现在也不大,我就将就将就吧。”
色胚!
她嘴巴上在骂他,脸却靠近他的胸膛,好像很累似的,“顾念西,你要留好它。”
这是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如果她离开了,他还有一丝念想。
“我不要。”他断然拒绝,“何以宁,我说过,你一定会好起来。”
他捧着她的脸,逼着她直视进自己的眼睛,那里通透坚定,锐气万丈,“我会找到解毒的办法,你只需要等着我。”
她沉默一会儿,缓缓绽开一抹清丽的笑靥,“我等你。”
顾念西走了,他将何以宁留给顾奈照顾,她现在的体质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过多的劳累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她似乎隐隐也预感到了,虽然很想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但是过度的逞强只会缩短活着的时间,她还想挺着最后一口气等他回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她只有见到他才能安然的闭上双眼,她会等他。
初春的风仍然是冷的,何以宁穿了厚厚的棉袄坐在院子外的大树下,顾念西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会把以前顾家门前的大栗子树挪过来,让她可以吃到新鲜的栗子,她盼着秋天,希望自己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只是……
她在阳光下摊开掌心,好像又瘦了呢,十指枯瘦如柴,完全没有了任何生气,别说是秋天,恐怕连春天都等不到了吧。
掩饰住眸中的伤感,她将自己缩成一团。
顾奈从屋子里取了一只暖宝塞到她手里,语气中的责怪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外面这么冷,你还出来坐,感冒了怎么办?”
“屋子里太闷了,透透气感觉好一些。”她拍拍身边的倚子,“坐啊。”
抱着暖宝,她眯缝着眼睛,“他走两天了吧,现在到哪里了?”
“刚到山区,那里交通不发达,车子行进的很慢。”
“嗯,没事就好。”她拿着一直放在身侧的相册,献宝似的,“顾奈,你还没有看过我的写真吧?”
“是吗,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点拿出来分享。”顾奈笑着接过来,仔细的翻开,脸上始终带着暖如春风的笑意,柔得化不开,“你小时候挺胖的,这么多肉,现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很胖呢,他们总是怕我饿到,天天追在我的后面问我吃没吃饱,于是我就被养得很胖。”
耳边仿佛又响起何威的声音,“乖乖,多吃点,多长肉才够健康。”
想起远在天堂的何威,她不由潸然垂眸,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陪他老人家了,到时候剩下妈妈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怎么没有你工作时候的照片?”顾奈纳闷的问。
那时候正是何家家境没落的时候,她还哪有心思照相啊。
“这张好。”他指着长城上她与顾念西的合影,“就是小四这张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高利贷了。”
她含着笑,幸福的眉梢高高扬起,他就是这个样子,连照相的时候都不肯摆个笑容,唉,他做个乖巧的表情会死吗?
可恶的家伙,但就是让她心疼呢!
“回去吧,你今天的药还没吃。”顾奈拿着相册,一只手去扶她,刚起身,忽然警觉的看向身后,不远处,一个男人迎风而立,漆黑的风衣凝固成一道深遂的城墙,周围的温度似乎都跟着降低了几分。
“萧尊。”顾奈警惕十足的望着他,他好像是一个人,并不带任何的手下。
何以宁缓缓转过头,正对上他散发着浓鹜辉芒的精眸,却在眸底有一层不易察觉的疼惜慢慢溶化。
“姐夫。”她还是改不了对他的称呼,虽然他当初那样强硬的警告过她。
闻言,他的反应也不大,而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一直走到与她相隔两步之远的地方。
顾奈不着痕迹的将何以宁护在身后,对他来说,面前这个男人是危险的,他是小四的敌人,也是金三区一带有名的大毒枭,他的身上罪恶累累,他是黑暗的代名词。
“萧尊,你来干什么?”顾奈全身敌意,竖起所有的戒备。
他看向何以宁,“我来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