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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机掏给他,告诉他拔回国内的方法,了解的笑下,丛奕不好意思的转开目光,祝平远不是林安东,在他面前,不正经不起来。
只响了一声江宁就接了,隔着咚咚的两声心跳,终于听到了江宁的声音,那边,是晚上快十一点了吧。
“是我”,丛奕低声说。
“丛奕”,能听到那边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让他思念的刻骨铭心的声音,“到了吗?”
“嗯,挺顺利,没有延误,现在在路上,你今天累吗?”
“还好,别担心我,一直在等你电话,累了吧?”
“我也还好”,车厢里太静,祝平远目不斜视的开车,但丛奕脸还是红了,“刚经过一个很美的意大利小镇。”
“索萨利托是吗,我没去过,一直想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一起去,我觉得你会喜欢,那里很适合拍照,我看过旅行手册介绍。”
不由自主的微笑一下,似乎,江宁离他,并没有那么远,黑夜白天,都不重要,他们在一起。
“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再打给你。”
江宁那么心细的人,自然知道他在祝平远车里,那边,江宁轻声说,“我说,你听着,好吗?”
“嗯”,丛奕脸更红,不敢看祝平远。
“我想你了,从你走,一直想到现在”,江宁温柔深情诉说。
“我也是”,我也是,江宁,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从分开第一秒,就没有终止过思念,爱是一夜城,没有你的世界,我已经一夜城空……
祝平远说,marin city就相当于帝都郊区了,丛奕想,旧金山果然没有多大,林安东一点没夸张,占地将近两亩的院落,中间有两层500平方米的“big”house!
大而且空,林安东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实在不知道那么多房间干嘛用,他用的不过就是一个卧室,书房,影音间,运动室。
后院还有一个泳池,空的,一滴水没有,丛奕说,“不是浑身长毛的,这气温不敢下水游泳吧?”
祝平远正拿瓶水喝,一口喷的老远,“哪天给你看看我们同学去海边度假的照片,你会猜他们是不是穿了毛衣。”
丛奕到现在都不能准确判断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纯gay,但是,一想健硕长着胸毛的男人,他本能汗毛竖起,严寒不止。
“这泳池也安了加温设备,我一个人懒得弄,你要是喜欢,好歹两个人开一回也值得”,祝平远回头对他笑。
穿了件蓝色的t恤,牛仔裤,祝平远长的虽然不算英俊,但其实也不差,他也算是北方人,身材高大,短而利落的头发,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腰身,修长的大腿,但实话实话,丛奕确实不是林安东,他对祝平远,除了正常的同窗好友之情,完全没有其他。
林安东那句话说的不错,他跟一般gay不一样,他只对着江宁硬得起来。
他的房间,是他平生住过的最大,大的,都不像卧室了,他跟祝平远说:“平远,你让我过来住,我已经很感谢你了,但你别让我觉得太过意不去,房租,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你多少让我分担一些。”
林安东认真的想了想,“那水电煤气电话上网费你付吧,还有,你要是能学会用那个割草机,我就把现在修剪花园的园丁也辞退了,这差不多够房租了。”
marin没有像样的中餐厅,祝平远的厨艺早就让丛奕艳羡三分,这天他下的厨,丛奕夹起一块rou嚼了两口,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得咽下去,祝平远笑着说,“他们这边的屠宰不放血的,rou跟我们那里不一样,我刚来的时候,不是馋到不行,都不肯吃。”
晚上,祝平远带他到半地下的酒窖去,丛奕之前写过一期红酒的专题,好歹认识几样,其中一瓶rayas,拿起来看了一下年份,不禁啧舌,“这瓶,算这里的酒王了吧?”
平远笑着放回去,“我爸在国内有时候招待朋友要用,我这里就是存着的,这瓶,除非我再婚,要不然可舍不得开。”
挑了一瓶波尔多的,想了想,又拿了一瓶,“咱俩的量真糟蹋酒,其实什么红酒我也没喝出来好,但这是接风宴,这个,咱俩一人一瓶,也说得过去了。”
那是,太说得过去了,声泪俱下啊,资本主义太腐败了!
(六十七)
丛奕在美国买的第一样东西是一个有双表盘的机械表,分针一根,时针有两个,一个时间是他的,一个时间是江宁的。
十五个小时的时差,江宁的昨天是他的今天,他的白天是他的黑夜,金门湾的落日光芒在晚八点依然明媚,清晨醒来,marin山间晨雾弥漫,只能望到院子角落里浓荫的蓝桉树。
尽可能每天都跟江宁通电话,如果下午有课,他也会在课间的短暂歇息里打过去,听江宁在电话那边略带朦胧的嗓音,想像他睁开眼睛时,慵懒的笑意,唇角的笑靥缓缓漾开,从前,他们依偎在一起醒来的每个清晨,江宁都是这样。
他对江宁说,旧金山夏天还要穿薄夹克,海风很凉,江宁告诉对他说,深圳早晨就已经34摄氏度,热的好像身上裹着保鲜膜,汗都出不来。
隔在地球的两端,第一次祝平远陪他去“中国海滩”,他打给江宁,海边信号不算好,这个举动更孩子气,但是,他想让江宁听到惊涛拍岸的潮汐,电话里沙沙一片,海浪和风声一起呼啸而去,这里的海可是连着那一片南中国海吗?
到这里的第一个节日,是中秋节,国内第二大传统节日,意外收到江宁寄来的礼物,是一盒月饼,这里的中国城也能买得到,他们俩其实都不喜欢吃甜食,航空邮费远超过月饼本身价值,但是,里面放着江宁写的一张卡片“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世上,没有人,比江宁更懂得他,让他怎么可能不爱他爱的不可自拔?
跟深情同时在每个清晨黄昏深夜清晰印在心底,是刻骨铭心的思念,古诗文里,他不喜欢婉约派,如果形容思念,李白那一句足矣:“长相思,摧心肝。”
第一节没课的时候,他会跟江宁在电话里缠绵很久,或许他不太会说情话,但只要能听到江宁的声音就好,想像那边的深夜,想像月光照在江宁的身上,想像他的微笑,他的神情。
他跟江宁做了一件疯狂的事,真的很疯狂,疯狂到那一夜之间,他根本无法想像,他们在电话里□,江宁是迷醉的深夜,他却是雾气渐散,露水打湿窗帘的清晨。
江宁说,“闭上眼睛”,他阖上眼睫,“丛奕,是我……”
当江宁是火焰的时候,他能把丛奕燃烧成灰烬,电话里两个人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听到江宁在电话里越来越急促深重的呼吸,他一遍一遍的呼唤“丛奕,给我。”
是的,什么都可以给江宁,感情,身体,他所有的一切,只要江宁要,只要他有。
丛奕的校园生活开始的很顺利,不但顺利,而且有意外惊喜。
他入读的sfu并没有新闻学院,他选的专业是教育学院的数字媒体发展,他们有门课程的教授是华裔,这倒不算新奇,新奇的是,这个教授其实是文理学院亚太研究方向的专家。
丛奕大学毕业论文的选题其实比较冷门,他喜欢边塞诗,但那个方向已经被人写烂了,所以,他毕业论文的课题是近代军旅诗人的创作与研究。
这么冷门的课题能在海外找到共鸣,得有多巧合?这个,跟买采票的机率差不多了吧,相当于,一年里,在同一个地方,被雷劈中三次。
但偏偏,这位教授,除了核心课程,他最大的兴趣是研究某敏感词的宝岛首位领袖,丛奕想仰天长笑三声,尼马,因为这位娶了宋女士的先生,他天上掉馅饼的获得一个assistant的工作,这是不是,他都词穷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也,太刺激了!
因为那位教授先生的兴趣研究实在冷门到冷的打颤的程度了,所以,他空有经费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助手,看到丛奕的personal statement后,特意找来他的论文看,结果大为欣赏,邀请丛奕到他的办公室做助理,一听那条件,丛奕高兴的就差没蹦起来了,本来以为天yu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劳其筋骨,劳其筋骨……管他研究什么呢,这教授是个好人啊!
第 68 章
(六十八)
告诉江宁他在美国研究讲先生的时候,江宁笑了很久,最后,丛奕忽然问他:“你想我吗?”
丛奕不是会把这种话问出口的男孩,江宁愣了一秒,他回答,“要想疯了。”
放下电话时,丛奕脸颊发烫,但笑意凝在唇边,江宁,我就快回去了。
冷教授在广州有个研讨会,作为亚太研究的专家,这种会议他一定会参加,一直到会议开始前两天教授才确定了行期,广州离深圳不远,丛奕没告诉江宁,他想给他惊喜。
一路风尘仆仆,南方的天气在九月中还是闷热的透不过气来,会议日程排的没有一点空隙,他到达那天,却在湿热的空气里长吁一口气,江宁,我回来了。
拔通江宁的手机,长长的响声后,无人接听,丛奕合上电话,电影里浪漫的惊喜都不会联系不上人,一直到傍晚会议再次短歇,他又给江宁拔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江宁很意外,这时间旧金山应该是半夜2点多,“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江宁,你猜我在哪里?”
听到江宁背后有人向他说话的声音,江宁处理完,才终于换到一个安静的背景下,“忙的脚不沾地了,在哪儿呢?”听得出来江宁极力温柔微笑的声音。
可是,好像,惊喜的情绪已经没有了,“江宁,我回国来了,在广州,教授来参加一个研讨会,我是他的翻译和助理,陪他一起来的。”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行期定下来的晚,而且,我想给你个惊喜的”,丛奕说完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浪漫,英语里有个笑话,说妻子想给丈夫办party的日子往往他打算那晚在家把猎qiāng从里到外抹一遍油,丈夫想给妻子惊喜的时刻,妻子偏偏因为烫坏了头发,一天门都不出。
江宁根本没在深圳。
他出差去了上海,一周,丛奕的会议是五天。
丛奕决定去上海的时候,他临时有第二天上午半天的假期,冷教授是个很严厉的人,赶上最后一班飞机,这次,他不是想给江宁惊喜,而是,他如果说他要过去,江宁会阻拦他,这样折腾近两千公里,只为一晚上的相会,也许任xing到不可思议,但他不在乎。
他想江宁才真是想疯了,他们两个月没见,热恋中的分离,天涯海角刻骨铭心的相思,现在两千公里算什么?
江宁再忙,晚上总要回酒店睡觉的,他只要能见到江宁这一面,辛苦奔波也在所不惜。
下飞机已经接近凌晨,正是雨季,雨水敲打在车窗上,恍忽,像他离开前那一夜。
他连去哪里,都不知道,打江宁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打,依然。
出租车司机转头看了他一眼,“联系不上朋友啊,要不然,送你去外滩?晚上那里风景很漂亮,只是有些可惜,今天下雨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夜太深了,连最繁华的江边大道都已经行人寥寥,只剩下霓虹灯五光十色的映在江面,抬头向上看,雨雾越来越大,已经看不到摩天大楼顶端,像腾云驾雾。
在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孤身一人,连行李都没有,雨水打在脸上,丛奕奇怪自己还能幽默得起来,这个楼这样,是要变形还是要起飞?
再打,依旧无人接听。
这个时间能暂时栖身的,也只有酒吧了,正是灯红酒绿衣香鬓影的时间,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不经意抬头间总能看到飘向他轻浅暧昧的目光,垂下眼睛专心喝他自己的酒,丛奕从来不在乎自己的长相,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外貌出众。
长的帅有什么,能用脸刷卡?心里就不会难受?
最后一次看表,差五分三点,最后一次,拔通江宁的手机。
响了七声,在他在为要再次自动挂断时,那边,传来了声音。
背景依然嘈杂,比他这里的喧嚣更甚,听不分明,但是他能听出来那不是江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hello!”
dinah,纵然隔了这么久,丛奕依然能听出来她的声音。
听不到回答,dinah在那边又说了几句,她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清醒的,后面的笑声和喧闹声更大。
酒吧?夜总会?ktv?丛奕合上电话。
酒保正从他身边经过,丛奕招下手,指了指自己在喝的啤酒,“一打。”
小瓶的科罗那,他刚才怎么随手点了这么娘的酒,旁边一个女人回过头对他笑了下,长发下是香艳的美色,丛奕也对她笑下,笑的暧昧却沧凉,他对女人还硬得起来吗?
第 69 章
(六十九)
一打啤酒喝到凌晨五点,他没这样通宵泡过酒吧,不过,酒是个好东西。
喝的慢,所以,也没醉倒,打了车直接去机场,最早一班飞往广州的飞机是七点半。
额头抵在窗上,脸色是失眠和宿醉的苍白,要了一杯浓咖啡,一口口喝下去。
阖上眼睛,真的,他还是专心做自己吧,别的角色都有人扮演了。
下飞机回到酒店,手机已经没电了,把自己摔到床上,他真的累了,疲惫到极至,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中午出现在教授面前的时候,教授问他是不是舒服,丛奕摇摇头,“可能天太热了,没有事。”
开会前,电话响,打来的人是江宁,丛奕看着电话一直到它切断,转瞬又再次响起来。
“丛奕,你昨晚打给我了是吗?昨晚有应酬,一直折腾到两三点,我醉的不行了,你电话我也没听到,我昨晚先打给你的,但你手机接不通。”
那时候,我在去找你的飞机上。
听不到他的回答,江宁的声音更温和,“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开始还勉强,后来一下子就倒了,连个过渡都没有,他们怎么把我送回酒店的我都不知道。”
丛奕依然沉默着,江宁低声的哄他,“是我不对,我这两天把工作都压在一起了,一定争取早点回去,好吗?”
“我要进会议室了,你忙吧,我也要开始工作了”,丛奕挂断电话。
晚上江宁打来,丛奕正帮教授整理资料,睡前,江宁再打过来,听着丛奕在电话里略带沙哑的声音,“嗓子怎么哑了,你生病了吗?”
“没事,可能有点水土不伏”,丛奕淡淡的回答。
“那边水热容易上火,你喝点yào茶,街上就买得到,吃的清淡些,听话,早点休息,我就快回去了,丛奕。”
距离,在爱情中,可能从来就没产生过美,它只是遥远的隔阂。
最后一天的报告内容跟冷教授的研究方向无关,大学有事急着催促,丛奕去改签了机票,他们的行程提前一天。
过关,登上飞机,丛奕拿出手机,打算最后打给江宁,电话忽然响了。
“丛奕,我回来了,刚下飞机,这就去找你,你中午有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吗?今天别住酒店了,我现在住的地方你还没去过呢,嗓子还疼不疼,晚上我煮特效凉茶给你喝。”
“江宁”,丛奕的嗓子哑的更厉害。
“丛奕,怎么了?”
“我已经在飞机上了,回程提前了。”
江宁在那边,沉默的无声无息,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我们,会这样擦肩而过,真没想到。”
丛奕也同样沉默,奔赴万里而来,却错过爱情最后一场约会。
飞机最后缓缓的滑行,起飞,航站楼在弦窗外,越来越远,不知道落地窗后,是不是有江宁目送他离开的身影。
如果,他们能预知未来,是不是,当时会更不顾一切?
如果,他们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接近幸福。
第 70 章
(七十)
再回到旧金山,丛奕好像突然变得沉默了,sfu允许提前毕业,他回来后又选了三门课,祝平远愣了半天,“你不是打算一年毕业吧?”
“也没有,只是想尽快。”
祝平远看了他一会,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丛奕,回国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你去广州,有没有见到你师兄,他是到深圳工作去了吧?”
丛奕放下手里的书,终于决定捅破那层窗户纸,“平远,你其实,一直想问我是不是gay是吗?”
祝平远脸色窘红,“我们也认识五年多了,很多事,是你的自由,反正,你知道,我们是好朋友,没任何事能影响。”
丛奕低下头,他再抬头时,看着祝平远,“平远,谢谢你。”
祝平远脸红的更厉害,咳嗽两声,“这个,就别客气了,哦,我今天买了龙虾,美国龙虾能卖出白菜价,真是不吃不解恨,烤了还是怎么做?对了,丛奕,学校下周有个活动,是什么环球美食的义卖,我们班上就我一个中国人,这帮老美坚定认为是个中国人就是大厨,我有个展位,做什么我真是头大,得你做帮手了。”
那晚上,他们的龙虾,做了麻辣,中国超市买的材料,真是跟麻小没多大区别,两个人又祸害了祝平远的两瓶存酒,丛奕最后认真的说,“好吃,要不然,你就卖麻辣烫吧”,祝平远一口酒喷到他脸上。
回来之后,他照常打电话给江宁,只是,每次都不长,他差不多每天下午都有课,江宁着急起床上班,电话更像morning call,江宁问他,你今天怎么样,他回答,我很好。
重复的多了,丛奕觉得不知道是他还是江宁,在演一出戏,一个人在演,另外一个在配合。
假装,岁月静好,你还没来,我怎敢老?
丛奕没想到,祝平远那个排档,竟然,真做了麻辣烫,当然,方子改良了,没那么辣,电磁炉烧着热气腾腾的深锅,只有香料溢出的诱人香气,美国学生除了烤rou没见过那样一串串的食物,居然兴趣盎然,一串西兰花或者鸡rou卖半美元简直抢钱一样,但老美偏偏觉得终于见到从来没有听闻的东方美食。
备的料几乎告罄,两个人对视一眼,丛奕守着摊子,祝平远忙下去把几样卖的最好的菜切块串串,再有学生经过,摊子上只剩下一美元买了一公斤的各种动物内脏,老美不吃这个,丛奕抱歉的对光临的同学笑笑。
手机响时,他看到那一串加了复杂前缀的号码,那是江宁。
也许被香料熏的五感顿消,但江宁在那边说了很久的,他还听得清,最后,他对江宁说:“你妈又病了,是吗?”
江宁停了两秒,“突然不好了,我得回去看看。”
“你不来了,是吧?”
“丛奕,你知道……”
没等江宁说完,“我知道,你不用说了,你十一不能过来看我了,江宁,我能不能问一句,你签证了吗?”
江宁沉默,丛奕看着眼前升腾的水雾,“你签证都没签,你说你会来看我,你自已信吗?”
“丛奕,你让我怎么办,我几个月没回去了,她情况不好,我在广州没办法签证。”
把一串油菜放进去,顷刻被红油淹没,“江宁,我在你心里,永远排在你的事业和家庭之后。”
他的明媚的下午,江宁的静谧的清晨,“丛奕,我这一段,真的,忙的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小时可过,你,工作,我妈,我一样都放不下,丛奕,她扩散了,在淋巴查出癌细胞了,我不能不回去,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但凡体谅我,也不要在这时候逼我。”
丛奕笑的凄凉,“我逼你了?我一切都为你着想,我没埋怨过你一句,现在,你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不体谅你?马江宁,你告诉我,我孤身在异国他乡,你给过我什么?鼓励?安慰?我千里迢迢的回国去,你都没时间见我一面,你现在怨我不够懂事,不够体谅你?在你心里,我排在第几?你的事业,你的家庭之外,有我吗?”
“丛奕,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这么不甘心,是我对不起你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大压力,你这么闹,有什么意思?
手忽然松开,青菜消失在水里,心时像是同时痛的不见底,”是,我逼你了,我对不起你。”
油水沸腾着突然崩到他的手背上,灼烈的疼痛,“好,马江宁,是我错了,我不懂事,我耽误了你。”
“江宁,我们,分手吧,你痛苦我委屈,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们不合适”,几乎大脑充血一样,完全无法思考,丛奕冲口而出。
说完的瞬间,心是空的,像是月亮从地球分离出去,留下太平洋那么大的疤。
那瞬间,不知道疼,只是,委屈,不甘,破碎的自尊。
江宁按断电话,那边是长久长久的忙音。
祝平远正把一个大托盘搬上来,看到丛奕他问:“怎么,有那么辣吗?你都眼泪汪汪了。”
抬手用手臂抹掉眼泪,“熏的难受,你看会摊,我下去抽根烟。”
第 71 章
(七十一)
丛奕没想过,这世上,会有这么伤感的麻辣烫。
结束时候祝平远清点,居然除却原料赚了100刀,把百分之五十捐给慈善机构,祝平远说:“还念什么书啊,开餐馆去得了。”
还剩下不少卖不出去的,两个人围在电磁炉边,烫熟了自已吃,平远往碗里加了不少辣椒油。
“有酒吗?”丛奕忽然问。
“你怎么谢我?”祝平远提过来一□啤,“没啤酒吃什么麻辣烫啊!隔壁德国美食最后甩卖,我用一盆青菜以物以物换来的。”
“你学经济就对了”,丛奕打开啤酒,可乐的颜色,但度数要高很多。
难怪说酒入愁肠,四瓶黑啤下去,丛奕东摇西晃,“唉,我说不是吧”,祝平远把倾斜而下的丛奕拥在怀里。
真的,没喝的这么丢人过,回家抱着座便,吐的昏天黑地,自已的衣服,平远的衣服都脏了,隐约记得祝平远把他拉到花洒下,一股水流浇下来,人瞬间瘫软下去。
不记得最后怎么上床的了,只记得一直在流泪,无声无息,酒能乱xing,想止也止不住,从眼角一直滑落到鬓边,最后,祝平远一下拍着他的背,“没事了,丛奕,哭出来就好了。”
宿醉会在黎明醒来,嗓子火烧火燎的疼,头依然晕沉,卧室里光线幽暗看不分明,祝平远和衣靠在床头,疲惫的睡着了。
翻身起床,祝平远还是醒了,声音沙哑朦胧,“醒了?好点了吗?”
丛奕不敢转过头,“对不起。”
听到平远的声音,“我离婚那会,要是你在,就能看到我比你还不堪,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发生什么事了。”
祝平远拍拍他的肩膀,“实话实说,异地恋,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你想好了,真要跟他分就别反复,也别冲动,要是觉得不对,认错没什么不可以,是自已爱的人,面子有感情重要吗?”
很朴素的道理,一个踏实的男人,平铺直叙的告诉他。
纠结24小时,36小时,48小时,黑夜白天一次次循环,丛奕知道,是他错了。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涨到那个全无理智的程度,其实,只是那句,江宁说,她的癌细胞扩散了,在淋巴查出来。
他就应该明白江宁在怎样的痛苦中,他竟然那么混蛋,在江宁痛苦的时候,再给他一刀。
就算江宁成熟理智,但是,人都有极限,他竟然对江宁落井下石。
这晚上祝平远有课,丛奕一个人从家里出来,沿着公路一直走,marin也是起伏的山路,一边是绵延的山峰,一边是公路下夕阳西下的大海。
走了很久才走到海边,空旷寂寥的沙滩,丛奕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头发被吹的零乱。
岩石的凹陷里,积满海风和潮汐带来的细砂,低下头,看到一滴水落在平整的砂面上,砸出一个痕迹,静止一样的涟漪。
cāo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动不动就落泪,丛奕仰起头,看着天边流转的晚霞,夜色一分分弥漫开,不知道坐了多久,雾从海面涌上来,渐渐湮没了视线可见的一切,终于浓重的,再看不清海洋,看不清岩石。
把头埋在臂弯里,明明身边这个世界没有江宁,没有他的痕迹,可为什么还是感觉得到,失去他,一切都不同?
你在的时候,你是整个世界,你不在的时候,整个世界,是你。
第 72 章
(七十二)
心理学上统计,初恋的成功率仅高于零。
这个成功应该指的是两个人在亲朋好友见证下,互许终身,承诺白头偕老。
有人统计过两个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拉着彼此的手站在阳光下的gay,初恋成功率是多少?
零可是个尽头?
这次分手比上次更难受,说出分手两个字的人其实不是赢家,他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是他选择了终结,可是,这是他想做的抉择吗?
这天接到林安东的电话,他在那边苦笑,“丛奕,快,把怀抱敞开给我靠靠,顺便上下其手的安慰我一会。”
“你怎么了?”
“我失恋了”,林安东凄凉的说。
失恋是一种会隔山隔海隔着太平洋传染的病?
“陈鹏他妈这回态度比他爸还坚决,他妥协了,回归正途去了,三方协议都签了山东的体育局了,他说,我们俩分手吧。”
丛奕不知道说什么,林安东的声音已经带着泪意,“cāo蛋的是,他最后还跟我说他爱我。”
“这你也信!”丛奕本能的喊出来。
“我可不就sb的信了吗?你觉得我sb吗?”
“啊,原来你不是?”
“cāo的,丛奕,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我也失恋了,你觉得我有同情心了吗?”
林安东那边立码来了精神,“我好了三分之一了,美人都失恋,我这貌不惊人的缘何拒之,来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治愈下我剩下那三分之二。”
林安东这个娘c,整的跟闺蜜似的,丛奕没想说,但是架不住林安东不顾越洋长途话费喋喋不休,他把那天的事跟林安东说了一遍。
林安东沉默了很久,久到丛奕以为电话掉线了,才又听到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哭着笑笑着哭,林安东表示的很正常,“你不是才认识马江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早就知道,我想说,他倒是始终如一,爱情是个自以为事的东西,你爱上一只猫,然后以为用爱就能把他改造成一条狗,最后你会发现你做不到,然后开始痛苦,其实,错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丛奕不出声,林安东又说:“别以为爱情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你们顶多能在磨合里略去些棱角,要是我说,这事,你不算有错,他也不算有错,但两个都没错不代表这事就做的对,另外,我不怕死的说一句,其实你师兄是个很有个xing的男人,你看他平时哄着你宠着你,但在关键问题上,绝对不让步半分,上次我就发现了,他痛苦成那样,也没对你服一句软,你回头就回头,你不回头,他绝对不找你,丛奕,你别硬撑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俩这次分不了,没本质矛盾呢,不就是花开如海,相思成灾,寒衾久候,君还不来……”
“你怎么说说就不正经了?”丛奕被他气的哭笑不得。
“我已经在正经着了,话说,要是孤枕难眠,你身边还有平远呢,跟你说句jiāo心的话,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其实看上的是平远,可是,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甩我,你当我哪想起来打个把小时电话给你,是平远跟我说,你状态不好,他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劝,我说,平远还直着吗?你不知道你能把直的掰弯吧?”
终于bào发的集中精神骂了三分钟,林安东说:“好口才,你就骂我的能耐,你知道三分钟说的话整理出来能有小一五千字吗?能骂人说明你没事,我挂了,你自己再反省一天,然后,我建议,去给马江宁道歉,等他找你,估计没可能。”
第 73 章
(七十三)
又是整夜无眠,抽烟抽到胸口闷痛,窗外的浓雾里隐隐透出光明,丛奕终于决定打电话给江宁。
爱情不是两个人过家家玩游戏,他知道这次是他不对,他要争取一次,如果,江宁还肯原谅他。
这时间是江宁的夜晚,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听。
加班,应酬?或者,只是不想跟他说话?那天,他说分手,江宁把电话按断,一句话没有再说。
握着电话,丛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拔过去,最后,他还是把手机放在床头,江宁如果看到,想回会打回来,如果他不想,自已能怎么样?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说放手,未必放得下,另外一个人听到放手,却有可能真的放开了。
放弃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你怎么能如此快的忘记我?以前的爱是假的吗?
又是一天,电话没响过,丛奕一次又一次看着屏幕出神。
江宁不会没有看到,江宁,没有再联系他。
麻辣烫换来的啤酒还有四瓶,丛奕这几天失眠严重,一气灌下,终于透支一样的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雨点打在玻璃上,沙沙做响,夜里更加寒凉,这是个四季不分明的城市,他突然发疯一样的思念帝都的秋天,火红的枫叶,金黄的梧桐,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冬意蔓延。
他发疯一样的思念江宁。
就算江宁拒绝他,给他一个了断吧。
按下长长的一串号码,三秒空白,然后接通,然后,接听。
对着电话,很久,能听到江宁的呼吸声,也能听到他自已的,最后,他说:“那天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隐约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已酒后未醒的错觉,江宁那声喘息,带着浊音。
“丛奕”,江宁如往常一样低声唤他。
只要能再听到江宁的声音,丛奕咬着嘴唇,“你能原谅我吗?”
“我爱你。”
遥远的,静寂的清晨与黑夜,突如其来的告白。
“我爱你,丛奕”,江宁的声音依然混着湿意。
眼泪瞬间流下来,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死死咬着握紧的手指,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不是幻觉,江宁对他说,我爱你,丛奕。
十二年的相识,两年的相爱相守,即使最缠绵悱恻时,也不曾听到的那一句。
“我爱你,江宁”,再顾不得其他,也许,分手真的是剂催化剂,不到失去那瞬间,不知道他在自已生命中的地位。
铭刻进骨髓,他们相爱。
后来的一切,都是混乱的,丛奕只知道,他又有江宁了,隔了五天,他又拥有江宁了。
倾情的诉说思念,丛奕一直说一直说,江宁在那边,倾听中能听到浊重的呼吸。
终于,雨歇风住,能看到阳光从窗棂一点点透进来,雨雾消散,江宁对他说,“能听到风雨声吗?”
“我这里雨停了”,雨停了,泪湿的眼眸也再次浮现出光彩,江宁呢,他微笑了吗?
第 74 章
(七十四)
这次合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丛奕和江宁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小心翼翼,不只他如此,江宁亦然。
一对从来不争吵的恋人,一旦有了矛盾,反而比小吵小闹不断的情侣彼此伤害的更深刻,他们的联系变得像钟摆一样规律,起床后,入睡前,江宁的问候比从前更殷勤细致,似乎分过一次手,两个人都再不想感情里有任何风吹草动。
谨慎的,丛奕能感觉得到,虽然本来一切发自内心的感情明显带着刻意的痕迹,但江宁在乎他,总没有错。
一转眼到了圣诞,他来美国也快半年了,sfu圣诞和新年前后的假期并不长,只有三个星期,新年过后,马上又有学期论文,他课程选的多,这个假期,实在没办法回国去。
“你能来吗?”丛奕犹豫的问。
江宁在那边沉默了一会,“一月份要做年度业绩报告,我可能,也不好休年假。”
“嗯,我明白,国内年初好像总是最忙的时候”,丛奕怕江宁多想,赶紧说道。
“丛奕,我下周要回去一趟,我妈情况不太好,要做一个彻底检查”,江宁的声音低哑中透着疲惫。
这件事,真不知道怎么能劝解江宁,癌症这种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阿姨,她情绪还好吗?”
“我妈本来就是个心事重的人,心里想什么也不说出来,她这样我才更担心”,听到江宁的苦笑,“不提这个了,你期末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晚上放下电话,丛奕枕着手臂一直看天花板看了很久,相爱的人,究竟应该如何携手与共?以前他没有想过,或者,没有那么现实的感受到,江宁并不是向他吐露心事的爱人,这种相处模式究竟是对是错,他其实想不清楚,有些事,他或者帮不上忙,江宁就不愿意他跟着着急上火,可是,就算做不了什么,他也愿意,至少,能分担江宁心里的愁苦。
可是,换作是他自己呢?如果真在美国遇到什么事,可能也同样是报喜不报忧,这是爱惜,但是这种圣母情怀,究竟,是对是错?爱一个人,才只能把美好给他,而不愿他陪伴痛苦,他们都愿意跟对方共苦,但却只想把美好幸福双手奉到彼此面前。
丛奕在对他而言并没任何不同的圣诞假期准备论文的时候,江宁回到母亲身边。
跟他在一起的,是dinah,dinah或者是个女强人,但在他面前,一直,是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虽然,所有的温柔体贴都落了痕迹,但是,无可指责。
进门前,dinah挽着他的手臂,脸颊贴在他肩膀上,“上次见你妈妈还是中秋呢,这么快就到新年了,也不知道带的礼物她喜欢不喜欢。”
“你选的,她一定会喜欢”,江宁勉强笑下。
dinah轻轻笑道,“那她喜欢我吗?”
“喜欢 ,她一直夸你。”
dinah笑的更温柔,环住江宁的腰,忽然叹口气,“你这是夸我演戏演的好吗?”
拥住dinah的肩膀,江宁缓缓把她推开一点距离,“当着我妈,总要矜持点,她们那辈人,还是喜欢女孩子端庄。”
dinah仰起头,轻轻咬着嘴唇,似嗲似娇,浓密的长发垂到江宁手臂上,脸颊漾开一丝红晕,没有再说话,只是垂下的目光里,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
第 75 章
(七十五)
江母身体不好,不能烹饪了,江宁本来要在家旁边的饭店定个位,但dinah笑着说:“你当我不能做一桌饭菜吗?”
dinah还是杨丽娜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拿了全奖去美国读书,一步步靠自己走到今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连江宁都有些意外,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家宴做好,dinah系着围裙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依然没烟熏火燎的痕迹,她老家是广东,做的菜偏清淡,但江母现在身体虚弱,倒刚好适合她的脾胃。
把一碗汤给江母盛上,江母尝了尝,“我们北方人不会炖汤,还是你做的好。”
舀了一勺滑蛋虾仁到江母碗里,“阿姨尝尝这个,江宁说,你们那边不这么做,我会做的菜不多,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江母笑着看着dinah,“看这桌子菜,你这手艺还跟阿姨谦虚什么。”
dinah低头笑着不说话,又给江宁夹了干煸四季豆,“阿姨上次说你爱吃你这个,我第一次做,肯定没阿姨做的好,你也别当着我面就笑出来。”
几句话,谦卑适度,亲近恰当,任何人看了,也会当他们是对柔情蜜意的情侣。
江宁吃了几口,“好吃,你跟我妈学的吧。”
这回江母笑了,“可不是吗,上次见你爱吃这个,小杨就问我是怎么做的,这么长时间 ,都没机会做给你吃?”
江宁脸色略变,但端起酒杯掩饰过去,dinah看了江母一眼:“阿姨,好不容易有个可献宝的……”
话说了一半,脸颊已经嫣红成一片,江母笑出声,这样的小儿女情怀,她怎么会不懂。
这顿饭吃的晚,dinah收拾了厨房碗筷,江母说,“今天倒不算冷,晚上多吃了一碗饭,全存着了,不如出去走走吧,昨天刚下了场雪,空气好。”
难得见到江母这样轻松的神色,江宁自然不会有异议,三个人穿上羽绒服,沿着小区向河边走去,dinah忽然想起来,“阿姨上次说我带来那个小笼包好吃,咱们去买了当宵夜吧,也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从人行道走出来,离家不远的店,过新年人不多,等了一会就打包好点心,三个人出来,因为是新年,街道空旷,车比平时少了很多。
过街灯是黄色,因为没什么车,江母也就没停顿,但走到路边时,突然有辆车从右边转出来,因为车辆稀少,过红绿灯也丝毫没减速,车刷的一下子从江母亲身边闪过,速度不在百公里以下。
江母一下子吓傻了,边躲都来不及,但dinah正搀扶着她的手臂,猛的转身护住江母,那车擦着她的身侧而过,一下子把dinah卷的倒在地上,车没有停,黑暗中也看不清号牌,dinah和江母双双倒地。
江宁冲过去,江母倒没有事,但dinah捂着腰,紧咬牙关,脸色一片惨白。
“这赶紧去医院看看,小杨,到底,撞到哪里了”,江母亲担忧万分的看着dinah。
“没事,阿姨,就是剐了下”,江宁扶住dinah,dinah抬头看的眼神委屈幽怨。
dinah已经直不起腰来,江母也不等江宁开口,拦了辆出租车,直接驶向最近的医院。
晚间只能看急诊,说了情况,医生让先拍b超。
dinah靠在江宁肩膀上,三个人坐在走廊里等着出结果,医生出来时,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dinah和江宁,她皱下眉头,看着江宁,“你也太不小心了,她都怀孕两个月了,哪禁得住这样突然撞一下?”
三个人的脸色迥异,江母是惊喜,dinah脸色一片红云,江宁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第 76 章
(七十六)
丛奕跟wilson一直保持邮件联系,他刚到美国的时候wilson打过两次电话给他,到圣诞新年,wilson休假回美国,他父母家人都在费城,竟然从东边飞三个小时过来看他。
现在没有老板和下属的那层关系,能跟wilson只做朋友,比以前轻松很多,看到wilson笑着出现在门前时,丛奕既惊又喜。
“你这里不难找,环境真好”,wilson的笑容驱散了旧金山雨季潮湿yin霾的空气。
赶紧把wilson让进来,“你怎么找到的?”
“名信片啊”,过年前,他意外的收到一张wilson寄来的名信片,当时还觉得这个人真挺有意思,现在很难收到纸质的书信了,去附近邮局买了一张寄回去,没想到wilson真能凭地址找到他。
也有快一年没见了,跟wilson聊天永远不会冷场,他有太多有趣的话题,丛奕煮了咖啡端过来,他这阵子或者是年底终合症,情绪没来由的低落,或者也是因为天气,旧金山的雨季在冬天,虽然这里其实四季不分明,但这种雨他从来没见过,不算大,但一周一周的不停,接连十几天看不到一个晴朗的阳光,而且,最近江宁回家了,他知道江宁正在安排他妈住院化疗,两个人每次电话都说不了几句,江宁的沉默yin郁他能感受得到。
难得心情变好,两个人正聊的高兴,祝平远从外面回来,介绍两个人认识,wilson跟谁都能自来熟,平远也很喜欢他,三个人聊到傍晚,丛奕要尽地主之谊请wilson吃饭,wilson笑着说:“外面雨也不停,要是有材料 ,我在家里给你们露一手。”
跟平远对视了一眼,“哈,你可别献丑了,平远烧菜可以媲美大厨。”
平远喜欢烹饪,冰箱里材料备的不少,丛奕是最没用的,只能帮着打打下手,剥剥蒜洗洗菜,三个人正兴致勃勃忙活的时候,平远手机响,他接起来,说了两句,竟然是林安东。
可能打过来问候一下新年好吧,丛奕正在给虾剪须脚,手上占着,对祝平远喊了句:“帮我跟他说新年快乐。”
平远开始笑着,后来笑容忽然消散了,厨房里开着音乐,他走出去,丛奕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林安东说过,当年最早看上的其实是祝平远,不由又笑出声。
隔了很久,才又回来,把饭菜端上桌,wilson做了龙虾三明治和洋葱汤,这也算美国的国菜之一了,林安东做的照样是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他们这可真算是中西合璧的大餐。
饭菜上桌,等了半天,祝平远提了两瓶酒上来,丛奕一看那酒瓶笑了,“我说,你是打算再婚了?”
是那瓶rayas,上次平远护宝一样跟他说,这酒要等到再婚才开,祝平远笑了下,但丛奕忽然觉得他笑的很勉强,发生什么事了?
wilson自然识货,大呼今天有口福,祝平远的态度虽然一样友好,但情绪上的变化掩藏不住,wilson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没有察觉。
吃完饭,wilson不便再逗留,老外的习惯是饭后喝咖啡,跟丛奕jiāo换过眼神,丛奕知道他喝完咖啡也就会告辞了,这时候wilson手机忽然响了。
wilson抱歉的起来,走到窗边,但客厅里很安静,他说的话还是清晰的飘过来。
是在谈工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