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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出版社也在改版,正在招聘记者和编辑,丛奕去面试过几轮,谈的很好,现在已经在协助他办理工作签证。
他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他妈找人给他算过一次命,说他命有贵人,利西方,只是这个西方,没想到一西西到地球另外一面,wilson和祝平远,都算他命中的贵人吧,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鼓励支持他,平远体谅宽厚,wilson乐观坚强,他们都把一种蓬勃积极的温暖和生命力从生活的点滴渗透给他,让他不允许自己再消沉萎靡。
过去那页翻过去了,连同那个不曾经历过悲苦的年轻的自己一起。
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向来缘浅,又何必情深。
(八十九)
wilson生日那天打电话给丛奕,丛奕问他,“有生日party?我叫上平远一起吧。”
wilson在那边笑下,“好。”
下课回家时,祝平远正在看书,丛奕对他说wilson生日party的事,平远从书上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忽然淡淡笑下,“你去吧,我明天有个论文要交,实在是去不了,帮我跟他说生日快乐。”
丛奕只好点点头,平远的目光还停在他脸上,丛奕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平远摇下头,“没什么,玩的高兴。”
到了wilson家的时候,丛奕惊讶的环视了一下,“不是说要办party吗?”
wilson接过来他带的红酒,“我人缘太差,没人肯来。”
丛奕笑出声,“酒是平远送你的礼物。”
wilson有个很大的露台,能俯瞰北湾的渔灯点点,晚餐他设在了露台上的小桌上,wilson亲自下厨,居然是有模有样的牛排大餐,丛奕晚餐帮上的忙就是帮着切了配菜的紫洋葱,结果自己辣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觉得丢人的想抽自己嘴巴。
wilson把烛台拿出来的时候,丛奕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烛光晚餐,有没有搞错?他们俩?
这么大的海风……
烛火被吹的左右摇曳,居然还没熄灭,wilson的笑意也快憋不住了,正襟而坐,“别说你没礼物送我。”
丛奕把椅边的礼盒拿出来,“我实在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个,希望你能喜欢。”
wilson打开包装,是一本装帧很精美的纪念册,其实,就是相册,纯木的底面,刻着流畅简洁的线条纹样。
打开第一页,是一张wilson的照片,wilson抬头看着丛奕,丛奕不好意思的笑下,“偷拍的啊,效果不好。”
是wilson跟他一起外出拍照时,丛奕抓拍的一张照片,wilson看着远处的风景,只是侧颜,但wilson俊朗的面容在夕阳余晖里,如同镌刻般棱角分明。
“没本人英俊”,wilson撇下嘴,但眼里满是笑意。
再往下翻,大概五六页,是wilson过去一年里很满意的作品的洗印照片,再往后,空白着,等着继续贴满,这礼物算不得贵重,但丛奕用了心。
把纪念册放在一边,wilson抬头看着丛奕,“我很喜欢,谢谢。”
平远送的酒是陈了十几年的佳酿,丛奕对红酒好像特别敏感,这水晶杯真不是一般的大,wilson是懂酒的,丛奕看了下瓶子,他这喝了,也有半瓶了吧?
带着分氤氲抬头时,wilson静静的看着他。
wilson的眼眸很深,没有平时的洒脱随意。
是怪他暴殄天物?
他都不喝酒快一年了,就怕酒入愁肠,人一醉了,没理智可言,酒量居然会退步原来。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烛光晃动的几乎熄灭,丛奕伸手去护烛火,wilson也抬起手,手心覆盖在他手背上的瞬间,丛奕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
他是个gay,wilson知道,这样举动,wilson或者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很尴尬。
怎么会这么敏感?想起来很久以前林安东说过的话,他是个只对马江宁有感觉的gay,其他男人的亲近,他本能排斥。
尴尬的不能抬头,烛火没熄,但雨点突然落下,还没到雨季,这雨来的突然。
晚餐已经吃的差不多,风挟着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wilson笑出声,拉起他,拎着酒瓶,跑到屋檐门廊下。
看着雨疾骤的打在露台上,远处的海岸隐没在烟雨中,wilson伸长腿在宽阔的回廊上坐下,丛奕还看着他的时候,被wilson一把拉着坐到身边。
裤腿被雨水打湿,他也浑不在乎,嘴对嘴的把剩下的红酒一气喝完,丛奕伸手出去,雨水落在手心里,很凉。
本来只有十六七度的夜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又片刻降低几度,丛奕穿着夹克,但雨水被风吹到面容上的时候,他还是打了个寒颤。
他还看着雨雾出神,wilson忽然伸开手臂,揽住他的肩膀。
(九十)
丛奕瞬间怔住,两个人离的很近,wilson眼底闪过那一簇光芒,是惊心的熟悉。
很久之前,也许,是上一个前世今生,他曾经在一个男人的眼中见过。
向后退了寸余,但wilson揽的很紧,不容他退却,眼中的火焰摄住丛奕,但他的目光本能的闪避。
说他在那刹那没有心跳加速是骗人的,但措手不及的突然远多于心里的悸动。
wilson的面容在他眼眸中渐渐放大,温热的呼吸在寒凉的雨夜中喷洒在比翼上,错愕间来不及过多思考,丛奕抬起手,已经要推开wilson的手臂。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最经典的老式话机的声音,一声声叮铃的响着不停,突兀的打断两个人之间被wilson的身影笼罩起的空间。
丛奕仓促的站起身,“我去倒两杯热咖啡来。”
wilson没有再拉住他,丛奕脚步飞快走到餐厅,扶着水池。
他承认他在感情上,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但是,要是他现在还不明白wilson的暗示,他就是装傻。
咖啡机发出磨豆子的声响,以前,那个公司的茶水间,也有这样的咖啡机,有一个午后,江宁曾经忘情的吻住他。
使劲甩了一下头,丛奕咬紧嘴唇,他为什么又想起江宁,他用尽一切力气忘记他,为什么,所有的回忆里,轻易触碰,浮出的仍然都是他,一年了,还忘不掉。
心底又是那种针刺一下的痛楚,疼的几乎颤抖,他为什么又回忆起江宁,他发誓再不想起他,回忆何苦如此纠缠着每个瞬间不期而至。
最后端着咖啡出去的时候,丛奕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wilson的电话还没打完,他抬头看丛奕的时候,笑的有丝无奈,但讲电话的语气却是愉快轻松的,丛奕以为是跟朋友,直到听到wilson在电话里说妈妈。
是wilson的母亲吗?美国人的母子关系真的像朋友一样,雨声里听不清那边,但那个老太太说话的语速很快。
最后合上电话时,wilson接过丛奕递过的咖啡,丛奕勉强笑下,“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餐。”
因为想着可能是个要喝酒的party,丛奕没有开车过来。
wilson的目光依然停在他脸上,过了一会,他笑下,“我送你。”
“真不用,我叫出租车很方便。”
wilson从衣架上拿下来外套,丛奕只好不再说什么,回去的一路,他都很沉默,wilson也没有说话,电台的音乐在下雨的夜里舒缓的回响着,居然是beatles的《yesterday》。
“昨天所有的忧伤都逝去,今日却又重回。”
怀旧的歌曲,勾起太多回忆,丛奕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雨夜里一望无尽的大海。
车停下来时,丛奕回过神,他看着wilson,“我才想起来,还没有对你说生日快乐。”
wilson笑笑,“现在说也来得及,生日还没结束。”
从后座拿了一把伞递到丛奕手中,“谢谢你的礼物。”
丛奕接过来,撑着伞一直走到门廊下时,他回过头,车还没开走,车窗落下来,wilson静静看着他。
隔着漫天雨雾,丛奕也看着他,终于wilson微笑一下,对他挥挥手,在大雨中渐行渐远。
丛奕靠着扶栏,看着雨水弥散,一个人站了很久。
(九十一)
雨过天晴时,伞还撑在窗口,丛奕收起来,在中文里,伞和散谐音。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wilson,相识三年,wilson一直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在他最低落的时候陪着他一路走过来,他把wilson看的很重,但是,从来没有往感情的方面想过。
虽然wilson没有说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懂得wilson暗示给他的,难道他在感情上真的太迟顿吗?wilosn的性向,这几年,他竟然毫无察觉。
记忆中,江宁在某个深夜曾经对他说:“我第一次想吻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永远后知后觉。
wilson对他的好,他一直心存感激,但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纠结的几天里,他没有打给wilson,wilson也没找他,直到周末,丛奕下课,又看到wilson站在树下等他。
丛奕一步步走下台阶,wilson仰头看着他,眼光明亮,然后,他微笑一下,一如往常。
丛奕也尽量让神色如常,既然没有说破,他不愿再给wilson误导,wilson是那么聪明的男人,他的意思,wilson总会明白。
友情前进一步,可以变成爱情,这个,他曾经痛彻心扉的经历过,但爱情退后一步,却很难再做朋友。
他不想失去wilson,是真心的,真的不想失去,不是因为wilon能为他做什么,而是因为他对wilson有很深的感情,和那么多的无以为报。
两个人走在路上,wilson的声音也如从前一般轻松随意,“这一周都没时间联系你,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吗?”
“嗯,得了a,是你指导的好,多谢。”
wilson笑笑,“光说谢谢太抽象,要谢具体一点。”
丛奕抬头看着wilson的眼睛,wilson的眼眸乌黑,“我正愁抓劳力抓不着,我老妈从费城过来了,要住两个月,她什么都好,就是闲不住,天天陪着她,我头都要大了,你学校的事情差不多都结束了吧,替班陪陪这老太太,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嗯?”丛奕愣住,“我陪你妈?你是让我带她在旧金山到处走走?”
wilson笑出声,“她年轻时候在旧金山生活了七八年,没什么要去旅游的地方,你猜她的爱好是什么?”
丛奕摇下头,wilson笑意更深,“我妈热衷一切赌术,什么纸牌,扑克,只要你说得出来的,就没有她不会玩的,美其名曰能锻炼智力预防老年痴呆,她牌瘾大着呢,这些天凑不全搭档,天天跟我抱怨。”
丛奕也克制不住笑了,“我牌打的很差啊,不是她对手吧?”
“陪她玩就好,平远晚上有时间吧,叫上他一起,德州扑克你们都会,就当打发时间了,她广东菜和马来菜都烧的很好,横竖我们当做聚会好了。”
丛奕发自内心感激wilson用这样的方式解开了两个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尴尬,看似轻描淡写,但他体会得出wilson的良苦用心。
wilson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睿智而且成熟,他永远知道什么事以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最妥当。
这晚上他和平远去wilson家做客,顾母个子不高,但精神非常矍铄,她是马来西亚华侨,几十年前就举家移民美国,后来嫁给了wilson白种人的父亲,中文只会说不多的粤语,难怪wilson对汉语一窍不通。
老太太开朗热情,又有美国式的爽快健谈,丛奕看她手腕上挽着一串紫檩念珠,东南亚那边,很多家庭信奉佛教吧。
打扑克本来就是很有意思的消遣,老太太准备的精美茶点也让人垂涎三尺,尤其顾母牌技很高,他们三个男人倒常常落了下风,真正棋逢对手,连丛奕这个本来不是很热衷的,也渐渐学会跟着斗智力,耍手腕,动脑筋。
林安东教wilson一句,wilson在丛奕赢牌的时候说他,“虫子可教。”
一连三周,打牌成了周末的固定节目,有天他们陪着顾母去旧金山一座寺庙烧香,两个人坐在外面等,丛奕问wilson,“你妈在家里烧香吗?”
“烧吧,她在自己家里供着佛像。”
“那她在家打坐吗?”
“她更爱打麻将。”
丛奕当场笑的破功,wilson挑挑眉毛,“真的,她认识的字都是从麻将牌上学的。”
看着丛奕的笑容,wilson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我跟我妈学了一句佛咒?”
“嗯?”
晚上打扑克时,wilso口中念念有词:“唵嘛呢叭咪吽……给他一手烂牌……”
(九十二)
这两个月里,丛奕跟wilson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丛奕着意回避,wilson也没有让他为难。
工作签证很顺利,虽然平远热情挽留,但丛奕还是在西湾租了一间公寓,平远的房子虽然足够宽敞,但是,都已经工作的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总是不方便,他的性向就算祝平远不介意,但平远也离婚两年了,应该再交个女朋友,他总住在平远家,也不像回事儿。
新公寓不大,很干净简洁,本来以为没什么东西,但这两年零零碎碎的居然也装了几箱子,他做记者时间自由,平远现在在一家投资咨询公司上班,临时有事走不开,后来接到wilson的电话,他要来帮忙,总算是乔迁,实在没理由拒绝他的好意。
都整理完,天已经黑了,丛奕要请wilson吃饭,wilson笑着打开冰箱看了看,“中国人不是有个习惯,搬家后第一顿饭要在家里做吗,要祭拜火神什么的。”
“那叫灶王,倒也是,可家里没什么东西。”
翻出来一包意大利面,“做意面怎么样?”
“意面炒意面?”
wilson笑出声,晚饭最后用冰箱里仅有的两个鸡蛋做了炒蛋拌面,不知道是不是劳动量大累饿了,两个人头碰头围着小餐台,居然吃的很香。
吃完饭丛奕煮了咖啡,wilson伸长腿靠在沙发上,忽然笑着问他,“你听过一个意大利面的笑话吗?说有一个男人跟情人私通,结果情人怀孕了,然后男人把她送到意大利去待产,说你生完了就发张明信片给我,说意面煮好了,我就明白了,后来,他收到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两份意面都煮好了,一份有香肠和肉丸,一份没有。”
说完他笑出声,丛奕脸色却瞬间苍白,继而笑的很勉强。
wilson一直看着他,目光完全没有回避,丛奕站起来转过身,“我再给你加点咖啡。”
他刚走到厨房,突然室内刷的一下,全部漆黑,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彻底的黑暗,“停电了,还是保险丝断了?”
wilson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走廊,“好像是停电,灯全灭了。”
听到走廊里有邻居开门的互相询问的时间,竟然真的是停电,十几个街区突然电网瘫痪。
夜色中只有月光从窗口照进来,黑暗让视觉感知迟顿,可是wilson的存在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清晰。
静寂的房间里,wilson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声,他倾身靠近时细微声响,丛奕突然心慌局促,黑夜让很多清晰时刻意隐藏的东西无所遁形。
后背贴在沙发上,拿杯子的手握的很紧,丛奕努力笑下,“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海滩不远,我还没去过呢”
说完不待wilson回答,丛奕已经站起身,在门口换鞋时,wilson在他身后忽然开口说道:“你怕我?”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手撑在丛奕旁边的墙壁上,丛奕回答的声音有丝沙哑,“你想让我怕你?”
一把拉开门,没有回头看wilson一眼,丛奕快步走出去。
(九十三)
盛夏的夜晚,难得没有城市璀璨明亮的灯光,银河在深蓝的天幕上,皎洁如练。
走了一会,wilson终于开口,“我们俩去钓鱼怎么样?”
“现在?”
“有什么不行,本来很多人就晚上海钓的,我车里有鱼杆。”
“那也没有鱼饵啊?总得有几条蚯蚓什么的吧”,丛奕从来没钓过鱼,何况是海钓。
wilson笑了两声没回答他,北湾是很有名的海钓圣地,丛奕以前经过的时候见到过,他一直觉得钓鱼是很需要耐性的事,wilson平时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丛奕也见过他等待两三个小时,只为等一个更适合的拍摄光线,这个人,如果有必要,他可以非常沉得住气。
但现在最好有件事做,打破他们之前那瞬间暧昧却压抑的氛围,北湾不太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远远能看到海面上有点点渔火,海滩绵延无尽,在这里是嶙峋的岩石,wilson把鱼杆拿出来,丛奕才明白,原来用的是一种萤光的假鱼饵,wilson熟练的把鱼杆挂上铒,向下抛到岩石间的海浪里,把鱼杆递到丛奕手中。
这样就能钓上来鱼?丛奕在岩石上坐下,看着在波涛里上下起伏的一点萤光,这一片岩石很陡峭,他们脚下这一块能站人的地方不大,他坐下了,wilson把另外一根杆支上,站在旁边边抽烟边注视着海面。
涨起的潮汐撞击到岩石,耳边是涛涛不绝的海浪声,在黑色岩壁上卷起翻涌的浪花,丛奕看着浮漂出神,直到它上下隐落也没有反应。
wilson正要收杆,一转眼看到,大笑道:“快收线啊,有鱼咬钩了!”
丛奕一下子回过神来,真有鱼上钩吗,他飞快的摇收线轮,果然线上吃力,不住的左右摇摆,力气真是不小,终于见到鱼钩露出水面,竟然是条少说有三四斤重的大石斑,嘴被鱼钩狠挂住,拼命挣扎,刚到岩石边缘,已经开始翻滚着扑腾,鱼线跟岩石棱角刮在一起,丛奕越收越收不起来,哗拉一声线轮松动,眼看着鱼扑腾到岩石边缘,丛奕赶紧抛下鱼杆伸手去按,一条凶猛的大石斑哪是那么轻易制服的,湿滑的鱼身在他掌下越挣扎越激烈,丛奕手忙脚乱的不肯让它脱钩,岩石上顿时一片混乱。
wilson已经笑的不行,丛奕急的喊,“快帮忙,别让它跑了!”
wilson俯下身,帮忙按住活蹦乱跳的大鱼,“小心,这鱼会咬人的。”
终于制服这条彪悍大鱼的时候,丛奕已经气喘吁吁,他跌坐在岩石上,咬牙切齿的说,“老子平生钓到的第一条鱼啊,这是!”
wilson的手还按在他手背上,丛奕抬起头的瞬间,wilson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眸,笑容从丛奕唇角隐去,他听到wilson说,“第二条。”
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wilson忽然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嘴唇灼热的覆盖下来……
(九十四)
不容抗拒的强势,丰润的男性嘴唇,并不细腻的有力触感,混合着烟草味道,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能感受到纠结有力的臂膀,坚实的胸膛,舌撬开丛奕在惊愕间来不及反抗的嘴唇,**,带着狂热的渴求。
丛奕要扭开头,但wilson的手从肩膀滑到脖颈,向上□黑发间,紧紧扣住他的后脑,不让他有一丝逃离的机会,丛奕用舌头去推在口中翻搅吮吸的侵占,却在口舌微张间被占领的更彻底,像是要吸吮净他唇间每一丝津液,让他干涸,又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渴望都从自己唇中滋润给他,占据这片他未曾采撷的领地,最后抵抗和占领终于纠缠在一起,化成窒息一般的热烈缠绵。
被抽净胸口最后一缕空气,所有的理智都被燃烧成灰烬,在黑暗中明灭着起伏,在窒息前一秒,wilson终于从他口中退出,却仍着恋着胶着,不舍放开。
神志和氧气一起复苏,喘息着挣扎要推开wilson,却被他紧紧搂住腰身,他的眼眸里热烈和深情交织着深邃明亮,声音沙哑低沉,“你把我推到海里吧。”
只容两个人的岩石,除非他真狠得下心把wilson从石头上推到波涛翻涌的大海里,丛奕脸色苍白中透出潮红,wilson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掌心下是他有力的热烈心跳,丛奕别开头,wilson的吻再次落在他鬓边耳畔,“你想没想过,在今晚之前,我已经爱了你多久?”
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面颊上滚烫的温度最后化成冰凉,丛奕咬着牙,这样的表白,他无力回应。
抬手抚摸从奕的面容,温热的呼吸落在颤抖的睫毛上,“你现在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愿意继续等下去,只是,不想再让你逃避,面对我,和我对你的感情。”
心乱如麻,丛奕僵硬着一动不动,wilson把他拥进怀里,听潮起潮落,这样的温暖和深情,没有人会不贪恋,可是,对等的投入和感情,他给不了。
wilson收拾渔具的时候,丛奕抱膝坐着,一直看着深夜的大海,wilson轻轻揉揉他的头发,声音已经恢复如常,“糟糕,平生抓的第一条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丛奕抬起头看着wilson的眼睛,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wilson,“放它一条生路吧。”
这晚上,丛奕应当而且果然失眠了整整一夜。
没有辗转反侧,他只是枕着手臂,一直看着天花板,和wilson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像胶片一样一帧帧回放。
是的,在今晚之前,wilson爱了他很久,如果,他对他,从来就不是友情。
感情和理智把他割裂成两个影子,彼此说服:
理智说,你总要忘怀过去重新开始恋爱,没有人比wilson更适合你,他聪明,风趣,成熟,宽厚,深情,你和他彼此了解熟悉,你们有共同爱好,彼此欣赏,你们会是非常契合的情侣。
感情说,你还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忘记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刻骨铭心的人,你经历过爱情,更应该明白你不爱他,付不出爱情却贪婪被爱的美好,wilson值得人倾心投入,他付出和得到的都应该是纯粹完整的。
两个影子不断争执,最后丛奕狠狠钳住脑袋,把喧嚣彻底按压住。
天亮的时候,他起来煮了浓浓的咖啡,热流从喉间缓缓滑过,苦涩的一如他的心情。
(九十五)
傍晚的时候,他打给wilson,wilson到的很快。
他带了一篮子红红的苹果,开门的时刻,wilson笑容满面,即使看清丛奕的眼眸,笑容依然未变。
“我妈花园里的苹果大丰收,邮给我一箱,自己种的苹果,你尝尝好不好吃”,wilson洗了一个擦干净递给他。
这么喜感的举动,让他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更难出口。
“wilson”,终于,丛奕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wilson靠着水台站定,“你让我把苹果吃完先,先有甜的垫底,听了你的话大概不会那么苦。”
丛奕低着头,心底五味杂陈,wilson咬苹果的声音很清脆,这个男人七分成熟,三分洒脱,十分美好,却,与他无缘。
wilson接了杯水喝完,听到他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了,我做好准备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抬起头的瞬间,丛奕感觉到自己世界里某一个角落坍塌的痛楚狼藉,但是,他不能不面对。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鼓起勇气直视wilson的眼睛。
“wilson,被你爱上,是很幸福的事”,丛奕从来没有把一句话说的如此艰难。
“如果,我们早三年,或者,晚三年相遇,我一定,不会,错过你,你的好,值得人倾心相待,可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我的从前,你都知道,我爱着一个人,到现在,即使早就接受了结局,却没能把感情放下,我还需要时间来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我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一年,两年,或者三年五年,都说失恋是一种病,我没病过,不知道它的痊愈周期到底有多长,现在,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感情,我给不了你同等的回应,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我不能无耻到这种程度,明知道自己不爱你,还跟你在一起,用你来抹平另外一段感情的伤害,用你去取代另外一个人,这样的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不相信畸形的孕育会长出健康的果实,我,我对你有感情,而且,感情很深,但是,它不是爱情,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还没有走出来,我现在,还没有再具备重新爱上一个人的能力。”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丛奕几乎落荒而逃,雾气凝结在眼里,wilson就在他面前,一步之遥,那样熟悉,高大伟岸,棱角分明的英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陪伴着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鼓励着他,无声无息的他的生命里刻下深深的印迹,他那么在意他,却在说完这段话后,即将永远失去这个男人。
生离,死别,让他明白了世事无常,以为生命中这个坚强温暖的依靠总会在那里,却终究,保留不住。
wilosn抬手扶住他的肩膀,“说完了吗?”
丛奕低着头不回答,wilson轻轻叹口气,“你说完了的话,下面,我说,你听,好吗?”
“丛奕,爱情是这世上,最没理智的一件事,你比我更明白,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了,我不否认外貌占了很大的因素,一见钟情,其实钟情的就是容貌,我没能免俗,但这是一个契机,让我更想去接近了解你,越是了解,越是不可自拔,你迷恋马江宁的时候,我知道你爱着一个人,所以我没有去争的权力,只能希望你幸福,但是,突然峰回路转,你们俩到了那样绝决的地步,我庆幸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不是其他人,我已经等了你很久,我会继续等下去,等你走出来,我不后悔我对你说过的话,我想让你明白,陪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不是你的朋友,他爱你,你走出来的时候,记得,要给他第一个机会……”
第 96 章
(九十六)
江宁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下雨了,他站在医院门廊下,看着雨水从屋檐滴落。
那样站了一会,直到听到身后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回过头,大姐正快步走出来,“江宁,伞忘拿了。”
看着大姐疲惫的脸色,江宁沉默了一下,“姐,辛苦你了。”
大姐摇下头,叹口气,“别说这些了,现在辛苦还算什么”,说完这句话,她的声音有丝哽咽,“想辛苦,还不知道能再辛苦多久呢?”
扶着姐姐的肩膀,“姐,别想那么多”,他的声音也沙哑,这种宽慰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同样清楚,癌细胞已经扩散,除了保守治疗,再也无计可施。
大姐拭去眼泪,“对了,江宁,妈想然然了,她总说小孩眼睛干净,医院这种地方不让带然然来,你照点照片,拍点录像什么的给妈拿过来,让她看看,妈现在就这么一个念想了。”
江宁点点头,“我走了,明天再过来。”
“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雨夜的街道,霓虹灯映在水面上,斑驳陆离,他开的不快,车窗外是一条条熟悉的街道,驶过一个大学的校门,看着撑着伞进出晚归的学生。
把目光移开,曾经有一个男孩,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迎着他的目光微笑,双眸清澈如水,在他们相爱的地方,现在依然人来人往,剩下属于他的,却是再也不能彼此眺望的支离交错的感伤。
自已用钥匙打开房门,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儿童房的灯亮着,婴儿的哭声不停,江宁放下东西,径直走进去。
请来照顾孩子的,是江宁一个远房表姐,进门的时候,戚姐正抱着然然在地上来回走着哄,可是孩子的依然哭闹不停。
“怎么哭成这样?”江宁问。
戚姐无奈的说,“这两天有点感冒,躺下小鼻子不通气,就睡不安稳,刚给吃了儿童感冒药了。”
去卫生间洗了手换上一身在家的便服,江宁从戚姐怀里接过女儿,孩子早产,到一岁也比其他孩子瘦小,抱在怀里轻轻的,那么小小的脆弱生命,也许感受到父亲熟悉的气息,小东西哭声停止了一会,呀呀的叫着“爸”,还不到会说话的年纪,冒话都是单音节,她还不懂得话里的意思。
心疼的轻轻擦去小脸的泪痕,不过片刻,孩子的哭声又响起来,戚姐忙站起身,“江宁,你抱会,我去做辅食。”
江宁像是才想起来,抬头问:“丽娜呢?”
戚姐回避他的目光,“出去了,还没回来。”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下午三点多。”
江宁没有再说话,抱着女儿悠哄,过了十几分钟,戚姐回来,把辅食吹凉,用小勺喂给孩子,但是然然皱着一张小脸,说什么也不肯张口,哭的更大声。
“喂奶吧,要不。”
“唉,还是不喝奶粉,都喂了好几回了”,虽然这么说,戚姐还是把奶瓶拿过来,哄着塞到孩子嘴里,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突然
把烟抽完他才开口,“下次你出门早点回来,然然不喝奶粉你不是不知道。”
dinah忽然冷笑一声,“要不是要给孩子喂奶,我一整夜不回来,你也不在乎吧?”
“我累了,不想跟你吵架。”
dinah走的更近,“你岂止是不想跟我吵架,你是不想跟我做任何事,不想跟我说话,不想见到我,最好我能瞬间彻底消失在你面前。”
“家里有生病的孩子还十点多夜归,在哺乳期喝的酩酊大醉,你到底想跟我吵什么?”江宁终于抬头看着她,离的近,江宁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这家冷的像冰窖,我怕我再待下去会活活冻死!”dinah提高声音,
江宁站起来一把关上房门,“然然刚睡着,你不心疼孩子我还心疼,你嫌冷就继续哪暖和上哪儿灯红酒绿去。”
dinah的声音更尖锐,“孩子,是,对你来说,我的作用就是生个孩子,怀着然然时候,你想起孩子才肯想起我,现在,我是应该哪凉快上哪儿待着去了!”
江宁脸色铁青,“我没兴趣半夜三更跟你因为这些事争执,孩子不是我逼你生的,当初怎么怀孕的,你比我清楚,你愿意不愿意当个好母亲是你的事,你自已觉得问心无愧,就爱干什么干什么!我跟你无话可说。”
dinah冷笑不止,“问心无愧,马江宁,你也配提问心无愧四个字,我们的婚姻走到这步,你怎么能做到问心无愧的,我对你的爱磨到现在只剩下恨,你是怎么敢说自已问心无愧的,一个结婚一年就跟妻子分居,一个除了必要交流,多一句话都不跟妻子说的男人,你敢说我们走成死结,你问心无愧?”
“这样的婚姻是你处心积虑谋划来的”,江宁只冷冷的回答了她一句。
泪水从dinah眼中流下来,“是,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被爱情冲昏头,为你陷落的不可自拔,以为有了孩子,总能让你再往前走一步,不会跟我一直那样停在原地不动,公司不允许夫妻在同个team,我为了保胎离职,你现在坐的职位,是我让给你的,我以为,我从此什么都有了,出色的丈夫,可爱的儿女,幸福的婚姻,我为你付出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到最后才发现这是我做的一场最荒诞的春秋大梦!”
“我没有要求你做这些,你现在觉得我有的都是你施舍给我的,我应该感恩戴德是吗?”
dinah摇摇头,“我错了,女人会犯的最下贱的错误,我一点不差的做了个遍,果然爱情让女人智商降成负数,现在,爱情没有了,我又恢复理智了,马江宁,我们的婚姻已经是个死局,但是,公司上市前,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会从你这里拿走我应得的那部分。”
她转过身,看着江宁冷冷说道:“我付出一段婚姻,但我会恢复,可你失去的那个人,你再也找不回来了,你用后半生缅怀她吧。”
门在她身后关上,江宁把手□头发里,是的,他付出的,是一生最深的一段感情。
曾经那么接近幸福,他却没有,握牢。
呛住,一口奶吐出来,接着稀里哗啦吐,连刚吃过的药一起吐的翻江倒海。
手忙脚乱的一边哄孩子一边给她换衣服,江宁跑去卫生间拿了拖布把地板清理干净。
正忙做一团,房门被推开,dinah站在门口。
江宁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dinah俯下身抱起孩子,她解开衣襟时,江宁退出房间去。
卫生间的水声哗哗响着,终于,再听不到孩子的哭声,江宁走到平台,点着一根烟,猛吸一口,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点明灭的红光。
这样站了很久,他再回房间的时候,已经静下来了,只能听到戚姐哄孩子入睡哼唱的儿歌。
回到书房,这里有一张单人床,他大开窗户,又再点燃一根烟,听到门响,dinah走进来。
第 97 章
(九十七)
wilson的追求依然按步就班,但是他不再说让丛奕无法回应的话。
林安东对他说,每个故事都应该有个结局,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但好在,每个结局都可以是一个新的开始,你为什么不跟wilson开始?
丛奕想了想,“再给我些时间。”
林安东在电话那边骂了一句操:“老子这两年都换了n个男朋友了,你还纠结个什么劲,你就记得,你和马江宁已经在彼此的世界里越走越远了,早晚你们走到别人故事里,继续做主角!”
“你是感情专家吗?”
“那也掰不过来你这个一根筋的,看你我就生气,以前难受还知道表达,现在调成震动模式了。”
丛奕在电话里笑下,“比喻很好。”
两个人还是以朋友的模式相处,wilson不逼迫他,也不让他局促,只在新年的时候,wilson约他去看旧金山湾的烟火,礼花在海面上腾起,幻化成千万光束,刹那绚烂,漫天繁花。
wilson握住他的手,眼中有笑意,但目光很深沉,他说,“总有天,你会明白,我是无可取代的,无论友情还是爱情。”
wilson的手很温暖,人都有趋暖的本能,丛奕低下头,那瞬间,他真的想过,答应wilson。
可烟花消散时,寂静和孤独,都不是wilson可以填满的。
过完新年丛奕要去日本出差,他们要做一期日本的专题,走的时候wilson送他去机场,在玄关告别时,wilson拥抱他一下,“我等你回来。”
丛奕努力微笑,“我带礼物给你。”
wilson扶着他的肩膀,“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本来预计半个月的行程,后来临时又加上韩国和东南亚的专题,他回来时,已经是二月上旬,wilson经常打给他,在电话里笑着说,“情人节回来跟我一起过吧。”
可他回到旧金山的时候,wilson已经出差了,收到wilson从国外邮寄回来的礼物,是一个水晶相框,里面是他们两个人的为数不多一张合影。
这是他们俩这两年来分开最久的一次,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忽然他不见了,想念和思念,是一步之遥。
想念让人觉得温暖,思念让人煎熬,想到wilson的时候,他觉得温暖,也许爱情不是都那么轰轰烈烈,或者,真的有感情,是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沉淀下来的彼此的信任和了然。
wilson回来的时候,换成丛奕去接他,wilson好像瘦了,他笑着说,“我叫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肉麻的。”
“那算我自学的好了,用的准确吗?”
他们的关系往前走了一步,虽然并不远,但是,这总是前进。
回来后wilson异常忙碌,丛奕也是,偶尔见面的时候,wilson的疲惫无论怎么在谈笑风声里遮掩,丛奕还是能看出来,“等忙过这阵子,你应该休个年假,好好放松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繁重,wilson来找他的时候少了很多,直到有天深夜,wilson忽然敲开他的房门。
丛奕正在熬夜赶稿子,还没有入睡,看到wilson时有分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wilson脸上的神情不太一样,哪里不同,他又说不清楚, wilson坐在客厅沙发里,抬头看着丛奕。
“怎么这么看我?”
wilson的目光灼灼的停在他脸上,“丛奕,有件事情。”
“嗯?”
wilson脸上的笑意消散,眼眸深不见底,丛奕心里咯噔一下,人对不好消息的预感往往灵敏的可怕。
“这一阵子,一直觉得累的缓不过来,所以,去做了一个全面体检,体检报告,今天出来了。”
“怎么了?”他问出口的声音里,有丝颤抖。
wilson停了一下,“化验出,有淋巴细胞增生,明天,我要去做更详细的检查。”
丛奕愣在当场,“淋巴增生,是什么意思?”
wilson苦笑,“是淋巴瘤,要做病理切片检察,现在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
淋巴瘤?是肿瘤是吗?肿瘤是不是,都有癌变的可能?
丛奕脸色苍白,wilson抬手按在脖子上,丛奕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在脖颈上,还看不出有异样。
丛奕握住wilson的手,一句话说不出来。
命运为什么待他们,如此苛刻?
第 98 章
(九十八)
wilson的病理结果出来。
报告上是一大串的拉丁单词,丛奕一目十行匆忙的看,wilson的脸色很平静,“不用看了,是恶性肿瘤。”
咬紧牙关,丛奕说不出一个字。
那天下午,他们见到了主治医生,她没有太多安慰,“还有一个检测要两天后出结果,是霍奇金淋巴瘤还是非霍奇金淋巴瘤要等分析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走出医生办公室,丛奕撑着让声音如常,“有什么区别?”
“霍奇金只占淋巴肿瘤不到百分之十,绝大多数都是非霍奇金“,wilson的声音,很平静。
“有什么区别?”,丛奕再问。
wilson苦笑一下,“第一种,基本可以化疗控制,第二种,就是等死。”
没有出汗,但脊背一片寒凉,百分之十的生存机会,是吗?
wilson看着他,没有说话,一直走出医院大门,他才说道:“陪我去吃酸面包牡蛎汤吧,趁我还能吃下去东西。”
冬季的渔人码头游人不多,连大海都寂静萧瑟,他们的座位靠近窗口,还是难以下咽的食物,但这次丛奕吃的一点没剩。
落日余晖从落地窗外倾斜下来,能看到细微的灰尘在阳光中飘动,wilson放下刀叉,“吃完饭我们到海边走走。”
海鸥在天空盘旋,海涛渐渐涌到栈道边缘,wilson扶着栏杆,他看着丛奕,“还好,你没爱上我,要不然,我走了,你怎么办?”
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他说过的,总有天,你会明白,我是无可取代的,无论友情还是爱情,他忘记了吗?
一生最煎熬的两天,报告出来那天,丛奕请了假,陪wilson一起去医院。
医生把结果递给他们,丛奕的手冰凉,当他伸手去接时,wilson还是快了他一步。
眼光胶着在wilson脸上,一秒也不能离开,他的每个细微表情都落在丛奕眼里,直到,wilosn抬头看着他,目光明亮如星辰。
“是能治好那种吗?”,丛奕的声音哽咽。
wilson的眼里也浮起雾气,他伸手把丛奕紧紧搂在怀里,“我以后开始信教,你说,来得及吗?”
喜极而泣,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即使是这一种,仍然是癌症,wilson很快就办理了入院手续,丛奕以前没有见过化疗,要滴一整天的药液,完全不能移动,wilosn躺在病床上的脸色苍白,但他还是握着丛奕的手,“这是治疗,别担心,治完我的病就好了。”
顾老太太和wilson的哥哥是他入院后第三天来医院的,老太太把脖子上的佛珠给wilson戴上,眼中全是泪水,呢喃着,说不出话来。
药物不但杀死肿瘤细胞,也破坏人体所有的正常分裂和菌群,一个疗程没有结束,wilson已经难于进食,人迅速的消瘦下去,旧金山的早春寒凉依旧,有天丛奕晚上送白粥给wilson时,看到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床上,压抑着颤抖。
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背抵在墙上,双手紧紧攥着饭盒,丛奕咬到嘴唇上现出一丝血痕。
wilson不会放弃,他也不会,只要有一丝希望。
每次治疗完,wilson都会因为疲惫和疼痛晕沉沉的睡去,丛奕坐在床边,握紧wilson的手,感受到他的紧绷,颤抖,直到最后无力松开的每个细节。
会好的,wilson说过,等治疗完了,他就会好起来,他一直是那么乐观,洒脱,坚强的男人。
以前,wilson等过他,现在,他来等待wilson。
第 99 章
(九十九)
语言很多时候都空洞,只有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才最真实。
丛奕现在相信这个道理。
三期化疗结束的时候,wilson一头浓密的头发落尽,不止头发,眉毛,睫毛,胡子,丛奕送了他一顶帽子。
四月份日本城有樱花节,他们曾经说过,要去拍照片。
wilson看着镜子,用手指比划着,“你说我要不要画个眉毛?”
丛奕笑出声,把外套递给wilson,“真的美男子敢于面对没毛的人生。”
wilson还保持揉他头发的习惯,但丛奕的头发已经推成寸头,摸起来扎手,wilson的手停在他的头上,声音很深沉,“你不用这样。”
“你不能不让我实现从小的理想,小时候我妈